“老四！”云老太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儿子的胳膊，“这可是咱家独苗！”


    她转头压低声音：“富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就当我在说胡话吧。”云富生颓然倒在炕上，胸口堵得发闷。


    他忽然想通了，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改变了许多事，往后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


    好在今世他学业有成，考上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再加上预知未来大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想到这儿，他眼底又燃起希望的火苗。


    只是眼下，云家已然成了红星村的笑柄。


    “早不卖晚不卖，现在亏大了吧！”


    “老云家真是糊涂蛋！”


    树荫下的闲言碎语飘进云菀耳中，她眸光一闪，顿时看穿了云富生那点心思。


    ……


    中考前夕，学校给初三生放了一天假。


    天刚蒙蒙亮，云泽阳就伏在桌前演算习题，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哥！”


    云菀背着书包正要出门，见状急得跺脚，“放假就是让你放松的，怎么又学上了？”


    少年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眉头紧锁：“我怕考砸……”


    “以你的成绩，上市一中十拿九稳。”云菀踮脚拍拍他肩膀，像个小大人似的宽慰道。


    云泽阳却摇头：“还是多做些准备踏实。”


    见劝不动他，云菀只好妥协：“那你别太累着。”


    等她放学回来时，终于看见哥哥在院里喂鸡的身影。


    次日拂晓，厨房就飘出阵阵香气。


    叶琴和云菀特意准备了“百分套餐”，


    一根油条配两颗水煮蛋。


    “祝哥哥门门满分！”云菀眼睛弯成月牙，将摆成“100”的早餐推到他面前。


    云泽阳心头一暖，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发顶：“借你吉言。”


    “平常心最重要。”叶琴往儿子碗里夹了个荷包蛋。


    向来寡言的云大军也难得开口：“就像平时考试那样答。”


    这朴实的叮嘱让少年眼眶发热，他重重点头：“嗯！”


    临出门时，云菀追到院门外，


    晨风吹起她的碎花裙摆：“哥！你肯定能考好！”


    “嗯，我会的。”云泽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妹妹用力点头。


    中考考场设在县一中，学校安排了大巴统一接送考生。


    三天的考试结束后，初三的学生们终于能松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等待成绩的日子了。


    半个月后，成绩公布。


    那时候还没有网上查询系统，只能通过电话查分。


    好在林老家有电话，省去了跑远路的麻烦。


    村里不少同龄孩子今年也参加了中考，这会儿都排着队准备打电话查分。


    不过云菀一家来得早，第一个拨通了查询电话。


    输入准考证号后，电话里传来机械的报分声。


    云泽阳总分四百八十分，满分五百分。


    “好家伙！”林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市一中往年录取线也就四百六十到四百七十分，四百八十分稳进了！”


    叶琴和云大军原本对分数没概念，一听这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叶琴一把抱住儿子，眼泪直往下掉：“泽阳，你和你妹妹真是爹娘的骄傲！”


    云大军虽然强忍着没哭，但眼眶也红了。


    他们当了一辈子农民，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能靠读书走出农村，如今总算看到希望了。


    云菀也扑上去，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


    旁边等着查分的家长们羡慕得直咽口水：“老天爷，四百八十分！大军家这小子也太厉害了！”


    谁不知道市一中是重点高中，进了就等于半只脚踏进大学校门。


    “别人家的孩子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唉，不知道我家那个能考多少……”


    可惜，除了两三个勉强够上县高中的，其他孩子都没考上。


    家长们摇头叹气，心里明白：不吃读书的苦，以后就得吃生活的苦。


    尤其是农村孩子，要是辍学了，翻身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临走时，云家硬塞给林老一袋桃酥当谢礼；


    老人家死活不肯收，可电话费不便宜，他们哪能白用？


    回家的路上，云菀蹦蹦跳跳地提议：“爹，娘，哥哥考得这么好，咱们今天多做几个菜庆祝吧！”


    “行！”叶琴一口答应，“再去供销社买两瓶汽水！”


    消息传得飞快，不到半天，全村人都知道云泽阳考了四百八十分。


    村里人都来贺喜云菀家孩子考上好学校，唯独云老太一家暗戳戳地盼着录取线能涨到四百八十分，好让云泽阳落榜。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今年市一中录取线偏偏就定在四百七十五分！


    没过多久，云泽阳就收到了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更让人惊喜的是，上头还正式放开了个体经营的政策。


    这天晚饭时，云大军放下碗筷，郑重地宣布：“孩他娘，我打算辞了采石场的活。”


    虽然生产队解散了，但采石场被私人承包后，他还能继续赶驴车运石头。


    可对见过世面的云大军来说，这日复一日的苦力活简直是在消磨生命。


    “啥？”叶琴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这活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要知道现在一个月能挣二十块钱，在村里可是份好差事。


    云大军深吸一口气，眼睛发亮：“我想做生意！”


    除了早有预料的云菀，全家人都惊得张大嘴巴。


    叶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这可是投机倒把……”


    “早就不算投机倒把了！”云大军激动地说，


    “报纸上都登了，现在国家鼓励个体经营呢！菀儿，快把报纸拿来给你娘看看。”


    云菀麻利地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报纸，叶琴一看就明白了：“好啊，原来是你这小妮子撺掇的！”


    “娘～”云菀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我是心疼爹嘛。赶驴车看着轻松，可风吹日晒的多遭罪啊。您就不想爹换个体面活计？”


    叶琴长叹一声。


    她何尝不心疼丈夫？


    可庄稼人哪会做什么生意？


    “他爹，”叶琴放下报纸，正色道，“你打算做啥营生？”


    这话等于默许了，只要丈夫说得在理，她就支持。


    云大军顿时眉开眼笑：“我琢磨好了，就卖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