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远内心早已雀跃不已，面上却强装镇定地点点头：“我留下。”


    何止是吃午饭，他恨不得直接住下！


    可惜，不行。


    午饭是几个年轻人一起准备的，格外丰盛。


    等叶琴夫妇下工回来，热热闹闹地开饭了。


    “叔、婶，”林清远压低声音，“听说生产队要解散了，要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我也听说了！”周浅眼睛发亮，难掩兴奋。


    云菀等人面面相觑。


    “意思是……地分到各家各户，像自留地那样，交够公粮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云大军声音发颤，既期待又忐忑。


    “对！”林清远斩钉截铁，“而且听说还能自由做生意。”


    云大军又惊又喜，连忙示意小声：“这事还没定，可不敢乱说。”


    “叔，这是大势所趋。”林清远语气笃定。


    云大军摆摆手，虽然满心期盼，还是让大家打住话题，生怕惹来麻烦。


    但事实证明，云大军的担心是多余的。


    没过多久，红星大队正式解散，土地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


    生产队改称红星村，队长也变成了村长。


    “乡亲们！”村长站在麦场上，声音洪亮，“地已经分好了，谁有意见随时来找我！”


    他环视众人，严肃道：“以后各干各的，可别像以前那样磨洋工了！现在不分基础粮，偷懒就得饿肚子！”


    村民们哄笑起来，纷纷保证：“放心吧村长！”


    分田名单贴在村口公告栏上，散会后男女老少都挤过去看。


    看着自家分到的田地，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到了农忙时节，曾经偷懒的人个个干劲十足。


    犁地、挖沟、插秧、施肥，以前要干半个月的活，现在五天就完成了。


    村长见状，气得直拍大腿：“看看！以前果然都在磨洋工！”


    村民们哄笑着回应：“村长，给自家干活当然卖力啦！”


    如今生产队都解散了，大家也不怕村长翻旧账，个个笑得开怀。


    村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不仅干活效率提高了，粮食产量更是翻了好几番。


    “要是早这么干，咱们村能穷成那样？”


    收粮时，村长又忍不住念叨。


    “今年粮价也不错，”村长比划了个数字，“粮站给这个价。”


    “这么高？”村民们眼睛一亮，纷纷心动。


    叶琴夫妇也犹豫起来。


    “趁早卖了吧，免得跌价。”村长抽着旱烟劝道。


    “村长说得对！”不少人点头，盘算着这几天就把粮食出手。


    云菀注意到叶琴的纠结，轻声问：“娘，咱们卖不卖？”


    “娘也拿不定主意，”


    叶琴眉头紧锁，“就怕现在卖了，过些日子涨价……”


    “还是卖了吧！”云菀认真分析，“今年各村都丰收，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要是现在不卖，说不定真会像村长说的那样跌价。”


    叶琴欣慰地摸摸女儿的头：“菀儿说得在理，明儿就让你爹去卖粮。咱们菀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与此同时，老云家也在商量卖粮的事。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赶紧卖了吧！”云老四媳妇急道。


    云老太看着粮价也点了头：“今年价钱确实好……”


    “不能卖！”


    云富生突然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我梦见再过些日子，粮价能涨三毛！”


    一百斤就能多赚三十块，这可不是小数目。


    云老四一听就黑了脸：“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这些年他算看透了，儿子越是信誓旦旦的事，越会出岔子。


    云富生急得跳脚：“爹，你怎么就不信我！”


    “信你？”云老四指着自己瘸了的腿冷笑，“要不是信你，我能成这样？”


    “那是你自己从炕上摔的！”


    “要不是听你的鬼话，我那天去挖渠还能挣俩白面馒头！”


    “可你去挖渠会摔断胳膊腿！”


    “现在没去不也瘸了？”


    云富生气得扭头求云老太：“奶奶，这次绝对是真的！您信我！”


    云老太捏着烟袋的手顿了顿，眉头皱成个川字。


    这大孙子说的话，哪次不是反着来？


    见奶奶也犹豫，云富生急得直跺脚：“奶！这次千真万确！粮价肯定要涨，现在贱卖多亏啊！”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上辈子分地后各地大丰收，结果没多久闹了地震旱灾，粮价蹭蹭往上涨。


    现在卖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这样吧，”云老太磕了磕烟灰，“咱卖一半留一半。”


    见孙子要急，她又补了句，“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总得留点买盐的钱。”


    云富生不情不愿地点头：“那……那别卖太多。”


    最终，清溪村家家户户都卖了个干净，唯独老云家还留着大半粮食。


    这怪事很快成了全村的笑柄。


    “老云家这是魔怔了？留着粮食等发芽呢？”


    “今年哪个村不是大丰收？粮价能涨才怪！”


    “管他们呢，赔死也活该！”


    云富生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笑吧！等粮价暴涨那天，看你们怎么哭！


    可天不遂人愿。


    说好的天灾竟没来！


    粮价不涨反跌，每斤还降了一分钱！


    “小兔崽子！这就是你说的涨价？！”


    云老四抄起烧火棍，瘸着腿追打儿子，“老子整整少赚二十块钱啊！”


    云富生抱头鼠窜：“不该这样的！明明上辈子……”


    话到嘴边猛地刹住，却已经晚了。


    “什么上辈子？”云老太一把拽住孙子。


    眼见瞒不住，云富生心一横：“其实我是重生的！”


    接着他把“前世”种种一五一十道来。


    “啪！”云老四一巴掌扇过去，“重生？你咋不说你是神仙下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富生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那力道分明是半点没留情。


    “我真是重生回来的！”他额角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看来老子还没打醒你。”


    云老四说着，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格外刺耳。


    云富生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毫不怀疑再说下去自己还会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