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瞬间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一样往后躲了一下,嘴里还念叨着: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得了疫症的人,最后都是被化成了灰,连具尸首也没有,你是怎么回来的?”


    姜沅见他如此惊惶,不免觉得可笑,反问道:


    “你就没想过我没得疫症吗?”


    “这更不可能,当初你和那小子用的器具全都是疫病之人用过的,怎么可能会......”


    “嘭——!”


    话没说完,谢翊已经狠狠一拳砸在了牢门上,眼底布满无法遏制的怒火,死死瞪着谢凌,一字一顿道:


    “谢凌,你怎么敢!”


    那可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居然在自己的祖宅里,被所谓的家人亲手暗害。


    这就是谢家对他的回报吗?


    若不是此刻隔着牢房他进不去,他恨不能当场活剐了谢凌。


    谢翊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指节泛白,眼里一片森寒。


    姜沅见状,立刻伸手覆上谢翊的手背,出言劝道:


    “别动怒,身子要紧,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当。”


    谢翊身上还有毒,孙大夫交代过,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姜沅的嗓音轻柔且温和,瞬间拂去谢翊不少怒火,令他平静了许多。


    随后,姜沅抬眸望向谢凌,语气平缓道:


    “我早就知道我的疫症是你害得,可你不知道,当年的疫城里还有一位大夫。我替他试药,助他找到治病的方子,所以我们大家都得救了。而你所以为的那两具尸体,不过是我有意为之,用了旁人的来替代。”


    “怎么会这样?”


    谢凌如遭雷劈,眼底满是震惊,似是不敢相信姜沅会这么幸运,连瘟疫都能逃过。


    下一瞬,他忽然想起什么,满眼困惑地问道:


    “那你为何还是如今这副模样?十一年了,你甚至比过去还要年轻。”


    姜沅冷然一笑,语气带上几分讥讽:


    “那也要谢谢你呀。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得瘟疫,更不会替大夫试药。如果不试药,我也不会因祸得福,不但痊愈还变得更年轻了。怎么样,羡慕吗?”


    这明晃晃的嘲讽和炫耀,令谢凌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是要害死姜沅,结果人家非但没事,反而还重返岁月。


    “这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


    谢凌的心神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已经快要崩溃,连眼神都开始恍惚了。


    谢翊恨极了他,声音像从冰渣里滚出来,森寒入骨:


    “谢凌,你谋害我妻儿性命,又勾结北凉人,引外贼入朝,此等行径罪不容诛。即日起,你不再是我谢家之人,我会将你逐出族谱,待你死后,挫骨扬灰!”


    取代谢翊成为谢家家主是谢凌一生的夙愿,他把谢家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此刻听到要被逐出去,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都不能接受。


    “不,不可以!谢翊,你无权这么对我,你要这么做的,我死都不会告诉你吉勒他人在哪儿的。”


    吉勒就是从前


    谢凌声音发颤地大声吼道,可谢翊却半点不为所动,冷笑着回道:


    “随你,反正你死定了!还有你的孩子,和你那心爱的妾室,我也会把他们一同送下去陪你。”


    “你——”


    谢凌似乎被谢翊的狠辣给震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谢翊伸手拉过姜沅,对她说了一声:“我们走。”


    随后便要转身离去。


    可还未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谢凌一道大喊:


    “谢翊,你以为你还能活吗?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姜沅脚步一顿,本能地想往后看,可谢翊却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前带:


    “别管他,不过是些疯话而已。”


    听到这话,姜沅收回了目光,和谢翊一同离开了牢房,任由身后之人在原地嘶吼。


    牢房外,刘成也听到了谢凌的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


    “谢翊可曾交待什么?”


    谢翊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如水:


    “此人死性不改,罪大恶极,刘副指挥使尽管严刑拷打,不必再对他抱以期待。”


    虽然谢凌一身的伤看起来极为可怖,但谢翊知道,刘成其实对他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他此刻便只能剩下出的气,哪有力气在那儿叫嚣。


    刘成先是顿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


    有这么一个差点害死全家人的弟弟,巴不得他早点死也是正常。


    刘成眉梢轻挑,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行,我知道了。”


    之前确实有看在谢翊面子上的缘故,下手轻了些,对他那相好还有妻子都没动手,现在看来,没必要客气了。


    刘成送走谢翊和姜沅,转身再次进入昭狱。


    踏上马车后,谢翊再也支撑不住,喉咙一阵发紧,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姜沅蓦地瞪大眼,扶住谢翊,焦急道:


    “谢翊,谢翊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谢翊微微摇头,想说自己不要紧,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不出声音,甚至还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姜沅焦急地捧着他的脸,却见他突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谢翊——”


    一声惊呼,吓得孙大夫立马从外面跑进马车。


    姜沅半抱着谢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神色紧张地对孙大夫说道:


    “刚刚在昭狱,他动了大怒,会不会......?”


    孙大夫神色一惊,立刻替谢翊把脉。


    姜沅目光直直地盯着孙大夫,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直到孙大夫回道:“还好,只是急怒攻心,吐出一口淤血,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话,姜沅才稍稍放下心来,对着外面的墨羽吩咐道:


    “赶紧启程回府,不要耽搁。”


    “是。”


    墨羽立刻领命,随后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回到了谢府。


    此刻已近未时,王管家得了吩咐,早早命人准备好药浴所用的汤药。


    于是一回到栖雪堂之后,姜沅便命人守住院门,然后同孙大夫一起替谢翊解毒。


    可谁承想,药浴刚泡到一半,院门外就传来谢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谢翊,你这个逆子,畜生!还不快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