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怀远走走停停，到了午饭后，才终于走到刘府门口。


    许是昨晚林芝芝他们寻人的动静太大，今日刘府门口多了好几个守门的小厮。


    林怀远远远看着，心里有些打鼓。


    今天想见到林婉儿，只怕难呐！


    就在林怀远想着该怎么偷偷溜进府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从偏门驶了出来。


    几个嬷嬷丫鬟跟着，一看便知马车里坐的是府里的女眷。


    林怀远的眼睛盯着马车后的小丫鬟，发现林婉儿并不在其中，便收回了目光。


    可马车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清晰的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夫人，您别着急，咱们总有办法再找一个人顶替春桃的。”


    “你说的倒是容易。这一时半会的，我上哪找一个能写会算，还把咱们府上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人？”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惆怅，显然很是烦心。


    “唉，都怪春桃那丫头命薄。夫人对她那么好，她居然因为一场小病没了命。


    她死了事小，耽误夫人日常管家，才是大事啊！”


    “我没有子嗣傍身，这些年来，老爷要不是看我把府里管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只怕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嬷嬷叹了一口气，继续劝慰道：“夫人，您别担心，咱们马上就去牙行看看，说不定就能挑到会管家理事的丫鬟。”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马车里的女人还是“嗯”了一声，催促马车赶紧往前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怀远的脑子里瞬间就出现周秀卿带着林婉儿看账本，学管家的样子。


    要是林婉儿不能讨刘老爷的欢心，那在刘夫人面前当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丫环，不也是前途无量？


    帮夫人管家，自然就能摸到账本和银钱。


    只要林婉儿机灵一点，在里面动动手脚，那他们岂不是有花不完的钱？


    想到这些，林怀远激动的脸色发红，恨不得立即见到林婉儿，让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做。


    可他猫在刘府大门附近等了许久，等到太阳都偏西了，也没见到林婉儿的身影。


    蹲守了一天，他的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站了起来，伸手捶了捶发麻的双腿，朝刘府大门走去。


    可他距离大门口还有七八米距离呢，站在最前面的小厮就指着他吼道：“哪来的乞丐？


    赶紧给我滚远点。


    要是再敢过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从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沦落到被人当成乞丐呵斥，林怀远瞬间捏紧了拳头。


    可他的拳头只硬了几秒，看见小厮们操着棍棒朝自己冲过来，他赶忙拔腿逃跑。


    直到一头扎进旁边的小巷里，他才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把气喘匀，就听巷子深处传来说话声。


    “管事，这条马鲛鱼才刚刚上岸，很新鲜的，您看看。”


    “管事管事，这些小鱼都还活蹦乱跳呢，做香炸小鱼再好不过了……”


    “您看看我的，我的这些虾也不错呀！”


    ……


    林怀远探头看了一眼，就见几个渔民正站在一扇角门前，卖力兜售自己今天的收获。


    负责采买的管事站在角门里面，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他们筐里的东西，伸手指了指那筐小鱼，声音傲慢道：“小鱼送到厨房去，先称了重，再到我这来领钱。”


    挑着小鱼的渔民高兴的连应好几声，挑起小鱼就往里面走。


    可那筐小鱼满满当当的，矮小的渔民咬紧了牙，才勉强挑起来。


    管事见他吃力的样子，不耐烦的催促道：“能不能挑动？挑不动就别送进来了。”


    “能，能！”


    生怕管事反悔，那渔民用尽全身的力气站稳，开始一步步往角门里走。


    林怀远心念一动，从身边的杂物里翻出一顶破旧的斗笠，往头上一戴，就朝那渔民追了过去。


    那渔民一只脚已经跨进角门，可另一只却怎么都收不进去。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突然有人稳稳托住了后面那只筐。


    矮小渔民心里一喜，赶忙把脚收了进去。


    他回头想要道谢，却只看见一顶破旧的斗笠。


    见那人还托着自己的筐往里走，渔民以为他是刘府的人，小声朝他道谢之后，赶紧往厨房的方向走。


    管事也看见了跟在渔民身后的林怀远。


    可他却把林怀远当成了渔民的同伴，不仅没阻拦，还目送他们往厨房的方向走。


    角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林怀远身子猛的一松，手也马上从筐子上放了下来。


    渔民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赶忙转过头去，可身后的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好不容易混进刘府，林怀远专找没人的小路，在府里找起林婉儿。


    可他不知道的是，林婉儿正蹲在洗衣房的角落里，捧着一块硬的跟石头似的馒头，哭得眼睛通红。


    崔嬷嬷说要让她干整个洗衣房最脏最累的活，还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


    昨天晚上和那么多人挤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就已经够难受了。


    房间里又热的跟蒸笼似的，再加上她被崔嬷嬷打了一身伤，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天还没亮，崔嬷嬷就让人把她叫起来，清洗恭桶。


    林婉儿不洗，守着她的小丫鬟二话不说，直接一棒槌打来。


    挨了五六下棒槌的林婉儿再也撑不住，一边哭一边干呕着洗恭桶。


    好不容易把恭桶洗干净了，各处要洗的衣服又送了过来。


    可怜林婉儿连口水都没喝，又被押着浆洗衣服。


    原以为衣服洗好了就可以休息，可府里百来个下人的脏衣服都往她面前堆，直洗到太阳落山，她才把所有衣服洗好。


    这下，总算能吃上一口饭了吧！


    可让林婉儿崩溃的是，其他人早就吃完了饭，留给她的，只有半个硬梆梆的馒头。


    “该死的五姨娘，该死的崔嬷嬷，等我翻身当了刘府的主人，第一个就拿你们开刀。”


    林婉儿骂完，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正当她准备快点把馒头啃完去休息的时候，洗衣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五姨娘身边的乌嬷嬷大步走了进来，一指她道：“你，到我们姨娘院子里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