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台一层的指挥室已成废墟。玻璃碎片和无线电零件散落一地，五六个塔台人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最严重的是个年轻女报务员，半截身子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击中，鲜血浸透了深蓝色的军裤。


    “先救能说话的，意识清醒的！”吕国忠大喊道，“温大夫，别傻愣着了！”


    温以凡如梦初醒，她眼神慢慢聚焦，迅速冲到那名女报务员身前，“同志！同志！能听到我说话吗！”


    女报务员咳嗽了两声，“能…我能。大夫，先去救…救小红，她被压在了柜子下面，救她……”


    女人的手死死抓着温以凡的手，眼泪不断地往外流，“那是我妹妹，求你了，她今年刚二十，刚成为报务员，上个月才结婚，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你别急，我同事很快就会去救你妹妹。”温以凡回握住女人的手，“你保持清醒，千万别睡！”


    说话间温以凡抽出手，用剪刀剪开温以凡的军裤，查看女人的伤势。


    同时，她开口道：“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出事故？”


    她说话主要是为了让女人保持清醒，女人伤势很重，碎片划破了她的腿部大动脉，一旦失去意识，整个人很可能没有希望了。


    于此同时，她立即打开医药箱，拿出止血钳，低头寻找出血点。


    “是……是塔台指挥失误。”女人声音虚弱，“今日电台信号受到了干扰，后面塔台的命令没有传出去，所以就……”


    没说两句话，女人开始剧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口鲜血。


    “坚持住！”温以凡急的满头冒汗，“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姜淑华，我妹妹叫姜淑红。”姜淑华说话磕磕绊绊，“我们都是这里的报务员，我们……”


    眼瞧着姜淑华气息越来越弱，温以凡朝着吕国忠大喊了一声，“吕大夫，肾上腺素！”


    吕国忠头也不抬，“什么情况！”


    “股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温以凡的声音在嘈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瞳孔开始扩散！”


    “接好！”


    温以凡稳稳接住吕国忠丢来的肾上腺素，她拿起针管，立即抽取给姜淑华进行注射。


    “姜同志，撑住！”温以凡大吼道，“你妹妹小红已经被救出来了，吕大夫正在给她包扎伤口！”


    这是谎言。


    她刚刚回头时，看见了李建超的手从女孩身上移开。


    同时，她也看见了姜淑红。


    姜淑红的=脖颈不自然地向后弯折，明显是颈椎断裂的致命伤，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可她现在，必须给姜淑华一个活下去的执念。


    否则，姜淑华绝对撑不下去。


    她妹妹已经没了生还的希望，但她有。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姜淑华听见这句话后，抽泣道，“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为了你妹妹，你必须要坚持！”温以凡嘴上不停，手里动作飞快，“坚持住！”


    废墟中，一抹抹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军区医院的急诊医生。


    “是增援，增援到了！”李建超喊了一嗓子，“温大夫，你那边什么情况！”


    “血暂时止住了，人也还算清醒，先带她走！”温以凡连忙起身，朝着抬着担架的战士们摆了摆手，“来这边！”


    姜淑华被抬上担架后，温以凡用身形挡住了地上姜淑红的尸体，催促着人立即抬走。


    她低下头，看着姜淑红，鼻子酸了酸。


    这孩子还这么年轻……


    她蹲下身子，抬起双手，慢慢合上了姜淑红的双眼。


    她尽力了。


    “温大夫，东侧！”吕国忠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还有个意识清醒的！”


    温以凡提起医药箱就冲了过去，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开始检查伤势。


    “同志，能听见吗？”


    “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


    调度员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迟缓，温以凡压住他腹部汩汩冒血的伤口，纱布瞬间被浸透。


    “胡说八道！”温以凡厉声道，声音却带着颤，“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您…您…骗人。”调度员虚弱的笑了笑，“我都看见……自己的肠子了……”


    “我说能救回你，我就一定能！”温以凡的手动作不停，“你叫什么名字！”


    调度员缓慢的抬起头，“我叫周大成……大夫，我要是回不去了，你记得…你记得转告我妈，我的存折密码是她和我妹的生日……我对不起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周大成瞳孔涣散，呼吸停止。


    温以凡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但眼下没有时间悲伤，还有更多的人等着她救。


    周大成没了希望，可别人或许还有生机。


    温以凡不知疲惫的穿梭在废墟中，此刻的她心中麻木，双手却稳如磐石。


    “老吕，老李，肾上腺素还有吗？”温以凡声音嘶哑，头也不抬道。


    “没了！”李建超回了一句，“军区医院的人呢，你们带肾上腺素来了吗！”


    “来了来了！”一名护士迅速跑到温以凡面前，从医药箱拿出肾上腺素，“温大夫，这里！”


    温以凡立即给身旁的伤员注射了肾上腺素，她沾满血迹的双手拿着缝合针，在血肉之间穿梭，动作精准又迅速。


    “这个还有救，腹部撕裂伤，血压稳定，快抬走输血！”


    两名战士刚把这名伤员抬上担架，外面就冲进另一名战士，上气不接下气，“外面的火灭了，需要支援！”


    “老吕，老李，你们去，这边有我！”温以凡当即做了决定，“这边我应付的来，给我留一名护士就行，其他你们都带走！”


    吕国忠和李建超迅速起身，吕国忠点了点头，“温大夫身边那名小护士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一行人离开后，温以凡面色冷静，她伸出手，“止血钳。”


    小护士立即递上止血钳，她神色慌张，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别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温以凡用止血钳夹住破裂的血管，“你叫什么名字？”


    “温大夫，你喊我小杨就行。”小杨连忙道，“这……这的确是我的第一次，我会努力坚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