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深巷的后院，早有龟奴等在后巷的门口，见马车过来，几个人扔了手里的瓜子，起身过来。


    “卸货。”


    他们将这些姑娘，称之为“货”。


    马车的车夫将赶车的鞭子放下，一边说着，伸手扯开笼子上面的苫布。


    阳光照过来，笼子里发出细碎的惊恐叫声，原本挤在一起的姑娘更用力地往里面凑，一个个瞪大，像极了受惊的小兽。


    “哟，这回的货多啊！”


    其中一个龟奴朝那笼子里看去，一边说着，伸着手指头数数。


    “一，二，三……十四，十五！有十五个呢！”龟奴扬起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路上正好遇到逃难的，各处都是卖儿卖女的。”


    马车上跟着下来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朝龟奴命令，“去，梅娘报个信儿，让她过来挑人。”


    “得嘞！”


    龟奴应一声，扭头往里面走。


    这边剩下的几个龟奴上前，随着笼子打开，手里甩着鞭子催促笼子里的姑娘往外走。


    姜云舒和猫十六就躲在后巷角落处那棵树上，看着大胡子指挥着将姑娘们关进了里面的房间。


    那个房间很昏暗，便是刚才开门，里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黑漆漆，这不是正好！


    姜云舒扭头，递给猫十六一个眼神，就见猫十六纵身一跃，猫儿一样蹿了出去。


    “什么人！”


    黑胡子察觉到动静，转身就追了出去，龟奴也跟着出来两个，各自警惕地守在两边。


    姜云舒趁机，从腰间掏出一颗黑色弹丸，猛地伸手朝着关押姑娘们的房间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烟雾很快在房间之中散开，同一瞬间，姑娘的尖叫声，哭声，龟奴的喊声连成一片。


    姜云舒趁机快速跳下来，进了院子，在烟雾的掩盖之下，混入了姑娘之中。


    会很快，龟奴点上了火把，随着开窗，烟雾很快散开，随着光芒照进来，屋内逐渐能看得清楚人。


    “快，去看看有没有人跑！”其中一个龟奴大喊一声。


    很快守在外面的龟奴紧忙冲了进来，朝姑娘们大喊一声。


    “起来，一个个给我排着站！”


    姑娘们吓得浑身颤抖，踉跄着站起身来，并排站在地上。


    “一，二，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六？怎么多了一个？”


    龟奴怀疑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数了一遍，看向旁边的龟奴。


    “真是十六个，多了一个呢！”


    旁边的龟奴过来，也跟着数了一遍，的确是十六个，他瞪着眼睛，在姑娘们身上盯着看了半晌。


    这些姑娘一个个破履烂衫，脸上沾着土灰，虽看不出面黄肌瘦，但一个个都没有精气神，加上这么多面孔也只是刚才看了一眼，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我刚才还跟大胡子说了，是十五个啊！”那龟奴依旧想不明白。


    “你这小子，保不齐刚才你数错了呢，更何况……”


    后面那龟奴挑了挑眉毛，“逃荒的灾民，别说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都有，卖给咱们春江楼还能有一条活路，要是卖给菜人贩子，那是命都没有了，保不齐偷偷上车了呢！”


    姜云舒跟着一群姑娘站在昏暗的屋子里，听着龟奴说笑话一般谈论灾民卖儿卖女，易子而食，双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这边正说着，就听得外面传来妖魅的笑声。


    “哎呀，这次弄回来这么多，定然能有提督要的，等着吧，有你们的好处！”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身着红纱，装扮妖魅女子，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进了院子。


    “梅娘！”


    龟奴们迎出去。


    “嗯，让我瞧瞧这批货。”


    梅娘一边说着，扭着腰走了进来。


    随着龟奴将火把拿过来，房间照亮的一瞬间，姑娘们跟着眯起了眼睛，紧跟着鼻尖传来一股浓腻的香气。


    这脂粉的味道太呛，姜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


    梅娘上前，拿手里的小扇子挑起姜云舒的下巴。


    姜云舒被迫抬头，看向梅娘的眼神带着怒意。


    “脾气不小！是你爹娘把你卖了，老娘将你买回来，还能给你口饭吃，你冲老娘撒什么癔症！”


    说着话，梅娘朝姜云舒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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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顺次看了一遭，挑眉问旁边的龟奴。


    “不是说十五个？怎么十六个？”


    “刚才卸货时在笼子里数着是十五个，结果下来就成了十六个。”


    龟奴炖了一下，又道，“刚才旁边院子不知道在烧什么，烟都跑到了咱们院子里，保不齐是有烟雾数错了。”


    梅娘闻言，提着鼻子闻了一下，是一股子烟味。


    “算了，十六个就十六个，少给一个的银子就省一笔钱！”


    一边说着，梅娘的视线又在姑娘们的身上打量，“这次人多，选四个人去提督府上。”


    “去提督府吗？”姜云舒倏然开口。


    梅娘再次被姜云舒引起注意，她退回来，视线又在姜云舒身上打量。


    “怎么，你想去？”


    “去提督府，能给吃饱饭吗？”姜云舒问。


    梅娘的眼神凝滞了一瞬，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告诉你们吧，提督府可是咱们凉州城最大的关键府邸，进了提督府的门，不光有数不尽的山珍海味，还有漂亮的衣服穿，身上也是绫罗绸缎，这不比宫里的娘娘更滋润？”


    姜云舒双手微微攥着拳头，心说，这么滋润你怎么不去？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抬头一瞬间，她脸上便带上了喜色。


    “这么好，那让我去吧！”他眨眨眼睛。


    “你？”


    梅娘的视线在十几个姑娘身上打量一圈，最后回到姜云舒身上，“你会唱吗？”


    “不会。”


    姜云舒回答。


    梅娘翻了翻白眼，又问：“会不会跳舞？”


    “不会。”


    姜云舒想都没想。


    这回梅娘的眼珠子瞪起来了，“你什么都不会，我凭什么选你！”


    选出来的姑娘都是要去给提督大人玩乐的，不会唱又不会跳，去了做什么？


    “但是我没有哭啊！”


    姜云舒歪着头，顺着梅娘的眼神看过去。


    整整一排的姑娘，眼睛里都含着眼泪，只有她没哭。


    胆子大，这倒是一个优势。


    梅娘挑眉，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