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人的情况像是得了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的一个症状就是胡言乱语。


    梁春芬知道自己不能信。


    但她却有些心神不安。


    林舅姥爷总共生下了三个儿子。


    前面两个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剩下的一个结婚生子没两年，夫妻俩先后因病去世了。


    舅姥姥打击过大，没两年也跟着去了。


    林舅姥爷独自一人把孙子拉扯长大。


    梁春芬对这个表弟的印象还算不错。


    挺憨厚，也挺老实的。


    就是他娶的那个媳妇不行，一脸的精明样。


    说话大言不惭，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意思。


    刚嫁过来的头几年，梁春芬就看到了好几次她骂林舅姥爷。


    她气不过，跟她狠狠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从那之后这个表弟媳妇看到她就绕道走，对林舅姥爷也不敢再比比划划了。


    难道说，她两年没给表弟媳妇紧紧皮，她就旧态复萌了？


    上一世收到林舅姥爷过世消息的时候，她还吓了一大跳。


    因为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还挺硬朗，平常更是连个头疼感冒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去世呢？


    难道说跟表弟媳妇有什么关系？


    梁春芬顾不上等老陈家人，自己先跑过去了。


    刚走到林家门口，她就看到了坐在屋檐下的林舅姥爷。


    她震惊的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在她印象中，小老头很健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神气。


    可现在，他变得很瘦，瘦的脸上骨头都突出来了。


    小小一个坐在那里，低着头，垂暮之气扑面而来。


    梁春芬心都碎了，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舅姥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听到声音，林舅姥爷抬起头，四处张望，惊喜道。


    “小春芬？是小春芬来了吗？你终于来看舅姥爷了啊！”


    梁春芬一惊，舅姥爷看不见了吗？！


    “是我，我是小春芬啊！舅姥爷对不起，我来晚了！”


    梁春芬赶紧上去搀扶住他。


    听到声音，屋里的人出来。


    是梁春芬的表弟，林栋梁。


    “表姐来啦，爷爷已经在这里等你一早上了，赶紧进屋喝口水暖暖身子吧！”


    梁春芬手一挥：“我现在没心情喝水！我问你，舅姥爷是怎么回事！”


    林栋梁奇怪道：“什么怎么回事啊？爷爷人老了啊，老了就是这样，吃不下多少饭，眼睛也花了。”


    梁春芬被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的要死。


    “他吃不下饭，你就不会变着花样给他做吗？眼睛再花能到看不到的地步吗，刚才要不是我扶着及时，就要从这么高的台子上掉下来了！”


    “说起这台子，前年我不是跟你提过，舅姥爷年纪大了，他走着不方便，你要不砸了，要不在这里修建个小缓坡吗，你跟我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这都两年了，还没办到？”


    “林栋梁啊林栋梁，难道你年纪轻轻的，也得了老年痴呆吗？！”


    林栋梁从小就害怕梁春芬，被骂的一声不敢吭。


    躲在屋里的张小娟听不下去了，从屋里冲出来。


    “梁春芬，你只是个表姐，又不是亲姐，我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啊！”


    “还变着花样给老头子做吃的，我家又不是地主，养活那么多口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小的还吃不饱，又怎么顾得上老的！”


    “哼，你叫我们砸台子我们就砸啊？你知道这有多硬吗，都是大青石啊，栋梁的腰受过伤，要是再旧疾复发咋办，到时候我们一家老小指望谁，喝西北风去啊？


    还修个小台子，水泥不要钱啊，沙子不要钱啊？你张张嘴倒是挺容易，难题都交给我们干了，你要是给我们钱，我们保证麻溜就干！”


    她当初嫁到林家来。


    就是看中了林家人口简单，只有爷爷和孙子，没有其他人，她嫁过来就能当家做主。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可还没等她过上女主人的瘾，这个表姐就冒出来了。


    仗着被老头子养过几年，就对着她指手画脚。


    上次还把她的头发给撕扯下来一半！


    她天天都在家里诅咒梁春芬，希望她早点嗝屁。


    去年梁春芬没来，她高兴坏了，还以为自己愿望成真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梁春芬是有事来不了。


    真是的，就让她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不成吗？


    非要来当这个搅屎棍！


    张小娟越想越生气，抬手指着大门口：“梁春芬，你给我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舅姥爷，你在这里坐好，等我一会啊！”


    梁春芬搀扶着林舅姥爷坐下，然后她猛的一转身，抓住张小娟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家人多，是我叫你生的吗？你少生几个，不但有的吃，还有房子住，用得着全家人挤在这一间茅草屋里面吗？穷的要死，还生那么多，你家的破草席需要继承啊？”


    “林栋梁的腰伤不是给你娘家干活伤的吗？我说让他去看大夫，你怕你娘家出钱，硬说没事，现在知道他旧病复发你全家没指望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还我不给你钱，你就不修小缓坡？每年我给舅姥爷五块钱的孝敬钱不都落到你手里了吗？看你吃的这肥头大耳的样，有一半的肉都是我养的！”


    张小娟疼的大叫：“林栋梁，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来把梁春芬这个疯婆子给拉走啊！”


    林栋梁早已躲到了院角蹲下。


    他不敢，表姐会打他的！


    张小娟破口大骂，又连忙呼喊几个孩子。


    孩子们倒是孝顺，很快从屋里出来了。


    但还没等他们碰到梁春芬的衣角，老陈家人就赶到了。


    陈向国陈向家陈向荣三个大男人往前一站。


    几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瞬间吓得跟老鼠似的，呲溜一下子又钻进了屋，不敢闹出一点动静来。


    眼看梁春芬的大巴掌就要呼到自己脸上，张小娟急忙朝林舅姥爷大喊。


    “爷爷，你快帮我说说话啊！”


    “我们对你不好吗？你快跟梁春芬说啊！”


    林舅姥爷叹了一口气。


    “小春芬，我是老了才会变成这样的，他们没有不孝顺我。”


    梁春芬：“舅爷爷，你就不要为他们说话了，他们……”


    “小春芬。”


    听到这低沉的声音，梁春芬拽着张小娟的手瞬间泄了力。


    张小娟趁机挣脱出来，跑到林舅姥爷身边，得意的看着梁春芬。


    梁春芬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