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果然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郡主德才兼备、秀外慧中，父皇替儿臣聘娶郡主，儿臣感激不尽，只好和为了太子妃行跪拜大礼，还望父皇成全儿臣们的一片孝心！”


    赵璲：“……”


    宣帝：“……”


    赵璲心想：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会说话！


    宣帝眸中再次划过了一抹晦涩难懂的光芒，片刻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再次爆发出愉悦的笑容。


    “好好好，你们如此孝心，朕自然是高兴至极！”


    姜杳知面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了许多，欢快的应了一声，便下阶跟着赵璲跪了下来。


    宣帝坐在御座上，便看着一对天作之合的未婚夫妻，就跟寻常婚嫁后的行礼，这一刻仿佛他就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一般。


    宣帝心中涌起来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眼眶竟是有股淡淡的湿热。


    他清楚的明白，这是一种没机会做过慈父的心态。


    这一刻，他就不是什么坐拥天下的天子帝王，只不过是一个被子女亲近崇拜的父亲而已。


    宣帝膝下仅有一女，乃是贤妃所出的明珠公主。


    明珠虽是嚣张跋扈，可却并不亲近宣帝，反而是颇得云太后的喜爱，哪怕是宣帝明面上看着不是那么‘宠爱’这个女儿。


    可在后宫中，明珠公主有着云太后的喜爱和无条件溺爱，又有后宫之首的生母贤妃，根本就没人敢给这位真正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气受。


    宣帝虽有亲女，可却从未享受过儿女承欢膝下的亲情滋味。


    从前，明珠还年幼时，宣帝即位没多久，正是壮志凌云，大展拳脚之际，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子嗣艰难，十余年过去竟是只有明珠一女。


    一晃，明珠竟也及笄了，早就不是一个需要父皇疼爱的小女孩了。


    挑选嗣子虽含有一点私心，可更多的乃是从品行、能力、处事...种种方面综合择选。


    定王府世子赵璲品行端正，文武双全，温文尔雅，实乃储君的不二人选。


    自从下了诏书后，宣帝便将赵璲这个太子当成了未来的储君培养，却从未想过赵璲会...真的将他当成父亲一般敬爱。


    这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可意外的，宣帝并不排斥。


    甚至在方才的短短时辰中，竟是出神了两次，望着‘赵璲’的那张脸，很多模糊的记忆，他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顿时便涌上了心头。


    “父皇，可是儿臣们的孝心还不够？要不儿臣和太子妃再给您磕两个响头？”


    赵璲行完礼后，却发现御座上的帝王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他们跪的方向，不语，却威势十足的。


    光是这般，就足够让人心生不安和恐惧。


    尤其是赵璲，对于宣帝只有尊敬和恭谨，却绝对不会有半分亲近之意，更加不会似舞阳郡主这般如同对待亲生父亲一般撒娇卖乖。


    宣帝帝王威势似海一般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若是郡主这般肆意失礼，会不会惹怒了宣帝？


    若是真的惹怒了，那他该如何替郡主.....


    赵璲觉得短短时辰中发生的一幕幕比他这二十五年来受到的惊吓、愕然还要多，就在他惴惴不安正欲开口缓和一二之际。


    御座上的宣帝，那深沉晦暗的面容顿时绽放开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还不快些扶舞阳起来，想要磕头，等着你们大婚的时候再好好磕，朕可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冷血之人，哪里就忍心看着两个如仙子仙女的小辈一直磕头的？”


    宣帝语气中难得添上了几分打趣，“曹敬还不快点将太子和舞阳扶起来？免得传扬出去，还以为朕这个父皇冷酷无情，不喜太子夫妇呢。”


    曹敬心中早就惊讶了一波又一波，此刻哪怕是有再多的惊愕、震撼，可面上还是含笑着恭敬将姜杳知二人给扶了起来。


    这个世间，恐怕是除了曹敬外，再无人得知宣帝年少时那段无法宣之于口的恋慕。


    就连云太后，当初身为皇后早年间确实还算受宠，先帝颇为端重，可废妃林氏横空出世，先帝后年渐渐昏聩了起来。


    那段时日，云太后的中宫之位，甚至是太子之位都需要费心小心维护，有一段时日云太后都得避让林氏那个宠妃。


    云太后自己都为着皇后、储君大位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去关注宣帝的一点少年心思？


    宣帝那段时日也压力颇大，再加上太子妃早就定下，没等他理清楚心中的萌动，六皇子（定王）的赐婚便下来了。


    宣帝怎么也不可能强夺弟妻，且定王和定王妃恩爱缱绻，宣帝也有了太子妃，这段往事便再无人得知。


    可偏偏，或许是因为定王妃徐氏，宣帝从未得到，徐氏又早逝而亡...以至于陛下心中竟是到如今还念念不忘。


    曹敬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赵璲’，也就是姜杳知，心中有了计较。


    从前见过这位前定王世子不少次，可从未觉得这位是个厉害到让人恭敬的。


    倒是没想到力压一众世子坐上了太子之位后，居然能厉害到让宣帝如此喜欢、开怀。


    太子虽说是先定王妃徐氏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可对于宣帝而言，看在徐氏面上，会对赵璲高看几分，或许还会照拂一二。


    可是，绝对不会将人真的看作是亲生儿子一般。


    毕竟，究竟是不是亲子，宣帝心中再清楚不过。


    曹敬之前虽也乐得锦上添花，可却不似现在如此心甘情愿的敬服。


    说白了，他乃是宣帝身边的第一人，根本就用不着去讨好下一任天子。


    可若是陛下自己是真的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了。


    “儿臣和郡主多谢父皇了。”


    姜杳知那张如玉般的面容本该是沉稳有度的，可此时却是半分不见，反而带着几分令人舒心的活泼笑容。


    “还是父皇心疼儿臣和郡主，待到大婚之时，儿臣和郡主一定再好好给您磕头，好好孝敬您，多谢父皇的一片慈爱之心。”


    赵璲：“......”


    沉默是今日的旋律。


    “舞阳丫头，今个儿怎得这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