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抱着胳膊，一脸坏笑地对大饼说道：“别看了，我设的结界，你破不开的。”


    大饼耷拉着耳朵，眼巴巴地望着洞口，盼着爹爹能救自己逃离魔掌，听到哪吒的嘲笑，他攥起拳头，鼓起勇气示威道：“你别小瞧我，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哪吒挑了挑眉，不自觉地笑道：“哦？你有多厉害？”


    大饼努力攥紧拳头，想要像上次救爹爹那样变回原形，屏气凝神大半天，小脸憋得通红，却没有丝毫变化。


    “喂，你这是干嘛，”哪吒戏谑道，“吃多了胀气？”


    妖魂自然是不吃东西的，但此话一出，大饼的气顿时泄了大半，把脸别到一边，决心再也不跟这个大坏蛋说话。


    哪吒见大饼垮起一张小脸，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又想逗弄，却见敖丙打开结界，从洞中走了出来。


    大饼眼睛一亮，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哪吒用法力反手一钩，随手抛给了刚从远处露头的赤尾怀中。


    不理会大饼的阵阵声讨和赤尾的莫名其妙，哪吒凑到敖丙身前，迫不及待地拉过他的手，笑得光华灿烂，“你们说完了吗？”


    殷勤得宛如某种爱把尾巴摇成花的动物。


    原本心事重重的敖丙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低头浅笑道：“嗯，差不多。”


    在远处的赤尾见状，忙捂住大饼的眼睛，悄默声地溜走了。


    “那你们说什么了？”哪吒并未在意旁人的反应，见敖丙眼神亮了亮又黯淡了下去，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猜测道，“他跟你说了吗？他是怎么……离开他的世界的？”


    纵然说的是另一个敖丙，只要提及生死之事，就会揭开哪吒心中的伤疤。


    他厌恶这份疼痛，却知道这痛楚避无可避。


    他将它埋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面上，他依旧笑得温柔而深情。


    仿佛真的将一切都放下了。


    果然，心事重重的敖丙并未察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摇头道：“他只跟我说，不重要……”随即发出一声轻叹，眉头也锁了起来，“我能理解他，但是……”


    哪吒见敖丙为另一个自己的倔强而颇为头痛，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道：“是啊，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瞒着的？”他顺势将敖丙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调笑间又带着几分肃穆，“你可别跟他学。”


    哪吒紧握着敖丙的手发出一阵细微的战栗，那战栗一闪而过，却令敖丙敏锐地察觉到，哪吒的心似乎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无澜。


    “哪吒，你怎么了？”直截了当的提问，那双温柔却不容隐瞒与谎言的眼睛瞬间识破了哪吒的层层伪装。


    哪吒的笑容渐渐失了颜色，他垂下眼，下意识将敖丙的手抓得更紧，再抬眼时，又是一脸玩笑的模样，“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那么倔强，那么爱把事情都藏在心里……”


    说着说着，哪吒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抓着敖丙的手也更加用力，几乎要将它揪作一团。


    敖丙静静地看着哪吒，眼里满是疼惜。


    见敖丙神色有异，哪吒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松开手，故作懊恼地自嘲道：“对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再瞒我，你看，我又忘了……”


    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没记清楚的小事。


    轻描淡写的语气将敖丙的心刺得生疼，他立即回握住哪吒的手。


    见自己的掩饰似乎并没有骗过敖丙，哪吒慌忙间又解释道：“我没事，你别多想。”


    下一刻，掌心便被牵引到了敖丙的胸口，急速的心跳顺着掌心传来，哪吒心头一暖，却摸不透敖丙此刻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只能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感受到了吗？”敖丙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在面对你的时候，它总会跳得很快。”


    没有满含疼惜的劝慰，只有一腔真挚的剖白。


    敖丙的手轻轻抚过爱人的脸庞，目光深情而缱绻，“我爱你，比你想象得更加爱你。”


    哪吒的嘴唇微动，重重心防与自以为是的伪装，在爱人真心的表白下被寸寸瓦解。


    敖丙紧紧抓住哪吒的手，坦言道：“我知道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哪吒，我需要你。”


    哪吒的眼睛蓦地瞪大。


    “我们只有一同面对这一切，才不会失去彼此。”敖丙扬起头，轻吻着哪吒的前额，郑重地许诺道，“相信我，我再也不会瞒你任何事情。”


    哪吒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难以自抑地涌了出来。


    他一把将敖丙揽入怀中，心有余悸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此时此刻，他卸下了一切伪装，只想将自己的脆弱完完全全展现给对方，“敖丙，对我来说，没有比失去你更可怕的事情，所以你一定不要再逞强……”


    脖颈传来一阵湿热，敖丙的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楚，眼眶也湿润了，他回抱住哪吒，轻拍他的后背，“相信我，”声音渐渐哽咽，“再也不会了……”


    哪吒没有回答，只是将敖丙更加用力地抱入怀中，想要更加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假如可以的话，他希望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没有风雨，没有离别，他们可以纯粹的，只是为爱而相拥……


    “敖丙”不知何时出现在敖丙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劫后余生的他们，发出一声轻叹。


    听到叹息的哪吒抬起头，看见一脸微笑的“敖丙”，脸一红，在敖丙耳侧轻声道：“他来了。”边说着，边松开了手臂。


    敖丙刚一回头，又听得哪吒说道：“我先走了。”


    语气颇为急促且窘迫，就像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包，急于脱身一般。


    “敖丙”上前来说道：“哪吒，我是来找你的。”


    想跑跑不了。哪吒掩饰地咳了咳，顶着通红的脸，问道：“怎么了？”


    “敖丙”见此，忍着笑，问道：“我想问你，‘哪吒’他……”说到这里，“敖丙”神色一黯，“他是不是没有提起过有关我的事情？”


    哪吒不知“敖丙”问此有何用意，但想起另一个自己当初那样痛苦而绝望地抱着眼前之人，不由得感到一阵悲伤，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确实没有，”他看着另一个敖丙，眼里有不解也有责备，“我虽不知你的苦衷，但你又何必事事瞒他？”


    敖丙的心头一震，猜测此话哪吒酝酿已久，不忍对自己说，但对另一个自己，却是不留情面。


    “敖丙”听出了哪吒的责难，没有解释，也没有生气，只是感慨道：“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语气中似乎颇为庆幸，哪吒一时怒气翻涌，脱口而出道：“你以为这就是对他好吗？你真是……”


    “我都知道，”“敖丙”打断了哪吒的一腔愤懑，轻声道，“哪吒，谢谢你。”


    说罢，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哪吒皱起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敖丙”离去的背影，抓着敖丙的手，一脸忿忿不平，“你可别跟他学，太气人了！”想起什么，又感慨道：“希望他们恢复肉身以后，能好好把话说清楚。”


    敖丙握了握哪吒的手，轻笑道：“会的。”


    自从知道敖丙回到此地，那些曾打上门来的妖兽们便都偃旗息鼓一般，迟迟不敢再有所动作。


    “带头的是一个长得贼丑的妖，”赤尾抱着胳膊，一脸愤懑地跟哪吒和敖丙形容道，“它长得像个红色的豹子，但是有五条尾巴，头上还长了一只角，叫得也难听……”


    见赤尾越说越咬牙切齿，敖丙劝慰道：“你辛苦了……”


    哪吒不动声色地站上前来，横在赤尾与敖丙中间，拍了拍赤尾受了伤的胳膊，一脸“好心”地安慰道：“虽然你打不过他，但是没关系，我会替你报仇的。”


    被打到伤处的赤尾痛得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地捂住胳膊，但见哪吒笑得灿烂，不像是故意的，便随口答应道：“哦，谢谢啊。”


    见惯了心机深沉的狐狸，乍一遇这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哪吒不由的感慨道：“你比那个叫灰瞳的狐狸可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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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尾的眸光一亮，遇到知己般拉住哪吒的手，“我就是比那家伙强多了！你有眼光，以后我跟定你了！”


    哪吒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衣襟上反复擦了擦，随口答应道：“好说好说。”


    洞外再次响起大饼的喊声，“爹爹！”


    哪吒头疼得扶额道：“那个，敖丙在想事情，你把那个小孩先赶走。”


    赤尾露出了然的表情，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一副交给我的表情。随即快步走向了洞外。


    “我要见我爹爹！”大饼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爹爹有事，走，咱们去水境玩去。”


    声音渐渐远去。


    敖丙看着哪吒，目露疑色，问道：“你何时见过灰瞳？”


    哪吒坐到敖丙身侧，一把环住他的腰，回答道：“不就是那次说你坏话那个狐狸，我又遇到他一次，把他交给跟着你的那个脾气很差的小龙手里了。”


    敖丙惊得瞪大眼睛，“你把他交给了白鳞！”


    哪吒嘀咕道：“哦，那条龙叫白鳞啊。”


    敖丙蹙起眉头，“白鳞他……哎……”


    见敖丙为别人而忧心，哪吒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腰身。


    被掐到敏感部位的敖丙躲了躲，更加贴近了哪吒的怀中，惹得哪吒发出一阵得意的轻笑，心情大好地安慰道：“没事，那只狐狸被我打伤了，不会掀起什么风浪的。”


    敖丙叹息道：“希望如此。”


    “不过那个红尾巴说的那个妖兽，是个什么东西？”哪吒的手盘桓在敖丙的腰身，心不在焉地问道。


    说起此事，敖丙神色一凛，“听上去，并不是普通的妖族，我猜他也是上古神兽的后裔。”


    哪吒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傻狗”，这才想起自己还答应混沌要帮他找女娲。


    不过就算有什么诅咒，也得出了这个鬼地方再说。


    哪吒放平心态，又看向自己怀中的敖丙，心念一动，道：“管他是啥，”哪吒的手不老实地穿入敖丙的衣襟，摸到了他温热的肌肤，笑道，“都不会是你的对手，打服了不就行了。”


    敖丙的脸一红，瞥向洞外，见大饼并没有去而复返，轻笑着吻上了哪吒的侧脸，道：“话虽如此，但若是他们事后还有怨怼，只怕会误事。”


    哪吒的手游走在敖丙的腰间，轻轻捏了几下，换来对方微微的颤栗，他轻笑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正色道：“他们都是被玄鸟抓来的此地，而玄鸟又与阐教合谋，你说，此事乃至灵脉断绝的幕后主谋，会不会就是阐教？”


    敖丙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敖丙，”哪吒握住敖丙的手，下定某种决心，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次我们能逃过一劫，以后呢，若是阐教还想算计你我，或是针对我们的亲人，我们还是没有还手之力……”


    敖丙回握住哪吒的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龙族的困境，也是这些妖族的困境。若妖族一直是一盘散沙，对他族之难作壁上观，早晚会被他们赶尽杀绝，”敖丙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不如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哪吒问道：“你要怎么做？”


    “不如将玄鸟与阐教合谋之事传出去。只有让他们明白，阐教根本不会给他们留生路，才会同仇敌忾，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那时，才会让阐教有所忌惮。”敖丙道。


    哪吒思索道：“既然如此，那得想办法让他们信服，不然……”


    这时，洞外再次传来大饼欢快的笑声。


    哪吒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出去把那老是打搅他和敖丙单独相处的小屁孩赶走。还未走到洞口，大饼已经绕过他，一溜儿烟地跑到了敖丙身边。


    哪吒咬牙切齿地看着大饼，思索着怎么名正言顺地把他赶走。


    大饼没有理会身后虎视眈眈的哪吒，对着爹爹，笑颜如花，“爹爹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水境里看见玄鸟的幻象了哎，而且伯伯他……”


    敖丙蓦地瞪大双眼，站起身，急切地问道：“你都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