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爷那张布满愁苦的脸，还有他说的五万块钱，一直在他眼前晃悠。


    但在ICU，这笔钱……能撑多久？


    周美圆阿姨的情况，他虽然不是主管医生，但也略有耳闻，不容乐观。


    后续的治疗，检查，药物，哪一样不是天文数字？


    “啧，头疼。”张枫翻了个身，有些烦躁。


    他又想到了谢毅。


    那小子拍着胸脯说能帮忙找到陈大爷的女儿。


    靠谱吗？


    失踪了四十年的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谢毅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能指望得上？


    张枫越想越不踏实，干脆摸出手机，给谢毅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枫哥？咋了，想我了？”谢毅那贱兮兮的声音传来。


    “滚蛋。”张枫没好气地说道，“你那边什么情况？找到线索了？”


    “我办事，你放心！”谢毅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得意，“正忙着呢。我在局里呢，市局。”


    “警察局？你跑那儿干嘛去了？”张枫有些惊讶。


    “还能干嘛，查人啊！”谢毅说道，“我已经让他们帮忙筛查了，根据陈大爷提供的出生年月，还有大概的走失地点。”


    “以及周美圆阿姨和陈大爷的身份证照片，看看能不能通过大数据比对，找到一些符合条件的。”


    “身份证照片？这也能行？”张枫更迷糊了。


    这都失踪四十年了，身份证照片能有多大用？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谢毅解释道，“现在的技术，可以通过父母的样貌特征，大致推测出子女成年后的长相。”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但也是个方向嘛。”


    “我已经让他们把年龄范围扩大了一些，前后浮动个三五岁，目前已经筛选出两百多个年龄和长相都比较接近的女性了。”


    “两百多个？”张枫咂舌，“这工作量可不小啊。”


    “可不是嘛，”谢毅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在这儿盯着呢，让他们一个个比对筛选。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张枫沉默了几秒，问道：“谢毅，我一直想问，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这种事情，市局能这么配合你？”


    按理说，失踪人口报案，尤其还是四十年前的旧案，流程是相当繁琐的。


    谢毅能直接在市局调动资源进行大数据筛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电话那头的谢毅嘿嘿一笑：“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你就别管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哦对了，我让我爸跟这边打了个招呼。”


    “你爸？”张枫更好奇了。


    “嗯，我爸刚好认识这边的一把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谢毅轻描淡写地说道。


    张枫：“……”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室友，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这家伙，隐藏得够深啊。


    不过，既然谢毅这么说了，张枫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些。


    “行吧，那你先忙，有进展了随时通知我。”


    “妥了！等我搞定，请你吃大餐！”


    挂了电话，张枫还是有些睡不着。


    他想了想，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记得以前听说过一个叫“宝贝回家”的寻亲网站。


    虽然周美圆阿姨的女儿失踪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更是中年人，但万一呢？


    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枫打开网站，按照提示，仔细填写了陈大爷和周美圆阿姨的信息。


    以及他们女儿周晓红小时候的一些特征，走失的年份，地点。


    他还特地上传一张周晓红小时候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而且有些模糊，但聊胜于无。


    上传，提交。


    第二天一大早，张枫特地起了个大早。


    生物钟让他六点半就睁开了眼睛。


    洗漱完毕，也才刚刚七点。


    他提前来到急诊科，想看看陈大爷怎么样了。


    刚进急诊大厅，就看到陈大爷没有睡在楼梯间。


    而是蜷缩在急诊大厅角落的一排硬邦邦的塑料座椅上，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大概是怕影响不好，或者楼梯间太冷。


    张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爷，醒醒。”


    陈大爷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张枫，连忙坐直了身子。


    “张医生，早啊。”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您怎么睡这儿了？”张枫问道。


    “楼梯间太碍事了，我寻思着大厅里暖和点，也能将就一宿。”陈大爷解释道。


    张枫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劝也没用。


    “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响起。


    上一班负责出诊的医生和护士推着一个病人匆匆从外面进来，满头大汗。


    “张枫，接班了！”出诊医生看到张枫，如蒙大赦。


    “什么情况？”张枫迎了上去。


    “急性心梗，已经做了初步处理，赶紧送抢救室！”


    “好！”


    张枫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刚把心梗的病人安顿好，急诊科的调度电话就响了起来。


    司机老张接了电话，脸色一变，对着张枫喊道：“张医生！120中心派单。”


    “和美小区有位老人晕倒了，情况紧急，指名需要我们院前急救！”


    “和美小区？”张枫愣了一下，那不是他家附近的小区吗？


    “对！好像是独居老人，邻居发现报的警。”老张语速飞快。


    “走！”张枫当机立断。


    单润妍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干脆利落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迅速登上救护车。


    救护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单润妍从急救箱里拿出记录本和笔，又利索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老张，有患者家属的电话吗？”她问司机老张。


    “有有有，调度那边给了一个，说是邻居帮忙报的警，留的是患者老伴儿的。”老张一边全神贯注地开车，一边飞快回答。


    单润妍拿到号码，立刻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一个老太太声音传来：“喂？喂？是救护车吗？你们快点啊！我家老头子他…他不行了啊！”


    “大娘您好，我们是医院的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单润妍的声音冷静沉稳，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