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女孩，因为气胸得到缓解，终于有力气转动一下小脑袋。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当她看到弟弟那张被厚厚的白色纱布几乎完全覆盖、只露出部分肿胀皮肤和血迹的小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姐姐啊！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单润妍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只能尽力安抚：“宝宝，宝宝别哭！”


    “你妈妈爸爸没事的，他们可能在后面的救护车上，等到了医院，你们就能见面了！”


    “你现在要乖乖的，不然妈妈爸爸会担心的！”


    可是，小女孩根本听不进任何安慰。


    她的小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去够弟弟，却被单润妍轻轻按住。


    “妈妈……妈妈她……她为了救我……呜呜……弟弟……弟弟流了好多血……”


    张枫刚刚给男孩包扎完毕，抬头便看到女孩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他迅速扫了一眼心电监护仪。


    男孩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血压——150mmHg！


    “我艹！”张枫忍不住低骂出声。


    这个数值，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高得离谱！


    甚至已经超过了成年男性高血压的诊断标准上限140mmHg！


    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急剧升高，进而刺激血管运动中枢，使全身小动脉收缩，血压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再加上他面部持续的出血和可能的骨折，这孩子现在的情况，用“危在旦夕”四个字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必须立刻止血！补充血容量！最关键的是，想办法降低颅内压！


    张枫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进一步探查男孩的瞳孔，双侧瞳孔已经有些不等大，对光反射也变得迟钝。


    【初步诊断：脑实质出血。】


    系统的判断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脑实质出血，这是颅脑损伤中最凶险的情况之一。


    随着出血量的不断增加，颅内压会持续升高，各种可怕的症状也会接踵而至。


    剧烈的头痛、恶心呕吐、呼吸节律不整、血压持续上升、脉搏缓慢但洪大有力，瞳孔会由缩小转为散大固定……


    如果不能及时有效控制，很快就会出现意识丧失、脉搏微弱、呼吸衰竭，甚至大小便失禁，直至脑疝形成，最终导致死亡！


    每一种症状，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老张！再开快点！！”张枫对着驾驶室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焦躁。


    “已经在最快了！前面有点堵！”老张的声音也透着无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哇——呕！”


    原本昏迷不醒的小男孩，突然毫无预兆地弓起了身体，一股咖啡色的胃内容物呈喷射状，猛地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直接溅到了旁边的车壁和张枫的裤腿上！


    这是颅内压急剧增高的典型表现——喷射性呕吐！


    张枫眼疾手快，立刻将男孩的头偏向一侧，防止呕吐物堵塞气道造成窒息。


    与此同时，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再次疯狂跳动！


    血压——160mmHg！


    “我靠！160了！这小孩的血管快要爆了！”张枫头皮发麻。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哇啊啊啊——！”


    小女孩看到弟弟突然呕吐，吓得魂飞魄散。


    小女孩的手紧紧攥着弟弟，那只小手已经有些凉了。


    她把脸颊贴在弟弟的手背上，哽咽着，“弟弟……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


    “以后……以后蛋糕我都分你一半……不，都给你吃……我再也不跟你抢了……动画片……你也先看……好不好？”


    “只要你醒过来……姐姐什么都答应你……”


    泪水浸湿了男孩的手，可任凭她如何呼唤，如何承诺，男孩依旧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张枫的目光死死钉在心电监护仪上。


    血压——175mmHg！


    还在升！


    “滴——滴——滴——”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警告！患者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失！】


    【颅内压持续升高，已达极度危险阈值！】


    【建议：立即行颅内血肿清除术或开颅减压术！条件不具备时，可尝试紧急行侧脑室穿刺引流或钻孔引流！】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张枫心上。


    颅内引流！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办法！


    但在这颠簸的救护车上，没有无菌环境，没有足够的设备，怎么做？


    强行操作，感染风险和手术失败的风险，哪一个他都承担不起！


    “妈的！”张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器械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血压还在飙！


    180mmHg！


    这个数字，简直就是催命符！


    再这样下去，不等脑疝形成，小家伙的血管就要先爆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张！还有多远？！”张枫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快了快了！还有……大概一公里！前面就是医院了！”老张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


    一公里！


    平时开车，一脚油门的事儿。


    可现在……


    “吱——嘎——”


    救护车猛地一个刹车，惯性让车厢里的人都晃了一下。


    张枫下意识地护住小男孩的头部，防止二次碰撞。


    “怎么回事？！”张枫吼道。


    “又堵……堵上了……”


    “他娘的，全给堵死了！”


    张枫扒着车窗向外望去。


    果然，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车灯连成一片。


    “走应急车道啊！”张枫急道。


    “应急车道……也被占了！”老张的声音更丧了。


    “全是那些送外卖的、送快递的电动车！”


    “还有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共享单车，横七竖八地停着，根本过不去！”


    张枫探头一看，果然，本该畅通无?的应急车道。


    此刻被各种两轮、三轮电动车塞得满满当当。


    有些车上还挂着外卖箱，有些则空着，车主不知去向。


    “这些王八蛋！”张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平时一个个喊着生命通道，真到要命的时候，堵得比谁都欢！”


    老张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没办法啊，张医生，这些人都不在车旁边，想挪都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