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所有人齐齐看过去，技侦的同志缩了下肩膀，“徐，徐海啊。”


    沈停云下意识看向陆离，却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


    刚要说话，陆离已经大步往外，“把刘主任叫来。”


    沈停云拽住他刚想问，就见他随手塞给自己一包沙琪玛，“去我办公室等着。”然后扭头就走。


    “不是……你等等。”


    “等我下班带你回去。”


    “诶……”


    沈停云就跟在那个在家门口挽留出远门丈夫的新婚媳妇儿似的，伸着手半天抓不到人，眨眼的时间面前就只剩下和陆离一起出来的同事了。


    年轻警察看了看自家队长已经不见的身影，又看了看沈停云，咳嗽一声，指向外头，“沈先生，出门左拐尽头就是副支队的办公室。”


    沈停云心头一梗，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这时候找过去实在是不好，琢磨着琢磨着，扭头自己钻陆离办公室去了。


    去之前还不忘把放在隔壁法医室的小刺猬接回来。


    一路上想着方才在审讯室听到的那些话，脑子里像是扯了一团毛线，杂乱的很。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小刺猬的不对劲。


    进了陆离办公室，他左看看右看看往陆离办公椅上一坐，先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徐海的整个作案过程，才终于想起似的去翻纸箱盖子。


    然后就看见一脸惊恐蜷缩在角落的小刺猬。


    除此之外，比起刚捡到时浑身脏兮兮的满是泥巴，小家伙这会儿看起来干净很多，像是有人特意给它洗过澡，全身上下都白的发光。


    沈停云沉默了下，戳了戳小刺猬露在外面的半边屁股。


    “还好吗小家伙。”


    小家伙一动不动，抽抽噎噎的声音却传到沈停云的耳中。


    “呜呜呜呜人类好可恶，人类真的好过分，为什么要给我洗澡！全是奇怪的味道！好奇怪好难闻好难闻！”


    他凑近一闻，一股浓烈的双氧水味扑面而来，熏的他眼一眯，忙仰头后撤好几步。


    “他们把你泡双氧水里了？”


    小刺猬这才抬头，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黑豆眼，一抽一抽的看着沈停云。


    “人，你们人类好可恶！”声音咬牙切齿又带着委屈可怜。


    沈停云咳嗽一声，大概能猜到法医室那群人的想法，毕竟小刺猬先前看起来过于脏了。


    不过小刺猬可不这么觉得，还是先安抚先安抚小家伙吧。


    “没事的没事的，洗干净了以后就不用再洗了。”他顺着小刺猬的尖刺轻抚，虽然还是抽抽噎噎，但嘴里哼哼唧唧好歹是没继续骂人了。


    ——


    盘了一圈证据线，所有证据都完全符合后，沈停云把东西一丢，趴办公桌上睡着了。


    这些天都没能好好睡一觉，沈停云这一觉就睡的格外沉，醒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冷，抬眼一看，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了个毛毯。


    再扭头扫一圈，在对面椅子上看见了还在看卷宗的陆离。


    屋里的大灯关了，只有桌子上的台灯开着暖黄色的灯光，映射在陆离身上，让他投射到墙上的影子更显高大，仿佛能将他旁边那个看起来小小一只的属于他的影子完全吞噬。


    “醒了。”


    看卷宗的男人终于抬头看向他，影子也跟着动了，在一片白墙下映出轮廓分明的一张侧脸。


    沈停云盯着那个影子看了半响，没忍住低声喃喃，“真帅。”


    “咚咚。”


    陆离屈指敲了下桌面。


    “我人在你面前你夸我影子？”


    没想到被当事人听见，沈停云忙咳嗽一声拉回视线。


    “那什么，你事情办完了？”他顺势看了眼外面已经黑掉的天，拿出手机一看。


    凌晨四点。


    他睡了这么久呢。


    “醒了就跟我走，我送你回去。”


    陆离没回答他的话，而是从旁边架子上拿过一件衣服丢给他，“外面有点冷，先穿上。”


    沈停云老老实实的穿上了，想到今天在审讯室陆离被叫走的原因，他小步挪到陆离身边。


    “陆队，问个事呗。”


    “案件详情无可奉告。”


    沈停云翻了个白眼，你审讯都让我听了，现在说这些。


    “徐海真的不是徐家的亲生孩子？那他涉及到拐卖案件吗？”


    正拧门把手的陆离猛地转头看过来，细看下眼里是藏不住的探究。


    “你为什么会想到拐卖？”


    沈停云没觉得哪里不对的，“徐家有儿子这是前提，他们肯定不会有钱且有闲心到再领养一个孩子吧。”


    “第二点，陆队觉得徐家看上去像那种好心捡孩子养的那种人吗？”


    说完又意识到作为一个普通人这话似乎太绝对了些，忙补救。


    “不过我也没见过徐家父母，只是从街坊邻居听到对他们的描述，所以他们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也只是猜测。”


    陆离挑眉没说话，无声的拉开门，示意他出去。


    沈停云不觉得自己这两句能透露出什么信息，很是大方坦然的踏出办公室门。


    好在陆离接下来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具体情况还在调查，领着他就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分局大厅就看见外面有两个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慌张紧张担忧各种情绪，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他们进来环顾一圈，看见陆离立马就冲了过来。


    “你好同志，麻烦问一下，你们刑侦支队副队长陆离在吗。”


    沈停云挑眉，见陆离伸手扶住人。


    “我就是。”


    “太好了！陆队长！我们是徐海的父亲！我叫徐帆。”


    徐家那两个？


    但很快沈停云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贵的，但按照徐家的家庭条件，是绝对买不起的。


    这是徐海的亲生父母？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猛地看向陆离。


    果然见他点头，然后喊来了大厅里其他警察同事，先带两人去会议室。


    “徐海的亲生父母怎么找到的？”


    人刚走，沈停云就迫不及待追问。


    “夫妻两个在公安系统的DNA数据库存放了基因数据。”所以当徐海的DNA数据一放进去就立马被检查出来。


    听见这话的沈停云眼神微动，“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孩子？”


    陆离嗯了一声，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扯过来，避开了后面疾步而来的警察同事。


    沈停云没在意，被陆离拽着进了会议室就自觉找个角落窝着。


    徐帆夫妻俩是下午接到警方电话的，然后马不停蹄就从隔壁苏南省开车过来。有些事在电话里不好说，所以警察通知他们时，也只是说找到了他们的孩子。


    是以，这会儿夫妻俩也只是兴奋激动的坐立难安，看看陆离又看看会议室其他人。


    瞥见角落的沈停云时，友好的颔首打招呼。


    沈停云也礼貌的点了点头，只是想到徐海如今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夫妻俩能不能接受。


    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简短沉默后的冷静。


    “警察同志，案子已经定性了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性？”徐帆问话时手捏成拳头，满目紧张。


    在看见陆离摇头时，眼中光亮顷刻间暗了下去。


    但又很快提起所有精气神想要了解案件详情。


    过于详细的情节肯定不能说，所以陆离只简单说明案件发展和如今证据确凿的结果。


    徐帆却一秒抓到重点，“所以我家小海之所以会杀人都是因为被逼到不行了是吗？”


    陆离沉吟半响，“我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但如果从这方面请律师的话，量刑也会有变化。”


    徐帆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警察同志，谢谢！”


    陆离摇头，“还有件最重要的事，今天联系你们的时候，我同事应该跟你们提过要带徐海的出生证明过来。”


    “是是是，带了带了！警察同志这个出生证明是不是也和小海的量刑有关系？”他匆忙从口袋里掏出被透明袋装着的出生证明。


    纸张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旧了，但除了一些折痕外可以看出被保护的很好。


    看着出生证明，徐帆夫妻俩的表情都带了些许温柔，“这是我们小海留下的所剩不多的东西，所以我和他妈都保护的很好。”


    陆离接过看了眼，眉梢一挑。


    沈停云这个角落能清晰看见陆离面部表情的变化，所以连忙小步窜过去，在陆离身后仔细瞄了几眼，然后低头掰手指算了算，有些诧异抬头。


    “徐海的真实年龄不到十六岁？”


    他的声音吸引了徐帆夫妻俩看过来，两人慌忙点头。


    “对的对的，小海出生在十一月，现在也不过十五岁半。”


    沈停云匆匆和陆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恍然。


    在徐帆夫妻俩来之前，警方已经找到徐阳父母进行讯问，从他们口中得知徐海已经十六岁半，足足比真实年龄长了一岁，十六岁已经到了能量刑的标准，这一岁之差，差的可不只是几年那么简单。


    如果徐海现在真的是十五岁，那属于未成年犯罪，尽管他的手段恶劣，案情情节严重，但只要徐帆夫妻请的律师够好，也不是不能争取从死刑改成无期……又或者是有期。


    作为刑警陆离能说的不对=多，但这些提醒都是可以说的，他将徐海如今可能的刑期都说了，再拍拍徐帆的肩膀，“尽快找律师，提交所有证据吧，警方整合证据线索后就会移交到公检机关，剩下的就要看你们了。”


    虽然说的不多，但已经足够了，徐帆捂着脸半响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声音哽咽着一个劲的跟陆离道谢。


    从他们的言语中，沈停云知道了徐帆两人这些年的艰难寻子之路。


    孩子是两岁那年不见的。


    徐家家境还算殷实，不算什么顶富之家，徐帆从大学就开始创业做生意，手里有两个小公司。周敏也就是徐帆妻子、徐海母亲家里条件也算不错，自己手里有两个餐饮店，如果徐海没有丢失，想来也会在一个幸福的家里长大，不说大富大贵，但一辈子都会吃穿不愁，然后按照正常人的生活轨迹生活。


    根据周敏的回忆，徐海是当年保姆带出去玩的时候失踪的，据说是保姆着急去洗手间，把孩子交给门口的保安看着，但出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那个保安也不见人影。


    “那个保姆怕我们责怪，毕竟丢了孩子不是小事，所以选择立马逃跑，虽然在两天后被警察找到，但小海已经错过最好的救援时间……”


    周敏说到这儿，泣不成声。


    至此后，夫妻俩就开始了漫长的寻找孩子的路。


    也幸好是家庭条件不错，虽然沉浸在丢掉孩子的痛苦里，但夫妻俩也没有就此颓废，孩子找，但公司依旧在经营，生活也在继续。


    除了周敏实在无心管理两个餐饮店卖出去了外，徐帆这两年竟然还有越做越大的趋势。


    提起这个，徐海擦了把脸上的眼泪。


    “总不能让孩子回到家就过苦日子吧，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是好是坏，但我希望在他回家的那一刻，就一直是好日子。”


    为了这个目标，徐帆一日不敢停，工作和找孩子两边哪个都不敢松懈。


    “老实说，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快觉得没希望了，找孩子更像是一种让我们俩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有这个希望在前面吊着我们，我们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正常生活。”


    说到这儿，夫妻俩又是一阵感谢。


    沈停云仔细观察了两夫妻，发现比起同龄人，他们头上已经尽是白发，衣服很考究，但满身疲惫缠绕。


    想来这些年他们在找孩子的时候，也受了些常人难体会的苦。


    事情发展到这儿，后面也就和沈停云没关系了。


    徐帆夫妻俩在分局附近的酒店住了下来，接下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沈停云，则是在陆离处理完局里的事后，亲自开车给他送回了家。


    终于回到只住了一个白天的房子，别说，还怪想念的。


    刚进屋，沈停云还在换鞋呢，陆离又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说了句‘知道了就来’，挂断电话陆离看向他。


    “我有点事……”


    沈停云十分理解的摆手。


    “去吧去吧，知道你忙，我会照顾好你的房子不被丧彪嚯嚯的。”


    神情自然的目送陆离走进电梯，又探头知会他，“冰箱里我让人送了点东西，你可以随便动。”


    说完人就没了影。


    沈停云耸耸肩，利落关门。


    动什么动，他才不会动，本来三花母女的钱就全是陆离在出了，现在还住他的，再吃他的那成什么样了。


    想着，他把装有小刺猬的箱子往玄关门口一放伸了个懒腰。


    许是听见他的动静，关着丧彪的房门也传出丧彪喵呜喵呜的叫声。


    “人，你回来了？快放我出去。”


    丧彪的声音刚落，距离沈停云直线距离超过五米的客厅阳台传来“咚咚咚”的敲窗声。


    老实说，冷不丁的，沈停云真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发现玻璃阳台门的把手上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小家伙。


    “人，我来陪你睡觉了！开心吗！快放我进去！”


    “……”心头一哽没来得及说话，在箱子里的刺猬也狗狗怂怂的探头。


    “人，那个可怕的人类走了吗？我能出来了吗？”


    “嘎吱。”刺猬刚环顾一圈这个家的环境，关着丧彪的那间房门就被打开，抬头一瞧：丧彪挂在门把手上，整个身体随着门开的动作晃了晃，然后探头嬉皮笑脸的冲沈停云呲牙。


    “嗐，人，好久不见，想我了不。”


    沈停云：……


    看看乌鸦，看看刺猬，又看看猫。


    他有一种自己在开动物园的错觉。


    甩甩头，抱起箱子，一把将探出头的刺猬按下去，又将挂在门把手的三花猫提留到地上，反手关上卧室门，走到窗边敲敲窗沿，“从这儿进。”


    两秒，乌鸦以一种滑翔姿态飞过来，稳稳落在沈停云肩膀上。


    “人，睡觉。”


    “人，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人，我饿了。”从箱子里探出头的刺猬看看乌鸦看看猫，瑟缩的躲在角落但不忘说出自己的诉求。


    “吃。”给刺猬的盒子里倒了点猫粮，先让刺猬吃着，又扭头去给丧彪加了水食，清理了下屋里的毛发，确定没有丧彪没有损坏房间里的东西，他这才顾得上乌鸦。


    猫天生对鸟类有捕猎欲望，从乌鸦进来丧彪就一直用眼角余光瞄着它，时不时的试图挑起来将乌鸦抓住。


    好在乌鸦不蠢，知道站在屋里的制高点——人类的脑袋上。


    一把将乌鸦薅到怀里，“你来做什么？”


    “人你在嫌弃我吗人？人为什么我就不能来人？”


    “能，能来，但你来找我做什么？”


    乌鸦扑棱扑棱翅膀，又飞到他头顶，“陪你睡觉！”


    这话说的，怪怪的。


    外面天色渐亮，沈停云又打了个哈切，决定先睡觉。


    不过为了防止丧彪趁他不在拿另外两个当猎物捕捉，想了想还是带着两个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打开窗户。


    “你，不许在房间里随地大小便。”


    又拿东西盖在箱子上，“你不许半夜偷跑，要是跑出来让隔壁的猫抓到了，我可不救你。”


    两个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话。


    沈停云这才匆匆去洗了个澡将自己甩进柔软的大床上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艳阳高照。


    在经历了连续半个月的雨夜后，海都市终于放晴，他盯着窗户特意给乌鸦留出的缝隙看了半响，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刷手机。


    陆离那边的案子结了，在他身上的嫌疑自然也就没了，尽管自己在陆离那儿可能还有很多疑点，但这不影响他找房子找工作。


    娱乐圈那个工作他都不想说，以后还能不能做也是个问题，还是先未雨绸缪的好。


    陆离家也不能继续住了，按照乌鸦天天上门找自己的举动，真继续住下去，迟早让陆离发现他的不对劲。


    虽然不确定陆离是会怀疑他脑子有病，还是先把他扭送研究室研究他的大脑……


    老是住别人家也不是办法。


    现在社交软件上找了几个房子，最后确定了两个距离市中心很远，但周边也有商业街不愁找工作的房源，再去找了个咖啡厅的兼职。


    没办法，兜里只有一万五，这一万五起码一半要作为三花母女的医药费还给陆离，扣完了能不能让他活两个月都是问题，没工作实在让人心慌。


    好在他这具身体虽然没什么好学历，但有一张好脸，顶着这张脸往咖啡厅一站，店长当即把他兼职一个小时的二十块提到了四十块，然后让他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去了。


    沈停云接受良好，为了工资出卖色相而已，能接受。


    “小沈，来把这两杯咖啡送过去。”操作台的店长喊了声，沈停云冲面前要下单的客人笑着点了下头，“二位先看着，我先过去下。”


    等他走了两步，听见两人在他身后讨论，“是他不？”


    “是是是绝对是！我以为他以前都是靠妆造和滤镜才能那么好看呢，没想到真人真的就长这样！”


    “真好看啊……难怪能凭借这张脸出道。”


    “你说他看真的有那么蠢吗？我们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好像也还行？”


    “不知道啊……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人啊，一点都不像智商堪忧的样子……”


    走远了，剩下的就听不到了。


    这几天在警局呆多了，倒是忘了他这具身体在大众眼里还是个花瓶草包。


    别说，这种走到路上时不时被人拍照，偶尔还被人讨论的情况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好，请问你是沈停云吗！”


    刚端着咖啡到另一桌客人面前站定，就听点咖啡的顾客激动的看着他。


    沈停云略微停顿，还是扬起标准又疏离的微笑，“你好，这是您的咖啡。”


    “是的。”


    “沈停云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能麻烦你帮我签个名吗！”对话说着，就利落的掏出一个本子试图塞到他手里。


    沈停云眼皮一跳，忙后退两步躲开，趁对方发火前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在工作，可能不太方便。”


    对方笑容一滞，很快又笑着说没事，可以等他下班。


    对此沈停云也只能笑笑不做表示，借着要工作快步离开。


    当然他也没错过对方带着不屑的低嗤，“一个小糊咖，在高傲些什么。”


    ——


    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了陆离的电话。


    “你不在家？”


    避开外面几道探究的视线，他走到后面的仓库，“嗯，在外面兼职。”


    陆离打开丧彪的房门看了眼，吃饱喝足躺在窗户前晒太阳的三花猫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他。


    大概发现不是自己要等的人，舔舔毛又躺下去了。


    他拉上房门走到客厅，又看见站在自家阳台栏杆上疏离毛发的梳洗乌鸦，他挑眉。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顿了顿，沈停云觉得，能让这人开口问自己，肯定是有事的。


    “陆队，有事找我？”


    “嗯，我在家里等你。”


    他有些疑惑，但电话里不好多说只好应声。


    等挂了电话重新回到岗位，一下午的郁气莫名其妙的消散，心里松快很多，再面对那些明里暗里的讨论，沈停云也权当听不见。


    到了下班时间，接到店长笑呵呵打过来的八个小时的工资，沈停云谢绝了明天再来的邀请，从后门悄然离开。


    这个咖啡厅肯定不能去了，指不定明天有别人得到消息也去蹲他，按照原主在娱乐圈的名声，可能不是很安全。


    ——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门刚打开，他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诧异的探头一看，发现陆离系着围裙正在端着一盘菜送到餐桌上。


    “嘶。”沈停云眯眼。


    这不太对。


    他背抵着大门，思考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回来了？关门洗手来吃饭。”陆离的话打断了他后退的路。


    先看看陆离要做什么吧。


    他深吸口气，脱下外套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坐在餐桌前。


    陆离坐在他对面，穿了一件薄绒的卫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不少。俊朗的脸在餐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想到这人下午打的电话，他清了下嗓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饭碗，“陆队今天下午打电话不是找我有事？”


    “嗯。”对方扒了口饭，“我把三花母女接回来了，现在在楼上的空房间放着。”


    沈停云有些意外，“它们已经可以出院了？”


    “三花妈妈的爪子彻底坏死，医院只能做截肢手术，现在恢复的很好，医生就让带回家了。”


    “小三花呢？没什么问题了吗？”


    “情况不错，再加上三花妈妈很护崽，就一起带回来了。”


    听到这儿，沈停云加快吃饭的动作，想赶紧去看看三花母女的情况。


    吃到一半想到三花母女的医疗费，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下，转了八千快去。


    “这是我手里所有的一半，不知道它们母女俩花了多少，如果不够的话，我下个月再继续还你。”


    顿了顿，“明天我会出去看房子，不出意外这个星期内能搬出去，在那之前可能还得麻烦你继续收留我们几天。”


    陆离到这儿才终于抬头看向他，狭长的丹凤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在我这儿住的不好？”


    沈停云匆忙摆手，“住的很好，很感谢陆队这段时间的收留。”


    陆离点点头，又埋头吃饭。


    “那就继续住着。”


    “当啷。”


    手里的筷子没握住掉在地上。


    沈停云没去管，有些诧异的看向陆离。


    “这……不太好吧。”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给我房租。”


    这是一回事吗！


    沈停云有些无奈。


    他很清楚的知道，陆离之所以让他住在家里完全是因为对他的怀疑。


    他想搬出去住也是因为陆离的怀疑。


    但现在陆离把话挑在明面上说，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了。


    他低头，匆匆扒拉碗里的饭。


    “这个地段，陆队你别开玩笑了，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肯定租不起。而且三花母女和丧彪肯定也需要一间单独的房子……”


    “它们三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出你自己那间房子的钱就好。”


    “而且，你问都没问，怎么就确定租不起？”


    沈停云一哽，心说你别开玩笑了，我自己招来的猫你帮我养算怎么回事。


    但嘴巴张张合合，那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沉默一阵，只能问，“那房租是……”


    陆离说了个数字，再次让沈停云陷入沉默。


    不贵，甚至很便宜。


    在这个地段可能只能租的到一间厕所的那种便宜。


    陆离几乎已经将自己的意图摆在明面上了，就差没直接对他说：我就是怀疑你，所以不想让你脱离我的视线，为此我愿意先退一步。当然你如果不同意，我也有别的办法继续盯着你。


    饭桌的气氛莫名有些冷，沈停云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憋出一句，“让我想想。”


    陆离像是早就有预料，起身去楼上拿了个合同下来。


    “你要是做好决定可以在租房合同上签字，房租一月一付，转我微信就行。”


    说完这些，饭桌再次陷入沉默。


    沈停云开口，陆离也没再说话，吃完饭沈停云主动去洗碗，陆离上了楼后再没下来。


    过了一个小时，陆离才发微信给他，“我回局里了，三花母女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一件客房，你可以上去看看。”


    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沈停云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套了件衣服就往楼上走。


    “滴滴——”手机设置的特别提示音响起。


    示意罗布继续说，陆离打开手机看见后台通知。


    “二楼走廊有人长时间停留。”


    他打开，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出现在二楼的沈停云，眉梢一挑，他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对面报告的罗布声音一顿。


    “老大，你笑啦？”


    陆离抬头，依旧是那张冷脸。


    罗布缩了缩脖子，“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抖了下手里的资料，连忙继续报告。


    ——


    房间很好找，上楼就能听见轻轻的猫叫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来。


    他匆匆扫了眼再往前的房间，只看见一个满是书柜的屋子就匆匆收回视线。


    陆离准备的很妥当，有吃有喝，甚至所有东西都是全自动的。


    忽然开门进来的人类让三花妈妈带着小三花飞快躲起来。


    他听见小三花疑惑的声音：“妈妈妈妈，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吖~”软软糯糯的，格外可爱。


    但很快，三花妈妈嗅到了这个人类身上熟悉的气味，是救下它们的那个人类！


    三花妈妈从柜子缝隙探出脑袋，确定这就是救了他们的人类，连忙带着小三花又钻出来，试探的贴到沈停云脚边。


    “人类~你好~”


    沈停云被萌的笑弯了眼，连忙蹲下来摸着三花妈妈的脑袋。


    触及到她它被包起来的，明显短了一截的爪子，沈停云有些难受。轻轻抚摸了下爪子，他柔声询问，“疼吗？”


    “不疼的喵~”


    怎么会不疼呢，明明拖着那双断掉的爪子独自生活了那么久，久到爪子上的肉腐烂，成日被蚊虫叮咬，被蚂蚁撕扯。肯定是疼的，只是对三花妈妈来说，现在有大房子可以住，自己的崽崽还有能陪在自己身边的，有吃有喝。就算以前再疼，现在也都好了。


    察觉到面前人类一瞬间低落的情绪，它忙凑过去用脑袋蹭蹭人类的手心，再把自家幼崽往人类面前一推。


    “人，你快看，这是我的崽崽~它现在可健康了~”


    ——


    沈停云在房间里陪了三花母女一个小时，下楼刚准备和丧彪商量把三花母女挪下来和它一起住，毕竟不管怎么样三花母女是他要救的，陆离愿意给地方让他们暂住就不错了，总不能就他们几个要占掉人家三个房间吧。


    只是刚下楼，手机就突兀的响起。


    他有些意外，看见来电显示就更意外了。


    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大有一种他不接就不停的架势。


    沈停云被吵的不行，原本没想管，但想想万一还能要回来点钱呢？


    琢磨着接了电话。


    “沈停云！这么久不接电话干嘛呢！”那边传来黄生不爽的声音。


    沈停云打了个哈切转道回自己卧室。


    “有事？”


    “你那是什么语气！”


    沈停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甩上床。


    “黄经纪人，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知道现在的沈停云能做出挂电话的事，黄生也不敢多拿乔，匆匆叫人喊住。


    “来一趟公司，有个合同要你签。”


    黄生不说他都要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娱乐公司的一名在役爱豆。


    “解约合同？”


    那边黄生陡然拔高了声音，“你做什么梦呢，违约金拿得出来吗你就签解约合同。”


    本来也只是问问，哪晓得对方反应这么大。


    沈停云实在不想理他，只想快点挂电话。


    “行，那你有话快说，我要睡觉了。”


    “十点？你要睡觉了？”


    “你管我？”


    “行行行。”黄生是真不习惯现在的沈停云，随时随地就怼他一次，让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工作合同，现在来签，签完直接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这个工作合同沈停云是真没想到，不是说要解约了怎么还给他分配工作呢？


    他想着把这话问了出来，“你该不会暗地里给我下套吧。”言语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黄生像是被气笑了，“我专门联合节目组给你下套？沈停云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钱可是能直接打你卡上的。”


    有钱！


    虽然被精准拿捏到，但沈停云可耻的心动了。


    那可是钱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反正不是穿越后手里只有十三块的他。


    不过鉴于黄生和公司有前车之鉴，他还是警惕的追问，“合同上会写明给我的分成？”


    “会。”那边停顿了下，仿佛被气到了。


    “分几次打过来？”


    “两次，签下合同给定金，录制结束给尾款。”


    这么简单？真的不是骗局？


    明明原身一直没有工作的机会都快退圈了，怎么他才穿过来对方就把工作送上门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停云还是没答应，想了想决定直接问。


    对此，黄生气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你才从我手里拿走一万五你是忘了？行，那我直说了。一万五不是小钱，我不舍得，我得从你身上再赚回来，成不？”


    最后的语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可信度直线上升。


    “一共多少钱。”


    “扣除给到公司的，一万。”


    一万！


    哪个节目请他居然给那么多！


    没记错的话，原身和公司签的是一九的合同，公司九他一，也就是说这个节目请他花了十万。


    想到原身身上那些黑料，他大概明白这节目请他是干什么的了。


    估计是没什么话题度，想拉他做起话题的，毕竟黑红也是红。


    有钱不赚王八蛋，沈停云这下是彻底不犹豫了。


    “我现在过去。”


    他匆匆回房间换了那一套唯一能穿的衣服，又急急忙忙出了门。


    好在公司陆离家不远，赶到时还不到十一点。


    凭着记忆按下十二楼的电梯。


    他所在的娱乐公司不大，在这么一栋大楼里也就只有两层楼是属于他们的。


    十二层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司，十三层就是各种培训室，看起来是很正规，但也只有他们知道这公司有多糟糕。


    原身之前成团的那个十人团，也只有陈彦和他是这个公司的。


    黄生老早就在门口的会客区等着了。


    一踏出电梯，就对上印着“星飞娱乐”几个大字的标志。


    看见他，前台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冲着拐角的会客区喊了句，“黄哥，小沈来了。”


    黄生从拐角探头，朝他伸手。


    “赶紧来，签完合同还要去赶飞机呢。”说完看见他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脸皱成一团。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小李，去让服装师准备两套衣服。”顿了顿，又看向沈停云的脸。


    “脸也这么憔悴，你几天没睡觉了？几天没做保养了？”


    “算了，让化妆师也过来化个妆。”一阵絮叨的说完，将人拽到面前沙发上，把合同往他面前一放。


    “来，看看，合同已经做好了，没问题就签吧。”


    不对劲，果然很不对劲。


    沈停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黄生。


    他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狐疑的接过合同看了一圈，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不管是定金付款方式，还是合同里的其他要求，都没有任何不对劲，合法合规，完全不像这个公司的作风啊。


    翻来覆去把合同看了好几遍，确认真的没问题后他犹豫着拿起笔。


    黄生全程没说一句话，只乐呵呵的看着他的动作。


    这会儿终于开口，“我都说了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合作，你非不信，怎么？没找出问题有点失望？还想拿合同和录音威胁我？”


    沈停云没说话，想了想拿出手机把合同都录下发到陆离微信上。


    “劳烦陆队帮我看看这些有没有问题。”


    那边回的很快，几乎是发过去的半分钟，对面就立马提示“正在输入……”的字样。


    黄生见他不理会自己，也没生气，只是沉默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去公司了？”陆离很快发过来消息。


    “嗯，公司说有工作给我。”


    那边等了一分钟。


    “合同没问题，没有任何法律漏洞。”


    更奇怪了。


    但本来就是为了赚钱来的，没问题那自然更好。


    正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想起什么，“我能换一个打款的银行卡号吗？”没记错的话，原身的银行卡曾被公司拿走过，因为里面没钱，原身还傻乎乎的说过密码。


    嗯……祈祷公司没拿他的银行卡干什么违法的事吧，否则后面他说不清。


    黄生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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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拒绝。


    沈停云又低头给陆离去消息。


    “陆队，我能把打款银行卡写成你的吗。”


    这次那边停顿的有些久，大概两分钟，才发来一串数字，然后在银行卡后写下陆离的名字。


    “陆离……这谁？”黄生接过合同一看，瞬间扫过来探究的眼神。


    沈停云沉吟了下，“朋友。”


    “不会是男朋友吧？”


    沈停云眼皮一跳，猛地抬头。


    “黄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但黄生好像也就随意一说，见他拒绝当即点头不再说话。


    很快化妆师和服装师就位，拉着沈停云去了化妆间，一番捣鼓后又连忙赶去机场坐红眼航班。


    上飞机前，沈停云给陆离去了消息，说自己要出门，劳烦他照顾一下家里的大大小小。


    “对了，那只乌鸦可能还会来，麻烦它来的时候帮忙喂点吃的，谢谢陆队。”


    那边回了个句号，和他整个人一样的冷漠。


    在飞机上，沈停云才从黄生口中知道这次要参加的是一档慢综艺。


    简单来说，就是要嘉宾去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当做一家人一样的生活，然后种地干农活，再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沈停云就是那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次你去正好赶上种植的时候，不求你懂那些东西，但起码简单常识要知道，下了飞机就自己上网搜搜。”


    沈停云点头，虽然不待见黄生，但对工作他还是负责的。


    ——


    下飞机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节目组的人已经在机场外接他们，坐上节目组的车，一路颠簸的往村里走。


    这下又是一个小时，黄生在车上还说等到地方了，让他随便找个房间先睡一下。


    但车子刚到，不知道是场务还是什么的工作人员就说房间没收拾出来，让沈停云在车里将就一下。


    虽然有些莫名奇妙，但他也无所谓，以前办案走访的时候哪里没睡过，不过看黄生谄媚讨好的对节目组工作人鱼句句有回应。再想想他对原身那个态度……不免有些嗤之以鼻。


    有些困，他索性转了个圈面对车窗，再把从家里出来时随手拿的陆离的外套搭在自己身上。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有人敲了下车窗玻璃。


    沈停云双眼迷糊的拉开车门。


    “沈老师，里面拍摄开始了，你可以准备进去了。”


    黄生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把拎住他身上的外套扔车里。


    “行了精神点，准备拍摄。”


    又盯着他脸瞧了瞧，“还行，没什么问题，进去吧。”


    很快又有人递给他一个本子。


    “这是今天拍摄用到的剧本，不过不用照着来，你只需要知道流成就行。”


    等沈停云粗略扫了一眼，镜头已经对准他。


    他来不及想其他的，只能按照剧本说的，提着一个箱子敲响院门。


    箱子里是黄生给他准备的一些做饭要用到的食材。


    很快有人高喊着：“来了来了。”过来开门。


    门被拉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眼熟的面孔，应该是原身记忆里的，但要说名字他一时也记不起来。


    玩了。


    额头在顷刻间就冒了汗。


    “是来客人了啊。”开门的中年男人似乎发现了沈停云的窘迫。


    他乐呵着把人拉进来，“小兄弟快进来，我是宁宇，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然我这些年的电影可就全白拍了。”


    这个名字一出来，沈停云脑子里就自动闪过这个演员的生平。


    国家级演员，虽然常年拍摄的都是一些配角，但都很出彩，拿过最佳配角的奖项，只是一直没什么男主演。


    他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跟人握手，“宁老师你好，当然认得您。我是沈停云，您叫我小沈就好。”


    一阵简单的寒暄后，他被领着进屋，然后看见了另外两个常驻主持。


    一对娱乐圈著名的恩爱夫妻，也是娱乐圈老人，以和蔼人缘好著称。


    像是怕他不知道，宁宇一直在旁边替他介绍。


    这两人介绍完了，屋里还有两个人，据说是昨天就过来做客的嘉宾。


    一个叫刘勤，是个相声演员，对沈停云不咸不淡正常人的反应，另一个人叫柏安，是个爱豆。


    不过沈停云没什么印象，想必不是什么很火的。


    只是这个柏安……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了，总觉得这个柏安在看他的时候，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有些不解的拧眉，但没等他多想，那边刘勤就喊吃饭。


    知道沈停云一大早就来了，宁宇特意去给他煮了份面。


    等吃饱了，才开始问沈停云都带了什么来，沈停云就顺势吧黄生准备的食材都拿出来。


    “因为知道老师你们缺食材，导演组还不允许外面带进来，我就装包里了。然后说包里都是我的衣服，因为不重检查的导演没检查出什么东西，就蒙混进来了。”


    这话又引得宁宇等人一阵开怀，拍摄效果是有了。


    大家都高兴的说今晚有吃的了。


    只有柏安一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冷呵了声，但因为宁宇打圆场，很快就略了过去。


    过了简单的介绍环节，很快就到了这个节目的主题：种植。


    现在三月下旬快四月，当地正是种玉米的时候，节目组特意跟村子里租了几块地让嘉宾们种。


    种好了，农作物都是村里的，做不好村里也不会要什么赔偿。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会破坏土地，节目组还贴心的安排了熟练的老庄稼把式在旁边手把手的教。


    沈停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不会的，毕竟他上辈子是真没种过地，天赋全点在学习上了。


    没想到真的拿起锄头，还挺熟练。


    想必又是原身的本能吧。


    种玉米前，肯定是要先翻地的，那边导演还在说流程，然后开始分组。


    这种节目种地肯定不会只是种地，还有各种小游戏串在里面。


    刚好六个人，导演就让两个男主持自己选人。


    “剪刀石头布，赢的选一个。”


    宁宇第一个就选了沈停云，第二个是刘勤。


    “第一个游戏，比一比谁翻的地更好，更快，赢的奖品是一份村民做好的水煮肉。希望两组的老师都加油，只要把每一道菜都赢回去，今天晚上可就不用做饭了啊。”


    导演这话刚说完，就见周围几人都兴奋的跃跃欲试，沈停云有些莫名，就听刘勤在旁边小声说，“我们这几个人里都没有会做饭的，早上煮的那些早餐都是宁老师带的速食，真要做，今晚我们可们就得饿肚子了。”


    感情这场比赛还关系到晚上会不会饿肚子呢。


    沈停云立马认真起来。


    不说别的，就冲宁宇今天照顾他的这些，也不能让人饿肚子了。


    第一个比赛就是翻地，看谁翻的又快又好。


    旁边的庄稼把式开始说翻地诀窍。


    “翻地最重要的就是把硬化的泥土打散，把里面的石头都挑出来丢掉，让玉米幼苗能够轻松突破障碍，正常生长。”


    这很容易。


    沈停云捏着锄头，在导演说好的一瞬间立马开干。


    有原主的记忆，锄头挥下去的力道、角度都让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庄稼把式原本还在旁边指点柏安。


    是，第一场比赛是他俩比。


    盯着沈停云看了一会儿后，老把式忽然夸奖他。


    “你做的很好，以前种过地啊。”


    沈停云点点头，“我家就是弄农村的，小时候经常跟着一起去地里干活。”


    老把式欣慰的点头，“难怪看你锄地的动作都很标准。”


    听见沈停云被夸，柏安似乎有些不爽，高声叫着“阿叔”把老把式叫走了。


    不过沈停云也不需要，甚至还能指导自己这组的其他人，让他们这组最后险胜。这让柏安十分不爽，在公布结果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的来了句：“真爱出风头。”


    现场众人纷纷一静，但很快三位主持出来圆场。


    碍于镜头拍着，沈停云没说什么，他跟柏安不熟，甚至之前从来不认识，不管是原身还是他都没听过柏安这名字，对于这人莫名其妙找茬，他实在是不明所以，懒得理会了。


    反正他只拍完这一天就回去，以后遇到了只当陌生人。


    沈停云想的很好，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不理会让柏安越发离谱。


    甚至在后期沈停云成功完成一片地的玉米种植后，趁着镜头不注意故意踩在刚种好的玉米的地上狠狠用力。


    被沈停云喊住还说自己没注意。


    “沈哥，我是真没注意，我今天也干了一天活，知道种地不容易，怎么可能会故意踩呢。”


    其他几人走在前面，见他们没跟上才回来找，听见柏安这话多少也明白事情经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打圆场。


    “沈停云还想说什么，但一个白天没出现的黄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工作人员的人堆里，正在疯狂冲他摆手。


    满脸写着：你敢闹事你就完了的表情。


    想想自己还没到手的五千块……


    算了，他忍。


    沈停云咬牙忍了下来。


    因为沈停云这组获得胜利，所以晚饭也收获了村民做好的饭菜，不过最后由宁宇提议，还是六个人一起吃的。


    吃完饭，大家又找了个话题聊天，这个话题里沈停云能插进去的不多，静静听完到了点就提出了告辞。


    一群人开始公式化的告别。


    轮到柏安时，两人都同时提起假笑，甚至连敷衍的一句：下次见都不愿意说。


    拍摄一整天加上昨晚还没休息好，沈停云有些累，只想赶紧坐飞机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上车的第一时间就追问黄生，“尾款什么时候能打进卡里？”


    这话让黄生有些无语，“你就缺钱到这种地步？”


    沈停云翻了个白眼，靠在车上假寐，“我缺不缺钱黄哥你还不知道？我饭都快吃不起了，我怎么不缺钱？知道我问你要钱一条内裤都买不起吗？”


    黄生没接这话，“估计明天上班后就能到你卡上，你先休息吧。”


    或许是一天的疲惫让沈停云放松了警惕。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一家酒店前。


    看着外面金碧辉煌的酒店，再看看前面明显不敢正视自己的黄生，沈停云气的冷笑了声。


    “我真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啊，黄哥您这又是准备带我去哪儿？”


    黄生似乎有些尴尬咳嗽了声转过头去不看他，“要说这事还是你自己招来的，谁让你在拍摄的时候那么针对人。”


    提到拍摄，沈停云用零秒猜对了人。


    “柏安又做什么了？”


    黄生下车，拉开他车门。


    “因为你在节目里惹了人家不开心，所以人家找了金主要求你道歉。”


    “下车吧，人在里面等着呢。”


    沈停云觉得有些离谱，“是我招惹他？我什么时候招惹的他？难道不是他一直在找我的麻烦？”


    黄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漠，“不管是不是你招惹的他，但他现在找了金主告状说是你的原因，那就是你的原因。”


    “沈停云，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别人有金主，你没有，那就只能被迫接受别人对你的欺压，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欺压别人了，昨天有你返回去的时候。”


    “下车吧。”


    沈停云看着黄生半响，见实在没有转圜余地，他只能先下车。


    跟着黄生进去的空挡，他给陆离发了个地位。


    “速救！”


    不确定黄生会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但柏安针对他的太明显也太突然，不排除以前柏安认识他，但也不排除这一切都是黄生和公司安排的戏码。


    毕竟在这之前黄生和公司还想安排他去给大佬陪酒呢。


    陆离那边很快来了消息，但前面黄生正好看过来，他只能匆匆把手机放进兜里跟着人进了楼上的包间。


    进去一看，百恒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肥胖中年人正依偎在一起互相嘴对嘴喂酒。


    沈停云：……


    对不起，眼睛疼。


    他微微闭了闭眼，在距离门最近的位置站定，准备挑选一个方便跑路的位置。


    但黄生好像刻意防着他这一点，直接在门口的位置坐下，打断了他这个想法。


    “金老板，我带着我们家小沈来道歉了，今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们家小沈的错。”


    金老板浑浊的目光落在了沈停云的脸上，油腻腻的视线让他十分不舒服，但还偏不能躲。


    “这就是小沈啊。”


    黄生笑吟吟的应是。


    然后捣鼓沈停云，“还不赶紧跟金老板和柏先生道歉。”


    沈停云咬牙，是真相直接掀桌子走人，但看看屋内三个人，真打起来自己铁定打不过，不然还是先示弱吧。


    迅速衡量了一圈，沈停云从善如流的起身对着柏安那边直接九十度鞠躬，“今天在拍摄现场是我的不对，希望柏先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利落了当的道歉实在是震撼了屋内三人，尤其是柏安，大概没想到他真的会道歉，很少愣了好一会儿才翻着白眼道，“你道歉就这样道的？不提一杯说得过去？”


    说着，直接将一瓶高度数白酒转到他面前。


    喝是肯定不能喝的，喝完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都难保证了。


    他游移两秒，视线在那瓶已经开封的酒上面停留半响，然后拿起桌子上一瓶未开封过的矿泉水，“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查出来酒精过敏，可下去看了能危及生命，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呢。”


    “为了不让三位因为我酒精过敏出现在娱乐头条，我以水代酒。”


    他拧开水瓶，确定这是一瓶没拆封过的水，暗自松了口气，猛灌自己一口。


    “柏先生，实在对不住。”


    没人说话，沈停云垂着头觉得有些不对，盯着手上的水瓶看了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忽然有重影，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站的不稳。


    糟糕！


    这水里还是有问题！


    没想到他都这么谨慎了居然还是没逃过。


    沈停云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慌张。


    这三人绝对都没安好心，想到黄生的意图，想到刚进来时金老板落在自己身上黏腻的目光……


    他甩甩脑袋强撑着掏出手机，只是还没解锁就被人一把抢过。


    “哟，大牌子啊，沈停云你什么时候有钱买这么贵的手机了……”


    剩下的话沈停云就听不到了，他没能撑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


    意识在黑暗中停留了很久很久，再醒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疼的发胀，整个人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垫子上，让他思绪有些飘忽。


    这是哪儿？


    他很快想起昏迷前的事，忙睁开眼。


    入目暖黄的灯光减少了他的不适感，但很快他觉的不对劲。


    鼻尖懂了懂，表情顷刻大变。


    是血腥味！


    握紧的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视线聚焦终于看清了此时的情况。


    他躺在一张大床上，而旁边赫然是那个对他不怀好意的金老板，只是不同于能出现在娱乐头条的劲爆新闻。


    此时本该对他预谋不轨的金老板却紧闭双眼脸色惨白的倒在床上，腹部正不断的往外溢出鲜血，而他手上则拿着一把沾了鲜血的水果刀。


    这是……


    他瞳孔紧缩，脑子几乎宕机。


    不对不对，这情况很不对。


    他慌忙左右查看，在床对面的茶几上看见了自己的手机。


    脑子里顿时一团乱。


    一会儿是：这人是谁杀的，谁要嫁祸给他。


    一会儿是：为什么手机还会在这里，这是不是圈套？


    他来不及多想，起身就要拿回手机联系陆离。


    只是刚坐起来，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忽然被踹开。


    一个刚刚还出现在脑海里的人，就那么闪现到他面前。


    一片静谧中，四目相对。


    陆离看向他手中的紧握着的水果刀，沈停云也低头，然后看见自己满身鲜血一副才杀过人的模样。


    他一顿……又愣愣抬头。


    “那什么……陆队。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陆离视线紧盯着他，唇瓣动了动，最后从腰后掏出一副手铐。


    “沈先生，麻烦再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