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范隐让小皇帝配合肖恩
作品:《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 沈重离去的脚步声彻底消散,亭中只余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亭柱后的阴影中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立在小皇帝身后。
正是狼淘。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似乎连摇曳的烛火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小皇帝并未回头,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微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都听见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像个考了好成绩,急于向家长炫耀的孩子。
“都听见了。”
狼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小皇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觉得朕这个法子,怎么样?”
“治标不治本。”
狼淘的回答,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亭内的暖意。
“只能解一时之困局。”
他看着那跳动的烛火,继续说道。
“锦衣卫被腐蚀,便建一个东厂。”
“那将来东厂若是也被腐蚀了,陛下是否要再建一个西厂?”
“西厂之后,是否还会有南厂,北厂?”
狼淘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
“如此往复,贪腐之事非但不能根除,反而会令机构愈发冗杂,官吏愈发臃肿。”
他顿了顿,想到了一个更贴切的说法。
“这便如练功走火入魔,毒素侵入一条经脉,便自断一脉。可若毒素蔓延全身,莫非要将所有经脉尽数斩断吗?”
小皇帝脸上的得意,瞬间泄了气。
她将茶杯重重放下,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贪腐源于人心中的欲望,而人的欲望,根本无法根除。”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彻底清除贪腐的法子。”
“朕能做的,也唯有压制而已。”
看着小皇帝被自己几句话说得有些颓丧,狼淘那张冰冷的脸上,竟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怕自己这番话,打击到这位年轻帝王励精图治的信心。
“陛下。”
他的声音,竟放缓了些许。
“我只懂武功,陛下若有练武的疑难,尽可问我。”
“但这政事,我实在不懂。”
“方才那些话,不过是照猫画虎,胡言乱语罢了。”
“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陛下千万莫要放弃。”
狼淘心中暗自后怕,自家那位小师姑要是真被自己几句话说得开始摆烂,他毫不怀疑,远在天边的老师会亲自过来拧下他的脑袋。
小皇帝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失落已经散去,重新恢复了清明。
“朕知道,朕没那么脆弱。”
“那就好。”
狼淘微微颔首。
小皇帝不再纠结于此,话锋一转。
“范隐和范贤,是不是已经去见过肖恩了?”
“是。”
狼淘的回应简洁明了。
小皇帝的兴致瞬间又被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他们谈了什么?肖恩可有说出那个秘密?”
“我不知道。”
狼淘摇了摇头。
小皇帝又有些泄气,靠回了石凳上。
“也对,范隐一个现成的九品,肖恩一个前九品,你想在他们周围偷听,确实也做不到。”
然而,狼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次瞪大了眼睛。
“我虽未听到他们当时说了什么。”
“但事后,范隐倒是与我简单提了几句,不知真假。”
“哦?”
小皇帝的好奇心彻底被点燃了,她催促道。
“他说了什么?快讲!”
狼淘回忆着范隐当时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复述道。
“范隐说,肖恩告诉了他们兄弟二人,那个他隐藏多年的秘密。”
“真的?”
小皇帝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快,讲讲,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狼淘再次摇头。
小皇帝一愣。
“不知道?他没说?”
“是。”
狼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说肖恩讲了那个秘密,但秘密的具体内容,他并未告诉我。”
“范隐还说,这个秘密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事关范隐他们兄弟的生母。”
“他还说,这个秘密牵扯了我们北奇的上一代人。”
“他说,老师知道这个秘密,太后……也知道个大概。”
范隐和狼淘说的时候,可以将这个秘密往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上面的引。
也不知道狼淘有没有想歪。
狼淘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小皇帝的反应。
“他还提醒我,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极有可能被老师亲手灭口。”
“让我最好压下好奇心,不要去探究。”
小皇帝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最后化作了彻彻底底的震惊。
小皇帝好像已经想歪了。
“上一代人?”
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知道了还会被苦何国师灭口?”
“连你这个国师的大弟子都不能幸免?”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汇成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猜测。
“这难道是……苦何国师的……”
“陛下!”
狼淘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祖辈之事,请慎言。”
他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看起来,狼淘也想歪了。
小皇帝被他一提醒,也惊觉失言,连忙闭上了嘴。
毕竟,苦何国师论辈分,也算是她的叔祖。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波澜。
“怪不得……怪不得苦何国师告知小师姑,说在不损害我大奇利益的前提下,尽量保范隐一命。”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罢了,这个所谓的秘密,朕便到此为止。若真想知道,朕自会去问母后。”
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似乎想用茶水压下心中的震撼。
“那肖恩与范隐,还谈了些什么?”
“范隐说,肖恩不服老。”
狼淘继续说道。
“说他一把年纪,正是奋斗的时候。肖恩想借着范隐在我们上京城留下的人手,操弄一些事情,再奋斗出一份事业。”
“让我们……配合点。”
小皇帝听到这话,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她脸上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
“一个被我南庆关押了二十年,本该对南庆恨之入骨的肖恩,要和一个南庆的官员合作?”
“还想在我们大奇的上京城搞事?”
“范隐他还让我们配合?”
狼淘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陛下,范隐说的是,肖恩要借的是他自己留在上京城的人手,与南庆官方无关。”
“他还说,让我们尽量配合。肖恩劳苦功高,当年失手被擒,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未受优待,反而被软禁在此,用以威胁他的义子上衫虎。”
“范隐提醒我,肖恩的精神似乎有些不稳,好像……快没了活下去的心气。”
“他说,肖恩若是出了问题,那上杉虎便再无人可以牵制,让我们自己掂量着办。”
小皇帝伸出手,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脸上那哭笑不得的神情更浓了。
她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那范隐所说的,他留在我们上京城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是他们监察院的暗探吗?”
“我方才去查探过,并非监察院暗探。”
狼淘答道。
“那群人的头领,是南庆一个已经下狱的礼部尚书之子,名叫郭宝昆。”
“其手下为首者,是一个叫赵大的退伍老兵,其余人等,似乎也多是南庆的退伍兵卒,如今以务农为生。”
“郭宝昆?”
小皇帝的记忆力极好,她立刻想了起来。
“那个曾经在一石居与范隐起了冲突,后来还被范隐偷着暴打过的纨绔子?”
“是。”
狼淘肯定道。
“而且,此人的父亲郭有之,正是当初那个胎死腹中,意图让庄墨涵先生污蔑范贤那首《登高》为抄袭的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小皇帝听完,竟真的笑出了声。
“这个范隐,当真神奇。居然能让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变成他自己的人。”
她摇了摇头,又问道。
“那这个郭宝昆一行人,被范隐留下,在我上京城做什么?”
“他们盘下了一间旧油铺,将其改造成了一座酒楼。”
狼淘说道。
“装修极其豪华,窗户用的,都是南庆内帑运来的玻璃。”
“里面的饭菜,据传味道极其鲜美奇特,吃过的人都说,只应天上有。”
小皇帝若有所思。
“去那座酒楼的,都是些什么人?”
“只要能拿出十几文钱,什么人都去。”
“所有人都能去?”
小皇帝有些疑惑。
“是。”
狼淘解释道。
“那酒楼一楼的饭菜价格并不昂贵,十几文钱,便能点上一碗肉菜俱全的盖饭。”
“只是二楼及以上,寻常人便上不去了。能上去的,皆是我上京城的豪门大户。”
小皇帝听完,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沉思。
“难道……他想走言冰芸之前的老路子?广交上京权贵,以此打探消息?”
“暂时不清楚。”
狼淘说道。
小皇帝沉默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先派人盯好那座酒楼。”
“至于肖恩,他想搞点小动作,便先由着他吧。”
“朕也很好奇,当年我大奇的暗探之王,如今还剩下几分本事。看看他除了牵制上衫虎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价值。”
狼淘闻言,提醒道。
“陛下,肖恩若是东山再起,再与上杉虎里应外合,那……”
“无妨。”
小皇帝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霸气。
“这个世界,终归是武者的世界。”
“高阶武者,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大宗师,更是一人可成一军。”
“有你,有小师姑,还有苦何大师在,朕还怕区区一个肖恩和上杉虎吗?”
“若非朕爱惜上杉虎那一身本事,他早就死了。”
狼淘听着她的话,再次开口。
“陛下,老师曾言,大宗师之力,非此世间应有,不可轻动,更不可依赖。”
“陛下治国,当以王道为本。侠以武犯禁,还请陛下慎用我等江湖草莽之力。”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小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亭中的烛火,映着她年轻却深沉的脸庞,明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