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范贤送贺礼

作品:《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

    北奇太后宫殿之内,香炉里升腾的檀香,都似乎凝固在了沉闷的空气里。


    凤椅上,北奇太后凤目微垂,看不出喜怒。


    两名上了年纪的宫中嬷嬷,如同两尊木雕,侍立在她的身侧。


    阶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静静伫立,正是狼淘。他名义上是代替海棠朵朵护卫太后,防备着南庆来的使臣范贤,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是无差别地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今日这场会面,防的究竟是谁,恐怕只有局中人自己清楚。


    沈重躬身站在殿中,刚刚禀报完使团门前交接的最后事宜。


    “回太后,上衫虎将军已奉圣旨,星夜启程,赶赴南境。”


    “肖恩大人也由禁卫护送,住进了陛下赏赐的府邸静养。”


    “司里里的弟弟,陛下派的人也已安全送至南庆使团。”


    “昨日,言冰芸亦被范家兄弟接回。”


    “今日臣与南庆使团的交接,已然全部完成。”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功成的笃定。


    “至此,两国和谈,已彻底落下帷幕。”


    太后抬起眼,目光越过沈重,落在了他身旁的范贤身上。


    “范贤,可还有不妥之处?”


    范贤立刻上前一步,与沈重并肩而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回太后,一切妥当,再无任何问题。”


    “那便好。”


    太后点了点头,视线重新回到沈重身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慰勉。


    “此次交接事宜,沈指挥使辛苦了。”


    沈重头垂得更低。


    “为太后分忧,为大奇尽忠,臣,不辛苦。”


    太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将这段时日的纷扰都吐了出来。


    “从牛兰街那场刺杀至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我大奇的百姓,也终于可以休养生息。”


    沈重立刻接话,声音洪亮。


    “太后仁德,心系万民,实乃我大奇之福。”


    范贤也连忙跟着附和。


    “太后圣明。”


    太后的目光再次转向范贤,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莫名的感慨。


    “说起来,此次国战,始于你们兄弟,也终于你们兄弟啊。”


    这话听着像是一句随口的感叹,却让范贤心头一跳。


    他立刻辩解道,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


    “太后,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您这么一说,倒像是我们兄弟二人故意挑起战端,将两国百姓置于水火之中了。”


    “我们兄弟,才是那场刺杀的受害者。若非运气好些,此刻早已是两具枯骨了。”


    太后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像是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晚辈。


    “哀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感叹一句罢了。”


    “我北奇,又何尝不是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范贤立刻顺着台阶下,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太后所言极是,外臣也深感此事蹊跷。”


    “想我兄弟二人,初到上京,名不见经传,实在想不出贵国为何要行此险招。”


    “所以外臣也怀疑,那场刺杀背后定有猫腻。等回到南庆,外臣一定彻查此事,既为还贵国一个公道,也为还我们兄弟一个公道。”


    太后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


    有些场面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她知道,范贤也知道,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真相是什么,公道又是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南庆已经借此发动了一场国战,并且大获全胜。


    重要的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庆皇还在位一日,这样的“借口”与“公道”,便会层出不穷。


    北奇能做的,唯有先收拢权力,安稳内部,等待时机。


    想到这里,她挥了挥手,像是要将这些烦心事都挥散。


    “罢了,不说这些了。”


    “既然和谈圆满结束,接下来,便是哀家的寿宴了。希望能借此机会,增进两国情谊,莫要再发生此类的误会。”


    范贤立刻接到了这个信号。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能参加太后寿宴,实乃外臣荣幸之至。外臣与兄长特备薄礼一份,届时愿为太后贺寿。”


    太后摆了摆手,笑得慈和。


    “人来便好,要什么贺礼。国战方歇,哀家也不欲大办,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顿便饭罢了。”


    范贤却坚持道。


    “这是外臣与兄长的一片心意,还望太后不要推辞。”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像是真的被晚辈的孝心所打动。


    “也罢,既然你们兄弟有心,哀家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说来听听,是何贺礼啊?”


    范贤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太后明鉴,我兄弟二人实在不知太后喜爱何物。我们……比较俗,所以想直接送钱。”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一静。


    送钱?


    给当朝太后贺寿,直接送钱?


    就连那两名木雕似的嬷嬷,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沈重更是脸色一变,猛地踏前一步,厉声质问道。


    “范贤!你这是何意?”


    “太后寿宴的贺礼,竟是金银之物?如此俗不可耐,你是想羞辱我大奇无人,还是想羞辱太后?”


    范贤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沈大人息怒。我是真的不知道送什么才好,送钱,最是实在。”


    沈重怒气更盛。


    “你们兄弟不是号称诗仙、诗神吗?为太后作两首传世诗篇,岂不比这阿堵物风雅万倍?”


    他冷哼一声,言语间满是讥讽。


    “莫非你们范家,如今只剩下钱了?”


    “作诗需要灵感,传世佳作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哪能说有就有?”


    范贤振振有词地反驳。


    “若是我憋了半天,给太后献上一首‘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生个儿子去做贼,偷得蟠桃献母亲’,这样的贺寿诗,太后她老人家能喜欢吗?”


    他话锋一转,竟还得意地点了点头。


    “而且,沈大人你还真说对了。我家以后,还真就只剩下钱了。”


    “等我回国成了亲,我庆国的内帑可就归我管了。到时候,我家可不就只剩下钱了?”


    “你!”


    沈重气得须发皆张,一个字堵在喉咙里,竟说不下去。


    “好了。”


    凤椅上,太后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先是看了沈重一眼。


    “沈指挥使,这钱,可不俗。”


    “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离得了钱?国家经营,军政开销,哪一样又离得了钱?”


    “我大奇刚刚经历战事,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正是需要钱粮恢复元气的时候。范贤能有此心,为我大奇着想,已是十分难得了。”


    太后寥寥几句,便将范贤送钱的行为,从“俗不可耐”拔高到了“心系民生”的高度。


    沈重脸色一阵青白,只能躬身请罪。


    “是臣心胸狭隘,请太后恕罪。”


    “沈指挥使也是为哀家着想,何罪之有。”


    太后轻轻揭过此事,目光再次落到范贤身上,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哀家倒要听听,你这份贺礼,究竟打算送多少钱?”


    范贤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


    那是一本账簿,封皮已经有些磨损。


    他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太后身侧的一名嬷嬷走下台阶,接过账簿,又转身呈递上去。


    太后接过来,随意地翻动着,纸页发出哗哗的轻响。


    范贤的声音适时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殿中。


    “这,是我南庆皇室内帑设在上京城那间商铺的账簿。”


    太后翻页的手指顿了顿,语气平淡。


    “这个,哀家知道。”


    范贤继续说道。


    “正如外臣方才所言,等外臣回国成亲,这内帑的财权,便会交到我的手上。”


    太后“啪”地一声合上了账簿,递给身旁的嬷嬷。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范贤看穿。


    “娶郡主,掌财权。范贤,你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承太后吉言。”


    范贤躬身应道。


    太后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可这,与你的贺礼,又有何干系?难不成,你是想将这间铺子,送给哀家?”


    “外臣不敢。”


    范贤立刻否认。


    “外臣虽掌财权,但这内帑终究是我庆国陛下的私产,外臣万万没有将其送出的权力。”


    “那又是何意?”


    太后追问道。


    范贤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朝长公主殿下执掌内帑之时,曾私下与贵国行些走私的买卖,获利甚丰。如今这财权要转到我手上,这么大一笔钱,若是直接交上去,未免太过可惜。”


    “外臣觉得,这笔买卖,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而这买卖所得的利润,外臣愿让出三成,献于贵国皇室。”


    “这,便算是外臣献给太后的寿礼。”


    殿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滞。


    太后听完,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般,反问道。


    “什么走私获利?哀家怎么从未听说过?”


    范贤也瞬间收起了笑容,脸上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


    “我庆国内帑商铺,与沈大人麾下的锦衣卫合作牟利,账目往来,数目可着实不小。”


    他像是真的感到了困惑。


    “此事,太后竟全然不知?”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沈重。


    “沈指挥使,莫非……您没有将此事告知太后?”


    “沈指挥使!”


    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是一块寒冰砸在地上。


    沈重只是脸色有些改变,但是完全没有慌张,仿佛一且尽在掌握,淡定上前。


    “回太后!内帑商铺,确有人向我大奇走私!但此事……锦衣卫并未从中牟取分毫!”


    太后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是吗?”


    沈重面对太后的质问,依旧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臣,愿以性命担保!请太后彻查锦衣卫密档,臣绝对未曾私取一文!”


    “沈大人真是高风亮节,一心为国啊。”


    范贤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赞叹。


    “连范某这个外人,都听闻沈大人为国操劳,至今未曾娶妻,家中唯有小妹一个亲人,当真是一生都献给了大奇。”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善意”的提醒。


    “不过,沈大人的话,还是不要说得这么绝对。”


    “您自己没有从中谋私,可您又如何敢保证,您手下的人,不会打着您的旗号,去中饱私囊?”


    “万一,您哪个得力的手下,背着您做了这笔买卖,又为了感谢您给了他们这个牟利的机会,再将获利的大头,‘孝敬’到您的名下呢?”


    “如此一来,沈大人您,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受了这笔天大的贿赂?”


    沈重此时内心依旧不慌,但是面子上还是装出了一点慌张,毕竟要是完全不慌,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太后!臣可以保证,臣绝未收受任何贿赂!臣也严令禁止手下人等借机谋取私利!太后可以立刻彻查臣的家产!若有半句虚言,臣甘愿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