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庄墨涵要带走肖恩

作品:《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

    一声“庄先生来了”,如同一道无形的敕令,瞬间压下了街面上的所有喧嚣。


    对峙中的沈重与上衫虎,剑拔弩张的亲卫与锦衣卫,议论纷纷的百姓,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人群外围的同一个方向。


    一架朴素的马车前,站着一位白发如雪,精神矍铄的老者。


    他身着一袭素白长衫,身姿挺拔,虽无半点武者气焰,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让人不敢逼视。


    正是北奇文坛泰斗,庄墨涵。


    “真的是庄先生!”


    “庄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尤其是其中的读书人,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骚动。


    “我听闻庄先生曾言,极爱范家二郎那首《登高》,莫非……是特意前来拜会诗仙诗神的?”


    立刻有人提出异议。


    “不可能吧。范家兄弟虽有才名,可庄先生乃是当世文宗,成名数十年,论辈分,也该是范家兄弟登门拜访才对,哪有先生亲至的道理?”


    “说的是啊,就算要拜访,也不该挑上衫虎大将军和沈指挥使在此对峙的时候,这太不合时宜了。”


    一个声音弱弱地猜测道。


    “你们说,庄先生会不会是来……劝架的?”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庄墨涵抬起手,对着四方百姓深深一揖。


    在场的读书人见状,不敢怠慢,纷纷躬身还礼,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庄先生。”


    北奇的读书人对庄墨涵虽无南庆文人那般狂热,却也发自内心地敬重。只因庄先生虽深居简出,却时常在一些文会场合露面,他们得见天颜的机会要多上不少。


    庄墨涵缓缓直起身,手心朝上,虚引向内。


    “不知诸位可否让出一条路来,老夫要到南庆使团门前一叙。”


    话音刚落,原本水泄不通的人墙,像是被无形之手分开,一条笔直的通道瞬间显现,直通风暴的中心。


    庄墨涵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入通道。


    他一边走,一边向着两侧的百姓点头致意,口中温言道。


    “多谢,多谢。”


    几步之后,他便来到了场中。


    上衫虎看到来人,那股子悍勇无畏的杀气瞬间收敛,他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抱拳行礼。


    沈重脸上那令人作呕的官方式笑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郑重,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抬手作揖。


    庄墨涵先是转向沈重,微微躬身。


    “沈大人。”


    沈重脸色一变,连忙侧身避开,诚惶诚恐地回礼。


    “庄先生,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他心中警铃大作。庄墨涵面见陛下都可不拜,今日竟对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行礼,这里面绝对有事。


    这位文坛泰斗,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肖恩而来。


    庄墨涵又转向另一边的上衫虎,同样行了一礼。


    “大将军。”


    上衫虎那张满是煞气的脸庞,此刻竟也流露出一丝局促,他连忙抱拳,声音都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庄先生言重了,晚辈怎敢受先生如此大礼。”


    庄墨涵直起身,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开门见山。


    “二位,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


    “老夫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肖恩。”


    “可否卖老夫一个薄面,让老夫将他带走?”


    此言一出,周遭的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什么?庄先生也是为了肖恩来的?”


    “上衫虎将军要人,那是父子情深。沈重要人,那是奉公行事。”


    “可庄先生……他又是为何啊?”


    上衫虎闻言,眼中顿时一亮,他率先表态,声音洪亮。


    “庄先生要带走义父,那是天经地义,晚辈绝无二话!”


    说罢,他转头看向沈重,目光中带着一丝挑衅。


    “沈重,你怕我带走义父,是担心我拥兵自重,起兵谋反。”


    “现在庄先生要带走我义父,你总该没有这种顾虑了吧?你还要拦吗?”


    沈重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硬着头皮说道。


    “庄先生德高望重,晚辈自然信得过。只是……迎回肖恩前辈,是太后亲下的懿旨,乃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所在。”


    庄墨涵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


    “老夫理解沈大人的难处。不如这样,你我一同进宫,老夫亲自向太后分说,请太后下旨,允我带走肖恩,如何?”


    沈重心中一沉。


    他很清楚,以庄墨涵的地位,只要他开口,太后有九成的可能会同意。


    他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威胁。


    “庄先生,肖恩此人,毕竟是二十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杀人如麻。您今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如此旗帜鲜明地要保他,恐怕……有损先生的清誉啊。”


    庄墨涵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豁达,坦然。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所有围观的百姓,朗声问道。


    “诸位,想必也很好奇,老夫今日为何而来,又为何一定要带走那个在传说中无恶不作的肖恩,对吗?”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庄墨涵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了整条长街,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因为,他是我庄墨涵,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轰!


    这个惊天秘密,如同一道旱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整条街道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哗。


    沈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做梦也想不到,庄墨涵竟然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将这桩足以震动朝野的陈年秘辛,公之于众。


    庄墨涵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只是平静地转回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沈重。


    “现在,可以了吗?”


    沈重还能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能颓然地垂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可以。”


    庄墨涵仿佛看穿了他的窘境,又补充了一句。


    “沈大人放心,稍后老夫会与你一同入宫,向太后解释清楚。”


    沈重惨然一笑,摆了摆手。


    “不必了。下官……会自己向太后说明的。”


    解决了最大的障碍,庄墨涵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年轻人身上。


    “范大人,现在,可否将老夫的弟弟,交还给老夫了?”


    范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他一拱手。


    “庄先生言重了,当然没问题。”


    他转过身,朝着使团大门内扬声喊道。


    “范贤,将肖老前辈请出来吧。”


    门内传来范贤清脆的回应。


    “好嘞!”


    范贤应声,转身穿过庭院,向着后院关押肖恩的屋子走去。


    他推开房门,冬日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驱散了屋内的些许阴暗。


    盘腿打坐的肖恩缓缓睁开了眼睛。


    “要把我交出去了?”


    范贤倚在门框上。


    “是的。”


    肖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门口,眯着眼看了看外面刺目的阳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来的是谁?”


    范贤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您老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肖恩一边走,一边轻笑一声。


    “听外面的动静,你们和人起了冲突。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虎儿那小子来了。”


    范贤不走心地恭维道。


    “肖老前辈料事如神。您那个孝心可嘉的义子确实来了,还跟我哥打了一架。不过,来接您的不是他。”


    肖恩眼中的光芒,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一分。


    他随即恢复如常。


    “那就是锦衣卫了。”


    范贤道。


    “他们也来了。”


    “但也不是他们。”


    肖恩的脚步一顿,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不解。


    “那是谁?”


    范贤神秘一笑。


    “都说了,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步路便走到了尽头。


    站在大门后,肖恩停下了脚步,范贤也随之停下。


    肖恩罕见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迈步,跨过了那道门槛。


    他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一片,几乎望不到头的人群。


    他心中甚至闪过一丝自嘲的念头,看来自己这魔头的威名,过了二十年,依旧不减当年啊。


    目光再一扫,他便在人群前方,看到了那个如铁塔般矗立的高大身影,是上衫虎。


    他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随即,他又看到了另一侧的沈重,那抹笑意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不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重与上衫虎之间,那个白发苍苍的素衣老者身上。


    肖恩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搜遍了记忆,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


    二十年的囚禁,时光早已在他身上刻下烙印,却也让他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太久。


    庄墨涵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文士。


    可另一边,庄墨涵却在看到他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一眼就认出了他。


    尽管肖恩的脸上布满了风霜,身形也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可那眉眼间的轮廓,那股子深藏于骨子里的桀骜,一如当年。


    庄墨涵的眼眶,瞬间红了。


    肖恩注意到了老者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太过复杂,有激动,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种血脉相连的颤动。


    肖恩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荒谬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了看另一边台阶下的范隐。


    范隐正对着他笑,还调皮地晃了晃手指,那口型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肖恩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庄墨涵也颤抖着,向前迎了几步。


    二十载风霜雨雪,二十载天各一方。


    兄弟二人,终于重逢。


    就在这万众瞩目,气氛凝重到极点的时刻,一阵不合时宜的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啪,啪,啪。


    范隐一边鼓掌,一边用一种略带夸张的语调说道。


    “哦没得多,哦没得多。”


    “恭喜,恭喜,肖老前辈与庄先生兄弟团聚,可喜可贺啊。”


    他摊了摊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既然肖老前辈已经交接完毕,那在下就功成身退,关门睡觉去了。”


    说着,他便转身,准备走回门内。


    可就在他即将踏入大门的那一刻。


    一个清亮的女声,穿透了所有人的议论,清晰地响彻全场。


    “等等。”


    范隐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只见人群之外,一个身穿朴素布衣,气质却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大步走来。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壮硕,眼部画着浓重烟熏妆的男子。


    范隐的瞳孔微微一缩。


    海棠垛垛。


    还有那个九品前三的狼淘。


    他们身后还有一队披甲将士,看上去好像是宫中禁卫。


    他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句:怎么还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