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体贴

作品:《花灯未央

    “他们家呀,卖得最好的就是毛血旺。”


    在那家名为“土粗旺”的饭馆落座后,李玉珠就忙不迭地唤来伙计点菜,还随口向赵明煙介绍了一句。


    坐在她斜对面的小烛乖巧点头,“毛血旺好吃,又辣又有嚼头。”


    赵明煙却撇撇嘴,“这道重庆府的地方菜肴不是早就在咱们这儿流传开了吗?谭家的东厨偶尔也会做。”


    “做法都大同小异。”


    闻言,小烛也点了点头。


    “不一样。”


    李玉珠摆摆手,朝周围看了看,俯下身压低嗓子对他俩说道:“这家店的老板正是来自重庆府白岩场的。”


    “白岩场?”


    赵明煙左眉一挑,“不会恰好住在龙隐寺附近吧?”


    李玉珠冲她挤了挤眼睛,“据说呀,他就是那位屠户的后人。”


    “哦……”赵明煙明白过来了。


    “什么屠户?”小烛却一脸懵,看看赵明煙,又瞅瞅笑得神秘兮兮的李玉珠。


    赵明煙掩唇侧身,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据传,那一位在逃至重庆府白岩场宝轮寺隐居期间,曾向一位屠户求食,对方将吃剩下的骨头豌豆汤与鲜猪血一同煮熟献上,便有了这毛血旺。”


    “哦!”


    小烛恍然大悟,随即又问:“可为何要叫毛血旺,不叫王血旺、李血旺呢?难道那位屠户姓毛?”


    这个问题,她疑惑了很久。


    赵明煙挠挠头,虽然她杂七杂八的见闻装了一肚子,但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回答不上来,于是,她抬眸看向了母亲。


    就见李玉珠已摆好一副“好为人师”的表情,两条胳膊往桌上一叠,侃侃而谈:“跟姓氏无关,方言罢矣。”


    “‘毛’是重庆府那边的方言,意为粗犷、马虎,既展现了这道菜的做法,用料杂,现烫现吃,也体现了当地人的做事风格、性情脾气。”


    “娘真是见多识广!”赵明煙立即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烛也忙笑着附和:“夫人就是那世人口中的‘扫眉才子’。”


    “不过,这位老板真是那位屠户的后人吗?”赵明煙有些不信。


    李玉珠听然而笑,“真与假并不重要。”


    小烛点点头,“好吃就行。”


    看着正冒热气的毛血旺被端上桌,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老板的手艺没假,真香,料也足。”


    赵明煙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顿时辣香四溢。


    这盆毛血旺分量十足,除了血旺和豆芽,还有鳝鱼片、毛肚等配菜,确实比本地人做的色香味俱全。


    李玉珠给赵明煙和小烛各夹了一筷子鳝鱼片,“他们家的毛血旺卖得好,不单单是因为那个传闻,更重要的还是这道菜确实做得巴适。”


    “唔唔!”


    赵明煙咀嚼着嘴里的鳝鱼片,点头如捣蒜。


    李玉珠端详着她,眸光闪了闪,“我算了一下,你的月信快到了,这几日,注意忌口。”


    赵明煙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李玉珠又道:“我做了几个足浴香包,待会儿用完膳,你随我回铺子去拿。虽说你已嫁人,但经行腹痛的毛病不一定就会好,还是要继续泡脚。”


    “谭家就老夫人一位女眷,想必不会准备这应对经行腹痛之物。”


    赵明煙咧开嘴角,促狭一笑,“娘,人说‘女子七七而天癸绝’,我看人家老夫人鹤发童颜,不一定就已绝经了。”


    李玉珠当即睨了她一眼,“人谭老夫人都奔六了,要还能来天癸,我跟她姓。”


    赵明煙“嘿嘿”一声,继续贫嘴:“范玉珠没有李玉珠好听。”


    “咳!”


    小烛赶紧抿住嘴,怕自己笑出来。


    李玉珠又嗔了赵明煙一眼,试探问道:“你今日又去了贞节堂?”


    小烛旋即埋头干饭,假装自己听不见。


    赵明煙嚼着毛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还顺利吗?”李玉珠给她夹了一筷子凉拌马齿苋。


    赵明煙咽下嘴里的毛肚,随即把在今日贞节堂的经历向母亲详细道来。


    李玉珠听完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赵明煙和小烛对视了一眼,纷纷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过了许久,眼见着那盆毛血旺只剩红色的底料,李玉珠才沉沉开口:“他们…都挺难。”


    此时已夜来南风起,星月争探头,街道两旁的花灯被陆续点燃,有些地方灿如白昼,有些地方反倒愈暗,亦如节妇们被锁住的后半生。


    李玉珠移目看向正在点灯的伙计,继续说道:“不管是有钱人家的,还是穷人家的,一旦踏进贞节堂,便万般不由己,他们其实不是在故意为难你,而是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因为他们没法对管他们的堂主说不,也没法对送他们去那里的家人说不,但却可以对你说不。”


    说话间,李玉珠把视线转回到女儿的脸上,娥眉微蹙,似是感同身受一般。


    赵明煙放下筷子,握住了她的手,“娘,你可以说不,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话里有话,但李玉珠像是没听明白似的,转而问道:“你明知是个烫手山芋,为何非要接住?”


    赵明煙挺直了腰背,“为了尽早进入商行。”


    “这件事,既是老夫人的无奈之举,也是对我的考验,若我能办好,兴许下一步,便是让我参与商行的事务。”


    “眼下,她的膝下无一个靠得住的子孙,偌大的家业没人薪火相接,迟早会被旁支瓜分。”


    “而且越早接手商行,对我将来的孩子越有利。”


    “两家联姻的目的,只为做强做大,祖上蒙荫,福泽子孙。”


    最后一句,让李玉珠想到了亡夫,对方生前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只可惜……


    李玉珠神情复杂地笑了笑,低喃道:“你若是个男子就好了。”


    赵明煙紧握住她的手,掷地有声:“我定能比男子强!”


    用完膳,三人回到铺子,李玉珠和小烛整理着足浴香包,赵明煙则径直来到了后院。


    后院变化不大,竹条、木条、浆糊、纸笔墨等做花灯的东西乱而有序地摆在各处,还有两名灯匠在埋头苦干。


    清明将至,本地人有点“祈福灯”期得先人保佑,转危为安的习惯,还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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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忆灯”表达对祖先的怀念与敬意,他们正在制作的,就是这两种灯。


    或七瓣莲的造型,或船坞造型、或孔明灯造型,不算复杂,但亦要精雕细琢。


    赵明煙走过去,与二人攀谈了一会儿,便聊到自己准备拿丝绸做灯衣制作走马灯的想法。


    “好呀!这丝绸的透亮度高,做出来的灯定然比宣纸好看。”


    “可以一试。”


    二人齐齐赞同。


    赵明煙卷起衣袖,“择日不如撞日,现下便一试。”


    灯影流光,将三人制作花灯的身影照在墙上,好似一盏硕大的走马灯。


    当谭林霜迈进后院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这么一幅人灯合一的画面。


    见赵明煙高高挽起衣袖,坐在马扎上专心削着竹条,谭林霜委实不想打搅她,更不想“吹熄”眼前的“走马灯”。


    他就那么斜倚在门框上,抄着手静静地看着,好似一个赏灯人。


    脸上挂着欣赏的微笑,摆出闲适的表情。


    若非联姻,想必她还是那个制灯人,而他只是一个过客,从盏盏花灯下路过,偶尔抬头望一眼,觉得好看,便驻足少顷,绝不会去好奇,这盏灯出自何人之手。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好些大户人家的掌事不都是女子。


    忽然间,脑中模糊许久的主母画像正渐渐清晰……


    “贤婿,怎么杵这儿啊?”


    李玉珠的声音倏地出现,打断了他的的思绪,也挥散了他脑中的画面,他连忙转身,“不想打扰明煙做灯。”


    “嗯?谭…咳!夫君,你怎么来了?”


    赵明煙闻声抬眸,蓦地瞥见头顶的星光,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遂忙不迭放下手里的竹条和篾刀,起身向谭林霜迎去。


    待她走近,谭林霜俯身拍了拍她衣裙上沾到的碎屑,不疾不徐地说:“李四说你要留下用膳,我担心天色太晚,你家的车夫一送一回太过麻烦,再说两镇再近,走夜路始终不安全,不如我自己来接你。”


    “哎哟!贤婿你可真有心。”李玉珠拍拍他的胳膊,又冲赵明煙使了个眼色。


    赵明煙挠挠脸颊,转身向两位灯匠告辞后,便跟随谭林霜离开了明月斋。


    李玉珠把打包好的足浴香包递给小烛时,瞅着女儿女婿那一胖一瘦的背影,掩口葫芦,“指不定呀,再等俩月,这些香包就用不着啦!”


    小烛低下头,没有接话,跟上二人后,坐上了马车前室。


    “我这么晚才回去,会惹祖母不悦吧?”


    出发后,赵明煙率先开口。


    她搓着手,表情讪讪。


    谭林霜没有回答,而是关切问道:“织房那边,可已刀过竹解?”


    赵明煙停下搓手,双手交叠,表情变得泰然起来,“不急于一时。”


    “哦?”


    谭林霜微微挑眉。


    赵明煙泰然扬唇,“这件事若是办得太容易,就不叫烫手山芋了。”


    “祖母也不会高看我的能力。”


    听闻此言,谭林霜身子一斜,单手撑头半靠在矮几上,并屈起了一条腿,“这么说,娘子已寻到批郤导窾的法子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