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号已经换了身新衣服，黑色的短袖上衣和黑色的短裤，因为她身体太过瘦小，短袖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不太合身。


    她原本齐肩的黑色头发被剪短到耳侧，刘海也修饰了一番，露出原本藏在厚重刘海下的黑色双眸。


    即使外表还有些稚嫩，仍能隐隐看出眉眼中的英气和凌厉的棱角。


    143号沉默地看着0号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神情有些局促。


    听到她的夸奖，143号小声说着：“谢谢。”


    脸颊微微泛红。


    奇怪！


    明明自己都产生不了其他的情绪了，为什么在被夸奖和被0号围着打量的时候会觉得局促和害羞呢！


    143号百思不得其解。


    “你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面呢？”0号拉起143号的手，将她带到床边，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143号表情有些受伤，她低下头，声音很闷：“我被家里人抛弃了。”


    家里人把她丢在了外面，她在外面一个人游荡了几天，后来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你呢？”她看向0号，礼尚往来的问道。


    “我……是被人拐卖的。”0号眼神闪烁了一下，143号没注意到，她也并不在意。


    “你想回家吗？”0号接着问。


    “不想。”这次143号回答的很快。


    0号：“我也不想。”


    两个小女孩同时变得沉默。


    “但是我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里。”0号声音低落，渐渐地带上一点哭腔。


    看到143号刚来这个房间时凄惨的模样后，她能意识到自己的日子在这里还算不错，房间比其他孩子大很多，吃的穿的也都是最好的，没被克扣过。


    但她还是很难过，以前在王宫的时候天天被关在房间里学各种礼仪，现在到了这里也是被关着，每天还见不到什么人。


    她觉得很无聊，无聊透了。


    她不想回王宫，也不想待在这里。


    143号沉默着，没有接话。


    “你不想离开吗？”0号伸手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哽咽。


    143号抬头，看着0号委屈的模样，更无措了。


    她不明白明明两人聊天聊的好好的，怎么对方就突然哭起来了？


    “我离不开的。”为了安慰对方，143号只好无奈地回答。


    0号惊讶地说：“怎么会？”


    143号没有再回答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0号，看着面前这张对比自己来说太过天真单纯的脸。


    在最近两次的实验中，她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些研究人员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改观，会让自己从那个狭小逼仄的房间搬到这个敞亮的大房间，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143号在这待了这么久，对这里的情况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一定是自己身上有值得他们这样对自己的价值。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可能随随便便放自己走。


    至于0号……


    143号默默地想着。


    0号看起来就更与众不同了。


    一看就是这里的重点关照对象。


    “好吧。”0号看着143号低沉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抿住双唇，有些不甘，却也没再跟143号讨论这些。


    她能感觉到，这个帅气的小姐姐并不太想搭理自己。


    ……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研究所里每天都有孩子死去，也会有新的小孩被抓进来填补这一部分空缺。


    143号就这样在0号的房间住下，已经有一两个月没人来带她去那些实验室，给她打那些让她特别难受的药剂了。


    偶尔会有研究人员过来把0号带走，但一般不超过半个小时，就把0号带回来了，看0号那副样子应该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143号旁敲侧击打听过几次，0号的回复是被带走做了些身体检查，抽过几次血。


    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


    都是同样被抓来这里的小孩，他们的命运竟然能这么不同。


    143号感叹的同时，心中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被带出去，是因为那些人在心里憋个大的。


    0号看她神色一直怏怏的，经常会找她说些什么话。


    一开始俩人还各自在各自的小床上休息，后面晚上熄灯睡觉时间，她们也会偷偷讲小话，0号为了方便，就跑到她的床上一起睡了。


    143号的身体偏瘦弱，0号虽然看着很健康，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的那种类型，但也不胖，俩人睡一张床不算挤。


    在143号的担忧中，那一天总算是来了。


    那是一个早晨，她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这两个月她已经从最开始的无法入睡，即使入睡了，一丝很轻微的动静也也能把她吵醒，转变成现在睡得很香的样子。


    两个研究人员强硬地把她从床上抓起来，甚至还弄醒了旁边睡着的0号。


    “你们干什么！”0号的反应激动。


    143号默默的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今天这一出她心中早有准备，因此真的来临的时候，心中也没那么慌张。


    研究人员没跟0号解释，直接将143号带出房间，任由0号在身后不断地哭喊。


    这里的孩子智商都很高，0号也不例外。


    敏锐如她，已经察觉到这次143号被带走后，她们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


    143号被带到一间实验室，这里的实验室构造的差不多，她来过很多次， 熟的不能再熟。


    实验室里面还站着两个老熟人。


    眼镜女和白大褂。


    ——


    143号躺在实验台上咬紧牙关，承受着身体各项器官传来的剧痛。


    她不懂研究，也看不明白这些各种成分的药剂。


    但她能从自己这些药剂打入身体后，身体产生的反应来推断这些药剂的剂量和作用。


    这次的药剂跟以往都不同，之前那些药剂刚打入身体时反应都比较温和，会在融入血液后几个小时开始反应，带来的疼痛是伴随着血液流动，遍布全身的密密麻麻的疼。


    而这一次，药剂刚打入身体不超过十分钟，143号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是从身体各个器官传来的剧烈阵痛，尤其是心脏，伴随着她的呼吸一抽一抽的疼。


    冷汗浸湿了她来之前刚换的衣服，她脑子糊糊地想：


    这次回去后身上会跟以前一样都是血吗？


    那0号看到了又得说她臭了......


    意识朦胧间，她好像听到了0号的声音，是幻听了吧......她疼得睁不开眼。


    “143号，你醒醒......你不要死啊。”0号带着哭腔的声音在143号耳边响起。


    好像真的是0号。


    143号集中精神，费力睁开双眼，血色再次充斥着她黑色的双眸。


    她看向正趴在自己身边，拉着自己手，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0号。自己血红色的眼睛，倒映在0号的瞳孔中，显得妖异可怖。


    0号看到这双眼睛怔愣了一下，没有害怕，握着143号的手反而更紧了一些。


    眼镜女上前粗暴地把0号扯开：“滚开！别在这碍事！”


    一个研究体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她说就不应该给这个女孩这么好的待遇，虽然她的基因是研究所的研究来源又怎么样？把她关起来饿几顿，才会乖乖听话。像这样一直惯着，只会把小孩子惯坏。


    眼镜女轻蔑的目光看着0号，但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即使心里不满，她也改变不了现状。


    她把目光收回，转而看向躺在实验台上正冷漠地看着她的143号。


    眼镜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马上又被疯狂的兴奋覆盖。


    这次她给143号注射的药剂不是研究所主要研究的那类基因药剂，而是一支混杂了多种野兽基因的混合药剂，算是她的个人研究吧。


    143号的身体素质太强，在她熬过上次的多倍剂量药剂时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一定要让她尝试自己研制的药剂。


    反正在这个研究所里死去的小孩那么多，就算143号扛不住死了，也不会有人去调查她的真实死亡原因，只会认为是她没扛过这次基因药剂的缘故。谁又能想到药剂被她替换了呢？


    但现在看来，143号竟然撑过去了。


    眼镜女若有所思地看着143号，声音冰冷地吩咐助手：“给她加大剂量。”


    她倒要看看，143号能撑到哪一步。她拿起工具，抽了一管143号的血，准备带到化验室研究。


    “把她送回去吧。”眼镜女暼了眼瞪着她的0号，面无表情的说。


    工作人员去拉0号，却被她用力地甩开了。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她！”0号倔强地指着躺在实验台上，因为新注射的药剂再次失去意识的143号。


    “随便你，”眼镜女懒得跟这些小孩子说些什么，冷漠地吩咐道，“别让她动这里的仪器。”


    ......


    143号再次睁开眼时，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不知道是不疼了，还是她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了。


    左手上传来温热的温度，她偏头看去，是0号还在这里握着她的手。


    实验室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关了，周围也没有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插在她身上的那些输液管也都撤了，此时只有一台心电仪还亮着，上面的线条起伏规律，没有任何异常。


    她觉得自己的左手有些麻麻地，撇得很别扭，她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0号抓得更紧了。


    难怪会觉得麻，0号趴在她的手上睡觉。


    143号无语地看着0号，但也没有出声叫醒她。


    她闭上眼睛，右手紧握成拳，感受手心传来的力道。这次醒来后，她感觉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她看向一旁的心电仪，放缓自己的呼吸，有意识地去控制自己的心跳。心电仪上的线条波动频率竟然真的变慢了！


    143号的内心有些激动。她虽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她想到了是不是可以通过控制心跳的频率，从而影响心电仪对她的监测，误导那些研究人员？


    具体怎么实施她还要再研究下。


    “你醒啦！”0号动了两下，抬起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睁着一双漆黑眼睛的143号时，脸上涌上一股喜悦。


    “咦，你的眼睛又变回来了。”0号表情惊讶的看着143号。


    “变回来？我的眼睛会变色吗？”143号诧异地问。


    这里没有镜子，她也从来没去关注过自己的脸。


    0号点点头：“是呀，之前变成了红色......可帅了！”


    她的眼中满是崇拜和欣赏，红色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美丽，她没怎么见过这些特殊颜色的眼睛呢，唯一见过的一双是她叔叔碧绿色的眼睛。


    嗯......没有143号的眼睛好看。


    红色吗......143号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实在有些匮乏，便放弃了。0号说好看，应该是好看的吧。


    “那些人呢？他们去哪了？”143号小声询问。


    0号也小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检查...隐蔽...然后他们就把这里的灯和机器都关了，人也都离开了。”


    143号也不太懂这些，她被抓到这里之前还是个在上幼儿园的小孩子，直觉告诉她这里的工作人员应该是遇到了麻烦。


    她手腕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双手依旧被铐着，但是这一次，她的心底有一股浓烈的感觉——她能扯断这些手铐！


    143号忍住心中的激动，她没有立刻尝试。她要等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时机一鸣惊人。


    “你不回去睡觉吗？”143号看着0号认真地问道。


    0号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你之前的状况一直不太好，我很担心你。”


    “谢谢。”143号的声音很轻，看着0号的眼神变得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