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变异蜘蛛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八条腿，正不受控制地陷进“地面”里。


    那“地面”仿佛有了生命，化作无数只泥浆般的手，死死抓住了它们！


    它们拼命挣扎，发出凄厉的嘶鸣，但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刚把最后一批平民送进避难所的雷岩，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地狱般的一幕。


    整个西区，都变成了一片血色的诡异世界！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不是通过通讯器。


    而是直接响起！


    “在我的领域里。”


    “我，即是规则。”


    陈嘉禾站在那片血色世界的中心，缓缓抬起手。


    然后。


    轻轻一握。


    噗！噗！噗嗤——！


    所有陷入“地面”的蜘蛛，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然向内收缩、挤压！


    空间本身，在坍缩！


    蜘蛛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坚硬的甲壳、锋利的肢体、腥臭的内脏……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压缩成了一团团不可名状的肉块！


    刺耳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爆裂声，密集地连成一片，谱写出一曲令人牙酸的死亡交响！


    不到三十秒。


    一百二十七只变异蜘蛛。


    全灭。


    血色的天幕寸寸碎裂，剥落，世界重新恢复了它原本灰败的色彩。


    废墟之上，再无活物。


    只有一百多团被压缩成拳头大小的黑色能量球，静静悬浮在半空，取代了那些怪物原本的位置。


    陈嘉禾抬起手。


    咻！咻！咻！


    那些能量球立刻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掌心，没入那枚漆黑的戒指。


    一股汹涌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冲撞。


    但身体，却越来越冷。


    某种属于“人”的东西，正随着体温一同飞速流失。


    她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


    指尖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苍白，冰冷，不像是活人的手。


    “感觉怎么样？”


    牧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揣着手，笑眯眯地问，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杰作。


    陈嘉禾没有回答。


    她只是盯着自己那只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手。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它们……也曾经是人吧？”


    牧辰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笑出了声。


    “哈！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这个？”


    “刚才杀得那么爽的时候，怎么不问？”


    陈嘉禾缓缓转过头，正对着他。


    她什么也没做，但牧辰脸上的笑意却莫名僵了一下。


    “回答我。”


    那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平直得像一条拉到极致的线。


    牧辰耸了耸肩，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欣赏，也带着几分玩味。


    “一部分是。”


    “西区储存的那些异变尸体，有大概三分之一，本质上还保留着人类的基因链。”


    “只不过被怪物的能量污染了而已。”


    他歪了歪头，笑得更开心了。


    “但现在嘛，连这三分之一都没了。”


    “被你，吃干抹净了。”


    陈嘉禾的身体，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一个不受控制的痉挛，从指尖窜到脊背。


    牧辰捕捉到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饶有兴致地凑近她。


    “怎么，心疼了？”


    “后悔了？”


    陈嘉禾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你想看我崩溃？”


    “对啊。”


    牧辰回答得理直气壮，坦然得令人发指。


    “崩溃、挣扎、绝望……这些情绪混在一起，才是最顶级的艺术品。”


    “可惜……”


    他盯着陈嘉禾那张没有任何波澜的脸，啧了一声。


    “你好像已经感受不到这些了。”


    陈嘉禾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不断蔓延的黑色纹路。


    它们像是活的，已经顺着皮肤爬到了脖颈，还在缓慢地、不知疲倦地向上扩散。


    “我确实感受不到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愧疚、痛苦、悲伤……都没有了。”


    “只剩下……”


    她顿了顿。


    “空。”


    牧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


    这一次，陈嘉禾侧身躲开了。


    动作不大，但很坚决。


    “别碰我。”


    牧辰的手停在半空，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嘴角的弧度变得意味不明。


    “哦？还会拒绝啊。”


    “看来，还没彻底进化完成呢。”


    他转身，慢悠悠地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


    “对了，忘了告诉你。”


    “领域这玩意儿，是把双刃剑。”


    “用得越多，你进化得越快。”


    “但同时……”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恶意。


    “你离‘人’也越来越远。”


    “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心跳也会停止。”


    “到那时候……”


    他笑了，灿烂又残忍。


    “你就彻底，变成我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在原地扭曲、淡化，最后彻底消失。


    陈嘉禾独自站在废墟之上。


    良久。


    她抬起那只冰冷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心跳还在。


    但确实，比之前慢了很多，很多。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迟缓，几乎感觉不到那属于生命的搏动。


    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双幽蓝的瞳孔里，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绪的倒影。


    她转身，朝着东区的方向走去。


    身后，那台“守护者-改”从废墟中重新站起，外壳损毁严重，多处装甲崩裂，露出里面闪烁着幽光的能量管道。


    但它依旧站得笔直。


    依旧忠诚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


    东区避难所入口。


    雷岩正在指挥士兵清点人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西区幸存者三百二十一人！”


    “东区幸存者五百四十七人！”


    “伤员一百六十三人！其中重伤四十二！”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报上来，雷岩的拳头越攥越紧。


    “死亡人数呢？”


    汇报的士兵沉默了片刻，声音艰涩。


    “……一百零九人。”


    “操！”


    雷岩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该死！


    如果不是那些怪物突然袭击……如果不是林婉秋那个女人煽动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