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狭小的询问室里，头顶的白炽灯管，光线照得人有点晃眼。


    坐在魏鸢和小娅桌对面的男警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审视的味道。


    他的眉头习惯性地拧着，像是在思考一个棘手的问题。


    旁边，一位女警官正低头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快速敲击着，屏幕上闪过一些表格和文字，似乎在调取或记录着什么信息。


    男警官的目光最终定在了小娅身上，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白河娅小姐，你来说说，你为什么超速行驶？”


    “……啊？”


    小娅显然愣了一下，脑袋微微歪向一边，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仿佛在努力思索着开车时的情况。


    几秒钟后，她像是找到确切的答案，轻轻摇了摇头，表情很认真。


    “我感觉……那个速度并没有超速，我能控制得住。”


    “嘶……”


    小娅这句理所当然的回答，让男警官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子无奈涌上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好像这样能缓解突如其来的头疼。


    这姑娘……对交通法规的理解是不是有点偏差？


    “这位白河娅小姐。”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把道理讲得更明白些。


    “超速的标准，不是按你个人能不能控制高速车辆来判断的！而是法律规定的限速。”


    小娅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消化这个对她而言有点陌生的概念。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脑海里进行了一番小小的推演，然后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那我大概明白了。”


    男警官看着她那副“懂了”的表情，心里却直打鼓：真的明白了吗？这姑娘的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让人不放心呢？


    他决定换个突破口，视线转向坐在小娅旁边的魏鸢。


    这姑娘比小娅高一点，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挺和善的感觉，应该是个能讲通道理的。


    “请问当时白河娅小姐驾驶的时候，魏鸢小姐你是不是乘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向魏鸢问道。


    “对啊~”


    魏鸢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回答，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眉眼弯弯的，好似两人只是在聊天。


    但这过于爽快、甚至带着点轻松的回答，反而让警官更加严肃起来。


    他身体坐得更直了，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责备。


    “那请问你完全没尝试制止你的好友吗？就放任她这样违章驾驶？”


    “……啊？”


    魏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好奇地歪了歪头，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样的速度……原来会违章吗？”


    “当然！”


    警官立刻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当时测速设备显示，你们的车辆行驶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该路段的最高限速，属于严重超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魏鸢并没有表现出懊悔或者后怕。


    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脸颊似乎还微微泛红了一点，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却又让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的笑容。


    “其实……我还觉得那速度挺慢来着……”


    “你们……”


    警官只觉得一股气流猛地冲上喉咙口，堵得他一时语塞。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表情各异，但对“超速”这件事似乎都缺乏基本认知的女孩，胸中那股憋闷感简直无处发泄。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的叹息。他摆了摆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行了……先去把罚款交了吧……”


    “好~”


    魏鸢立刻应了一声，仿佛得到了解脱的信号。


    她动作轻快地站起身，顺手就拉起了还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似乎在继续思考“速度定义”的小娅，准备转身离开房间。


    “等一下！”


    警官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叫住了她们，补充了最关键也是最严厉的处罚决定。


    “对了……白河娅小姐的驾驶证，也一并吊销了。在重新考取驾照之前，不能再开车了。”


    ……


    “你们终于出来了！”


    警局门外，一直焦急等待的吴莳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立刻喊了一声。


    和他一起等候的苏糯言等人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关切。


    “怎么样？没为难你们吧？”


    吴莳上下打量着两人，尤其是表情有点懵懂的小娅。


    “倒也没什么啦~”


    魏鸢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模样，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语气带着点无奈，同时用眼角瞥了一眼身旁还在走神的小娅。


    “就是……小娅的驾照被吊销了。”


    “只是驾照而已嘛。”


    苏糯言闻言，反而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反正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接下来也没什么需要开车的行程，就暂时先这样吧？问题不大。”


    “嗯，我觉得也行。”


    吴莳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赞同苏糯言的话。她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娅的肩膀，语气笃定地说。


    “别担心，到时候我帮你跑跑流程，补办一张新的就是了。”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小娅的目光终于聚焦，看向吴莳，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问出了那个从刚才就在困扰她的核心问题。


    “原来汽车……是不能开那么快的吗？”


    “哎呀~”


    魏鸢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她伸出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揉了揉小娅的脑袋。


    “其实挺慢的啦~别想那么多。”


    听到魏鸢这么说，小娅像是找到了认同感，脸上的疑惑淡去了一些，认真地点点头。


    “嗯，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魏鸢你还能得更快来着。”


    两人的对话，让苏糯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吴莳的嘴角也微微抽动，其余几人更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互相交换了一个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对话……真是让人有点后背发凉。


    “打住打住！”


    吴莳反应最快，赶紧出声打断这越来越“危险”的讨论。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警局外的大路走去，还挥了挥手招呼大家。


    “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去找个酒店先住下吧！肚子都饿了！”


    其余几人立刻如蒙大赦，赶紧快步跟上吴莳。


    落在最后的魏鸢，脚步轻快地走到那辆惹祸的越野车旁边。


    她看也没看，非常自然地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车前那粗壮的保险杠。


    然后，她就像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一样，轻松随意地拖着那辆沉重巨物，迈着轻快的步伐，跟上了前面伙伴们的队伍。


    车轮在柏油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仿佛只是拖着一个没什么分量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