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大爷平静的一天

作品:《三角洲:特能名为圣园未花

    虽说戴着顶正经八百的警帽,可帽檐下露出的两鬓头发都花白了。


    他身上那身警服,洗得次数太多,蓝颜色都有点发白泛旧了,手里头呢,就拎着根警用的胶棍。


    开早餐铺子的胡老板,眼睛尖,老远就瞅见了,赶紧扬起胳膊,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牛大爷,您儿早啊!”


    “胡小子,还是和往常一样。”


    牛大爷径直走到早餐铺子前,熟门熟路地往靠边一张小方桌旁一坐,顺手就把那根沉甸甸的制式胶棍“哐当”一声,撂在了有些油乎的桌面上。


    “两根油条子,一碗豆浆。”


    “好嘞,牛大爷您再稍等片刻啊!”


    牛大爷这头话音还没落稳当呢,胡老板那边手脚麻利得跟变戏法似的,一个盛着两根金黄酥脆油条的白瓷碟子,已经稳稳当当地摆到了大爷面前的桌上。


    那油条还冒着刚出锅的热乎气儿。


    紧接着,胡老板一转身,从旁边大锅里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同样利索地端过来,轻轻放在油条碟子旁边。


    “牛大爷,今儿这豆浆里的白糖,我都是按你平时的量放的嘞。”


    胡老板脸上带着点儿小得意,特意用指头点了点刚放下的那碗豆浆。


    伺候牛大爷这样的老主顾,他自信得很,口味拿捏得准准的,绝不会出错。


    “快尝尝吧!”


    “拉倒吧,胡小子!”


    牛大爷瞅着胡小子那副邀功的模样,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端起粗瓷碗,凑到嘴边,小心地吸溜了一小口热豆浆。


    温热的豆浆滑进嘴里,牛大爷咂摸咂摸滋味儿,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大满意的“嘁”。


    “你是手抖吧?放那么多糖?”


    他抬起眼皮,看向胡老板。


    “不可能吧……”


    顿时,胡老板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明明就是按您儿,平时的量放的啊?”


    牛大爷没搭腔,直接伸手从碟子里抓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下老大一截,另一只手端起豆浆碗,跟着就是一大口灌下去。


    “今天油条子,有点老了……”


    他嚼着油条,含糊地又补了一句。


    这话可把胡老板急得抓耳挠腮,那眼神儿更是死死盯住碟子里剩下的那根油条,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琢磨着到底是哪里炸老了。


    “不应该吧……”


    他喃喃自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哼哼……”


    看着胡小子这副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窘样,牛大爷那嘴角啊,有点控制不住地想往上翘,甚至喉咙里还漏出点笑声。


    这点儿动静立刻就被胡老板听了个真切。


    “牛大爷,您搁这儿逗我呢?”


    胡老板这才恍然大悟,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松了,又好气又好笑地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哎哟喂!”


    他是真没想到,平日里挺严肃的牛大爷,今天一大早还有兴致跟他开这种玩笑,自己也是大意了,竟然当真了。


    “都这个点儿了,您儿还在这里悠哉地吃着早餐呢?”


    胡老板看了看天色,忍不住提醒道。


    “莫担心、莫担心……”


    牛大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把手里的半根油条三两口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下去,这才不紧不慢地捧起豆浆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发出满足的轻叹。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低矮的房屋顶棚,投向不远处的海边。


    清晨微咸的海风裹挟着“哗啦——哗啦——”清晰的海浪声吹拂过来。


    一条灰白色的公路,像条带子似的,沿着曲折的海岸线蜿蜒伸展,从山的那边一直通到这里。


    岩泽这地方,背靠着连绵的青山,面朝着无垠的大海,这条唯一的沿海公路,就是进出这座小城的要道。


    而他牛大爷,就是专门负责在这路口把关,检查进城的车辆。


    这活儿他干了大半辈子,闭着眼睛都能摸清门道。


    牛大爷就算坐在这早餐铺子的小板凳上,确实也能把公路上准备进城的车辆瞧个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地方偏僻得很,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见着一辆外地车开进来。


    虽说地图上管这儿叫“岩泽市”,可在牛大爷心里头,这顶多算个规模大点的镇子罢了。


    慢悠悠地享用完这顿早饭,牛大爷这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可能沾到的灰,拎起他那根不离身的胶棍,迈着四方步,朝他那间小小的公路岗亭踱过去。


    那岗亭就杵在公路边,紧挨着拦在路中间的那根红白相间的直杆。


    牛大爷心里其实一直觉得这杆子有点多余?


    真要有那不长眼的愣头青想硬闯,就凭这根细细的塑料杆子,能顶个啥用?


    纯粹就是个摆设。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是正规的检查站,少了这么个东西,好像又显得不那么正规,不像那么回事儿。


    牛大爷钻进岗亭,拉开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坐下,伸手“嘀”一声摁开了头顶的空调,凉风立刻呼呼地吹下来。


    接着,他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熟练地划拉起来,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地刷过去。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淌。


    到了晌午头,会有巡路的同事顺路帮他捎来一份盒饭,他就在这小亭子里对付一顿。


    吃完午饭,眼皮子有点发沉,打个盹儿,醒来接着刷手机。


    岗亭里小小的空间,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和手机里传来的各种声响做伴。


    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远处海面上的晚霞由红转紫。


    牛大爷终于放下发烫的手机,站起身,使劲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浑身的骨头节都跟着“嘎巴”响了几声。


    他仔细地把亭子里的东西归置整齐,拿起遥控器,“嘀”一声关掉了空调,这才推门走了出来。


    他一天的工作,到傍晚六点就算结束了。


    按规矩,天黑之后就不再放行车辆进城了。


    “今天也是一辆车都没有……”


    牛大爷习惯性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无聊。


    他转身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


    “嗡——呜——!”


    一阵异常狂暴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像头野兽在嘶吼,瞬间撕裂了傍晚海边惯有的宁静。


    声音来得太快,几乎是眨眼间好似就到了身后。


    嘭——!


    一辆黑乎乎的越野车,像道失控的疯牛,带着股蛮横的劲风,猛地从牛大爷身侧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狂飙而过。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路中间那根象征性的塑料杆子撞得飞了起来,“咔嚓”一声脆响,可怜兮兮地断成了两截,一半弹飞到路边草丛里,另一半还连着底座,在那儿可怜地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