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个通道内，逆经池的水位同样都没有明显下降的迹象。


    没时间纠结这些旁枝末节。


    苏哲心念微动，虚空一引便将培养舱内的逆经液全部引出。


    他随手把碍事的仪器挪到旁边。


    完成这些动作后，他径直踏入池中，将自己完全浸泡在逆经液里。


    “地底的逆经液已经被我吸收殆尽，如果无法补充……剩下两池最多只能勉强完成第四枚永恒细胞的凝练。”


    苏哲冷静分析着现状，却并不焦虑。


    第三次根骨淬炼已经完成，现在又掌握了进入黑雾世界的方法，能量来源早已不成问题。


    那个怪物就是取之不尽的能量宝库。


    如今逆经液最大的价值，已不再是淬体或能量供给，而是开启远古泰坦记忆世界的钥匙。


    随着逆经液不断涌入体内，第四枚永恒细胞正以惊人速度蜕变。


    忽然感受到某种意志的召唤。


    苏哲知道入梦时机到了。


    捕捉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耳畔再度响起古老悲怆的歌谣。这次却隐约能听懂些许词句。


    “看来在远古泰坦记忆里，我无意间继承了部分他们的语言。”


    在龟裂破碎的巨坑中，沉寂千年的远古泰坦缓缓睁眼。


    远古泰坦舒展身躯活动关节，突然发力狂奔。层层气浪如巨鲸喷水般炸开。


    瞬间突破音速。


    三倍。


    五倍。


    九倍！


    苏哲仍在强行提升速度，哪怕这具身躯濒临崩溃也毫不在意。


    时间紧迫，机会转瞬即逝。


    化作青色闪电掠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快速穿梭在蛛网般的巨坑边缘。


    掠过四十米高的远古泰坦遗骸时未作停留。


    “不够。”


    遇见四十三米的仍继续前行。


    “还是不够。”


    当五十米巨影出现时，苏哲瞳孔微缩。


    人族武者达到五锻境界的高段宗师，武道金身也不过这般规模。


    他要找的是纯粹肉体就达到五十米的远古存在。


    大地开始震颤，黑雾即将席卷而来。


    四十六米。


    四十八米。


    感受着愈发剧烈的地动，苏哲压下心头焦躁，继续向着迷雾深处冲刺。


    在武神面前，再多的高段宗师也不过是蝼蚁。


    在浩劫面前，站在这方世界武道巅峰的武神也不过是蝼蚁。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毫无意义。


    支离破碎的大地上突然出现巨型深坑，直径之广如同遭受陨石撞击。


    苏哲从巨坑边缘向下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映入眼帘的金色比逆经池更加璀璨厚重。


    当初他吞噬的整池远古泰坦之血，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金色血池中漂浮着一具庞大的尸体。


    即便身披霜雪战铠的修长身躯已陨落多年，残留的威压依然令人窒息。


    操纵的远古泰坦突然剧烈颤抖。


    当看见这具尸体时，不受控制的悲恸与敬畏从傀儡躯体深处涌出。


    显然这具尸体生前地位极高，而自己操控的远古泰坦很可能与之相识。


    苏哲还注意到关键细节。


    尸体的头颅不翼而飞，脖颈残留着野兽撕咬的痕迹。


    记忆深处浮现出某个长满触须的怪物轮廓，但信息碎片太过零散，根本无法拼凑出真相。


    更令人震惊的是，远古泰坦脖颈伤口仍在渗出金色血液。


    即便过去漫长岁月，这具强悍躯体仍在持续造血，血肉骨骼间流转着恒星般的光芒。


    “这是完成「星际炼体诀」第三次蜕变的远古泰坦！”


    “就是你了！”


    默念逝者安息后，苏哲纵身跃入深坑。


    当傀儡远古泰坦触及金血的瞬间，两道血泪从眼眶滑落。


    苏哲屏住呼吸，将手伸向无头尸骸。


    悲怆战鼓声在识海炸响。


    磅礴的远古泰坦意志强行贯入眉心，尘封记忆如画卷般急速展开。


    「暴风雪中，垂死女孩正被狼群撕咬，被路过的边境戍卫救下。」


    「戍卫带着沉默的女孩来到长老面前。」


    「长老，我不会带孩子，她也不说话……请您收留她吧。”」


    「正在研读古籍的老人转身。迷雾遮蔽了他的面容，唯有充满智慧的眼眸清晰可见。」


    「资质尚可，留下吧。」


    ……


    这是小女孩和长老的第一次相遇。


    「数月后，长老带着小女孩来到高山之巅。他拍了拍身旁示意她坐下。从山顶俯瞰，城池灯火星星点点，笼罩在祥和之中。抬头望去，夜空星河璀璨。」


    「“我总爱看这夜间灯火，心中便觉安稳。守护这片天地是我的使命，甘愿为此付出一生。你呢？想成为怎样的人？”」


    「沉默数月的小女孩忽然浑身颤抖，嘴唇张合数次，终于挤出一个字。」


    「“刀！”」


    「“为何？”」


    「“我……我愚笨，读不懂典籍。人人都说……说爷爷最厉害的就是刀法，是17区边境唯一掌握四境刀道的强者！”」


    「“我……我想守护爷爷，还有戍卫队的叔叔们！”」


    「长老怔住，随即放声大笑。他轻拍女孩肩头：“好！我相信你能做到……不过若有可能，我更希望你守护整片边境。”」


    「“给你取名清辰，清字喻高洁不染，合你性子；辰字代指日月星辰，象征遥远的希望……”」


    小女孩安静聆听，内心却充满困惑。


    在她眼中，唯有爷爷与戍卫队员才算亲人。


    ……


    光阴荏苒，转瞬即逝。


    「“战神！清辰晋升初级战神了！十六岁的边境战神！”」


    苏哲瞳孔震颤。十六岁的宗师级存在，这般天赋实在骇人听闻！


    昔日怯懦女童已长成英姿勃发的少女。


    她身披战甲横刀立马，立于城头接受万众欢呼，终是难掩傲然神色。


    “爷爷，我……”


    “还差得远。刀道未成，刀意未凝……”


    长老摇头离去。


    「少女攥紧刀柄，眼中燃起灼灼火光。」


    ……


    「轰隆！」


    「万丈冰崖突然炸裂。闭关悟道的清辰猛然睁眼，杀气迸现：“何人？”」


    「浑身浴血的戍卫队员踉跄闯入，目眦欲裂：“墨清辰！边境已破！城池尽毁！你竟还在闭关？！”」


    「“你说什么？！”」


    清辰急声追问：”爷爷呢？戍卫队呢？”


    “长老？”


    “你还有脸问？！全死了！”来人悲吼：“长老临终还说不许打扰你，称你是族群最后的希望……他定是疯了！你怎配当火种！”


    刹那。


    冰寒彻骨的恢弘刀意直冲云霄。


    来人身躯瞬间冻结，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锋芒：“刀意……你竟真突破了？！”


    清辰凝视尸体，眼底泛起癫狂：“爷爷从未看错人，这次却错了。我担不起＇清辰＇之名，更不配做什么希望。”


    “既然他们都走了……我便去相伴。”


    “这刀意……终究来得太迟……”


    ……


    墨清辰的刀意澎湃奔涌。


    瞬间让苏哲浑身剧颤。


    他感觉脑袋、躯体乃至每一寸血肉都像被硬生生劈开。


    苏哲操控的远古泰坦七窍喷血，瞬间变成血人。


    但他双眼仍闪烁着疯狂，与墨清辰不同的疯狂。


    面对恐怖刀意，他始终没有闭上双眼。


    即使下一秒双目可能被刀意摧毁，他也绝不退缩。


    为追求大道，何惧生死！


    刀意在识海中肆虐翻腾。


    痛苦比逆经池煎熬千万倍。


    苏哲仿佛在降服一头来自亘古冰河的绝世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