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鬼刚刚说的话有虚假成分，可是叶濯川此时此刻的反应却是造不了假的，他确实在这几天对那只鬼熟悉了很多，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深厚信任。


    这种信任让夏哲洲心底有些恐慌，却也明白他现在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等离开这里之后……


    程梓霖从不远处跑过来，见到叶濯川和青铜铃铛都没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叶濯川在空中扑腾一下腿，碎片鬼如愿将他放下来，铃铛也塞进他手里。


    程梓霖将人拉过来，小声嘀嘀咕咕，“这只鬼是怎么回事啊，它是在帮我们吗？”


    叶濯川给程梓霖简单解释了一下，夏哲洲默默注视着，感受到碎片鬼的靠近是警惕地撩起眼皮。


    “你刚刚在想什么？”碎片鬼轻轻偏着头，眼睛明明被黑雾蒙着，却让人产生正在被注视着的感觉。


    “你在想着，出去之后就把我彻底封印起来，免得再贸然出现影响叶濯川，对吗？”它声音越来越低，“居然是这样想的吗，也太让我伤心了……但是你做不到的。”


    “那可未必。”夏哲洲声音冷淡。


    碎片鬼嗤笑一声，不再多说，只是离他远了一些。


    拍卖会原本就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法进行下去。主办方在背后喃喃着这次可亏大了，想着应该不会再乱了吧，结果发现还是自己狭隘了。


    展示台上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破声，一个扛着大刀的身影从烟雾中蹦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都有些眼熟，像是刚刚出现过的各种拍品。


    卢柘咧出一个笑容，“又是我！大家好久不见啊！”


    在场的鬼明显有很多都认识他，在他出现后发出愤怒的嘶吼。


    主办方看着他怀里的东西差点昏厥过去，有气无力地向保镖鬼下令，“快……快拦住他们！”


    保镖鬼重新出动，不过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拦下卢柘。


    程梓霖在看清楚人的那一刻脸就黑下来了，“卢柘？！那个混蛋怎么也在？”


    卢柘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还有心思朝他们挥挥手，“这么巧，你们也在啊？”


    那把沉重的大刀在他手里却显得很轻巧，被抡成一个圆弧，周围一圈保镖鬼都被撂倒在地。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现场的鬼除了想找卢柘寻仇的，还有不少是想浑水摸鱼空手套白狼的。


    程梓霖不甘心地看着卢柘，但还是能分得清主次，“我们要趁现在离开吗？”


    “不着急。”夏哲洲掏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图案，“离开鬼市的方法已经找到了，在离开之前，小小报复一下不过分吧。”


    程梓霖大喜过望，“报复卢柘吗，那可太为民除害了！”


    夏哲洲勾了下唇，转向叶濯川，“小川，你的笛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他眼里含着歉意，“这把笛子受了点鬼市的污染，恐怕不能留了，刚好现在需要用。出去之后我再给你一把。”


    碎片鬼看透一切，冷哼一声，那笛子就算被它改过了，本质上也还是夏哲洲的笛子，它巴不得毁掉。


    倒是叶濯川有一点点舍不得，但笛子刚刚在打一个骷髅架子的时候已经有了裂缝，恐怕也用不了了，就给了夏哲洲。


    夏哲洲将符纸缠在笛子上，将笛子扔向被鬼围在中央的卢柘。


    卢柘敏锐回头，挥刀想将笛子劈开，没想到笛子自己融化成水，还将他的大刀融出一个豁口，而那张符纸轻飘飘的黏在了卢柘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那把刀眼看着是不能用了，卢柘骂骂咧咧扔下刀，在怀里翻找有什么能用的。鬼可不会在旁边乖乖等他找东西，而是趁这个机会围了上去，刚刚还游刃有余的卢柘瞬间狼狈起来，只来得及恶狠狠朝这边瞪一眼。


    “两天后，他会强制离开鬼市。”夏哲洲解释符纸的功效，“当然，下次他想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程梓霖不死心，“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他可是想把我们几个都弄死！”


    叶濯川摇摇头，“那也得等他活下来再说。他恐怕是专门偷鬼市的东西带去阳间卖的，不让他进鬼市，和要他老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程梓霖这才舒坦点，“这还差不多。”


    夏哲洲已经趁这个时间又画了一张符出来，和刚刚那张有点微妙的区别，“好了，准备回去了。”


    他向叶濯川伸出一只手，程梓霖也紧紧拉住了叶濯川的衣袖。


    叶濯川回头找碎片鬼，它就在不远处看向这边。


    叶濯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身就被白光笼罩，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他们进鬼市的那条路上。


    不远处，几个纸人还有一个纸轿子七扭八歪地瘫在地上，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进鬼市好像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叶濯川看看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攥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铃铛，手掌已经被上面的棱角硌出点红痕来，昭示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小川，还好吗？”夏哲洲拉着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叶濯川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碎片鬼的身影。


    它没有跟着出来吗？不对，对方是鬼，进出应该都比他们要容易一些，应该是又躲在哪了吧，它之前不就是一直躲在那里暗中观察。


    “在找什么？”夏哲洲问。


    叶濯川摇摇头，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累的要命，一下就卸了力，软塌塌的让夏哲洲撑着他。


    程梓霖还瘫在地上没有站起来，呆愣愣地看着天空，“……现在，是晚上啊。”


    他像是才刚刚缓过来，汪汪大哭，“我们终于回来了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那些鬼怎么长得那么丑啊，还好结阴婚是假的，要不光吓都要被吓死了……”


    叶濯川也看看天空，现在是晚上啊，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是晚上，不知道还是当天，还已经过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