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濯川的思维开始发散，“难道老太爷是自作主张往鬼神那里送人，其实鬼神根本不想要？”


    程梓霖听的嘴角微抽，“那样最好了，我们趁这个机会赶快跑吧。”


    叶濯川肩膀已经挨上了轿子，程梓霖更是为了说话差不多趴在了轿上，再加上旁边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音，他们聊天的动静倒也不算是很突兀。


    可没过多久，叶濯川却察觉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小了。


    他偏头看看跟在周围拿着锣和唢呐的村民，他们看起来还在很欢快用力的敲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这么觉得……人好像变薄了一点？


    叶濯川向后错开两步，看整个轿子和抬轿子的村民，发现他们也是如此。


    村民走着走着竟然变得越来越薄，而轿子上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显眼——就像是用笔画上去一般。


    叶濯川看出来什么，赶紧走到轿边，也顾不得压低声音说话了，“程梓霖！先从轿子上下来，这东西可能是纸……”


    话还没说完，轿子和村民也终于到了极限，在一瞬间恢复了原形。


    纸人和纸做成的轿子当然没办法支撑一个人的重量，程梓霖差不多是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差点把脸摔平。


    他哆哆嗦嗦爬起来，“……这怎么回事啊？”


    “轿子和人恐怕都是纸做的。”叶濯川将程梓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却感觉自己接触到的是一片古怪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程梓霖身上那件红色嫁衣，连带自己身上披的那件外褂，都变成了纸。


    “这什么东西啊。”叶濯川眉心微动，“……假冒伪劣？”


    随着程梓霖从轿子上摔了下来，那些扛轿子的纸人终于重新将空的纸轿子抬了起来。


    不过叶濯川和程梓霖都停了下来，它们也没再前进。


    那些敲锣打鼓的村民也都变成的纸人，依然在身边扭动自己薄薄的纸身体原地踏步着狂欢，只是纸做的乐器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濯川摸一下自己的笛子，这下好了，只剩下这么一个真乐器了。


    不对，真人也就剩这么几个了。


    他就说村民对这种事躲还躲不及，这次怎么一下叫了这么多人一起走。


    他回头叫人，“夏哲洲！你还在吗？”


    一道身影很快从房顶落了下来，“刚刚看到有两只小鬼，就顺手捉了。”


    夏哲洲站起身，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濯川横他一眼，“好啊，今天的事情这么重要，你居然还有心情去抓小鬼？！”


    夏哲洲从善如流地道歉，“我的错，没想到意外这么快就来了。”


    他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几个纸人，纸人脸颊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嘴角被画成了诡异吊起的弧度，只是裁剪有些简陋，手脚都只是堪堪剪出了形状，有的手指头还少了几根。


    夏哲洲看的都不忍直视，“纸人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看来要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知道没有村民敢跟过来……不过纸人剪的实在是粗劣。我从始到终没有靠过来，距离太远了，不然还能早一些发现端倪。”


    他有转头看到叶濯川和程梓霖身上挂着的那一层纸，脸都皱了一下，嫌弃都溢于言表了，“身上的东西也扔了吧，没什么用处。”


    说着就等不及地直接伸手，帮叶濯川把他身上那层碍眼的纸衣服给撕碎扔了。


    程梓霖不用帮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嫁衣乱七八糟地扯开，攥在手里的时候还有点没实感，“……跟玩过家家似的，这就脱下来了？”


    原本身后的老太爷和真正的村民早已不见踪影，夏哲洲觉得旁边那些纸人碍眼又没用，干脆扔了几张符纸全烧了，他们手里只剩下老太爷给的那盏灯笼。


    身边那些吓人的东子都没了，程梓霖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紧张，他看看手里的嫁衣碎片，“这……这样没问题吗？鬼神要是没看到结阴亲的人会不会生气啊？”


    “管它生不生气。”叶濯川摇摇头，“我觉得有没有鬼神都不好说，就村子里那些一知半解的，完全听话绝对不是好事。”


    夏哲洲在研究灯笼，灯笼里面的火苗始终很微弱，让人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了。


    “这灯笼恐怕是唯一有用的东西了。”


    夏哲洲护住那点微弱的火光，“继续走吧，看看我们最后会被这灯笼带到哪里。”


    原本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突然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三个人，走着走着，程梓霖打了个寒颤，往天空看去。


    “要下雨了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空中甚至起了些雾，前面的道路都变得模糊起来。


    夏哲洲闻言皱眉，偏头问叶濯川，“你冷吗？外套给你？”


    程梓霖：“………………”


    是我冷！我冷啊大哥！


    叶濯川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看看夏哲洲又看看程梓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不冷，你要不给程梓霖？”


    夏哲洲还没有表示，程梓霖就已经跳起来大声否认。


    “我不穿！打死我也不穿他的！”


    他也是有骨气的！他要也只要小川的！


    夏哲洲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也没有打算给你。”


    程梓霖：“？！”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嘀嘀咕咕拉住叶濯川的胳膊，“小川我们不跟他一起走了。”


    夏哲洲淡淡开口，“大部分符纸和驱鬼的东西都在我身上。”


    程梓霖动作一顿，又嘀嘀咕咕走回来了。


    纯粹是暴政！剥削！他迟早会让小川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好了。”叶濯川却注意到了点不寻常的东西，“……我怎么感觉，灯笼变色了？”


    原本微弱的红色火焰不知何时开始慢慢变成了绿色，而出发时还很显眼的红色灯笼纸却在此时慢慢掉色，最后变成了白色，又被绿色的烛光照出一片光亮。


    再看看前方，已经全部被迷雾所笼罩，看不清一点方向。


    程梓霖这时候也完全失去了贫嘴的心思，老实缩在叶濯川身边。


    叶濯川和夏哲洲对视一眼，心一横踏入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