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解冻

作品:《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高个差役一个箭步上前,扭住阎行胳膊,锁链咔嚓一声就套上了。


    矮个差役兴奋地对黄四说。


    “黄管家,您可立了大功了!抓到个黑袍贼探!我等要立刻押回县衙!您收租的事,稍后自便!”


    黄四看着被按倒在地的阎行,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这可是抓了黑袍军的逆贼啊!


    商河县衙大堂,县令陈载道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的阎行,又翻看着差役呈上的证物,几本手抄的、宣传黑袍军政令的小册子,兴奋得搓手。


    “好!好!天助我也!如今剿匪军正与黑袍逆贼对峙,焦头烂额,本官竟擒获贼首族亲,还是个头目!此乃奇功一件!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他尤其对阎这个姓氏敏感。


    “快!加派兵丁,严加看管!即刻备文,将此逆贼押送剿匪军大营!”


    然而,押送队伍刚过了东昌府,就被一队骑兵截住。


    来者亮出东厂腰牌,为首太监冷声道。


    “冯公公有令,逆贼阎行,由厂卫直接接管,尔等回去告知陈县令,守口如瓶,自有他的好处!”


    剿匪军大营,冯户的秘密营帐内。


    阎行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眼神依旧倔强。


    冯户绕着阎行走了一圈,尖细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贪婪。


    “啧啧啧…...阎赴的族叔…...好,真好!胡宗宪那帮废物,打生打死毫无建树,还得靠咱家出手!”


    他心中盘算,军功对他这太监意义不大,但若是能借此从黑袍军那里敲诈出巨额钱粮,或是…...他眼中闪过更阴毒的光。


    他避开主帅胡宗宪,直接派心腹带着一封密信,星夜送往河南府黑袍军大营。


    信中,冯户狮子大开口,索要的银两、粮草、军械清单,几乎相当于黑袍军眼下小半年的储备。


    彼时信件飞速抵达河南府衙,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阎赴看完了冯户的信,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张居正和赵渀站在下首,眉头紧锁。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声音沉重。


    “大人,冯阉此计歹毒,阎行对大人、对黑袍军皆有恩义...…然,其所索之物,几近我军命脉,若应允,则我军元气大伤,未来战事堪忧,若不应...…恐寒了将士之心,亦堕我军威名。两难啊…...”


    赵渀脾气火爆。


    “这死太监!大人,要不让末将带一队死士,摸进明军大营,把阎行抢回来!”


    阎赴抬手制止了赵渀,目光依旧平静。


    他沉默良久,直到冯户的使者等得不耐烦,出声催促。


    阎赴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两把冰锥,刺向那使者,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回去告诉那阉人,莫说是我阎赴的族叔,便是他抓了我的亲儿子,我黑袍军,也绝不会向尔等妥协一分一毫!想要钱粮,战场上见真章!”


    使者被这气势所慑,脸色发白,仓皇退走。


    帐内一片死寂。


    张居正和赵渀都惊讶地看着阎赴,他们预料到阎赴不会轻易妥协,却没想到如此斩钉截铁,甚至不带一丝犹豫。


    这时,闻讯赶来的两位阎家族老冲进帐内,老泪纵横。


    “赴儿!行哥儿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你上京赶考,他可是把家底都掏出来给你凑盘缠了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阎赴转过身,看着两位悲痛的长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语气依旧冰冷如铁。


    “三叔公,五叔公,黑袍军非我阎家私军,乃是为天下百姓争一条活路之师,今日若为一人而屈膝,明日便有千万人可挟我黑袍军,此例一开,军心涣散,大势去矣!行叔之恩,我阎赴铭记于心,但黑袍军之法度,高于私情!”


    他猛地看向赵渀。


    “赵旅帅!”


    “末将在!”


    “传我军令,第一,全军备战,按原计划进行,不得有误!第二,悬赏天下,凡能提供商河县令陈载道、以及抓捕阎行叔之差役确切行踪者,赏银千两,取其首级者,赏银万两,授田百亩,第三,通告各府,凡我黑袍治下,若有军属被挟,当以大局为重,黑袍军必为其讨还血债,但绝不受胁迫!”


    消息传回冯户耳中,气得他暴跳如雷,尖声咒骂。


    “好个阎赴,好个冷血之徒,竟敢辱骂咱家,给脸不要脸!”


    他立刻询问亲信。


    “万岁爷那边回信了吗?”


    “回公公,陛下手谕刚到,逆贼阎行,煽惑人心,罪大恶极,着即寸磔,以儆效尤!”


    冯户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好!正好用这老东西的血,来杀杀黑袍军的锐气!给咱家办得热闹点!”


    不久,在明军控制区的一处市集,阎行被残忍处以磔刑。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伴随着明廷刻意渲染的阎赴冷血弃亲的谣言,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消息也传到了黑袍军控制区内外那些暗中观察的势力耳中。


    西安府,来自山东琅琊王氏的支脉代表王允谦,正在品茶,听到心腹汇报此事,端茶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出些许。


    他沉默良久,才喃喃开口。


    “弃亲以全法,断腕以明志...…此子之心性,坚忍冷酷如铁,非常人也!昔日项羽欲烹太公,刘邦笑言分羹,乃成帝业,这阎赴…...所图非小啊!”


    他心中对黑袍军的评估,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平阳府,东南巨贾周家的管事周盛,正在核算与黑袍军的生意往来,得知消息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对账房先生叹道。


    “东家一直犹豫是否要加大注码,觉得黑袍军虽强,却似有软肋,如今看来…...这阎赴根本不是寻常草莽,对自己族亲尚且如此,对敌人可想而知,与这等人物合作,风险极大,但若成事…...回报亦将惊人!需立刻修书禀明东家!”


    与外界的纷扰议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河南府的黑袍军大营,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和高效运转。


    阎赴没有举行任何哀悼仪式,甚至没有再公开提及此事。


    他依旧按计划巡视军营、检查防务、督促春耕、调配物资,接待各地逃难而来的百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最亲近的张居正和赵渀等人,偶尔能在深夜看到阎赴独自一人站在地图前,背影在烛光下拉得极长,手指死死按在商河县的位置上,久久不动。


    他们知道,那份冷酷决绝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沉重。


    但没有人敢去安慰,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此刻的阎赴,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是胜利,一场足以碾碎所有敌人、告慰亡者的、彻底的胜利。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黄河水解冻,草木萌发。


    决战,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