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水开始浑了

作品:《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传令下去!”


    仇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


    “各部休整完毕,斥候加倍放出,务必探明吴堡逆贼虚实,调集重炮火器,本督这次,要踏平吴堡,生擒阎贼!”


    然而,当赵奎应诺准备转身传达时,仇鸾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复杂难明。


    他抬手,迟疑地叫住了赵奎。


    “等等。”


    赵奎连忙停步,恭敬垂手。


    “侯爷还有何吩咐?”


    仇鸾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帐内跳动的烛火。


    “平了阎贼......”


    仇鸾的声音变得低沉、飘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赵奎,又或是问自己。


    “然后呢?”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砸得赵奎心头一跳。


    “侯爷,自然是平定叛乱,向朝廷复命,侯爷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


    仇鸾冷冷地瞥了一眼赵奎,嘴角扯出一个无比古怪的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功成名就的得意,反倒充满了疑虑和算计!


    “赵奎啊,你是我的心腹,当知本督这些年......不易。”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手抚摸着挂在帐中的镶金佩剑剑鞘。


    “这数万大军在手,一应粮饷军械调拨、地方供应,哪一样不是金山银海地流过,这威权,这风光......一旦贼灭,这大军何用?粮饷何来?威权谁给?”


    “更别忘了......”


    仇鸾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刀。


    “那些弹劾,那些盯着本督的宵小,若无大敌当前,朝廷还会如此倚重本督,宽宥些许......旧事吗?”


    赵奎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太明白了,这位侯爷能爬到今天,聚敛之丰早已惹人眼红。


    若是匪患平定,失去了督剿大将这块免死金牌,那些关于他克扣军饷、虚报兵额、收受地方贿赂的旧账,随时会被政敌翻出来,成为勒死他的绳索!


    想通此节,赵奎汗如浆出,身体躬得更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侯爷明鉴!是小的目光短浅,只是外间汹汹,又该,如何应对?”


    仇鸾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阴狠和狡诈。


    他重新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笃定的声响。


    “贼,当然要剿,军令也照发,各部兵马轮番戒备、操练,炮口都得对着吴堡,样子必须做足!但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赵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命令。


    “你,立即秘密挑选一批绝对可靠、胆大心黑的老卒悍兵!要口风紧的!每人赏二十两现银!让他们分作数股,换上百姓的破衣烂衫,但要藏好利刃!”


    “做什么?”


    赵奎下意识问,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


    杀良冒功,还是杀人嫁祸?


    仇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漠视人命的残忍。


    “目标是吴堡外围,延绥府那些被‘贼人占据’、‘同情逆贼’的村镇!进去之后,不必区分,鸡犬不留!”


    “把他们所有的粮食、布匹、牲口、甚至锅碗瓢盆,值钱不值钱的东西,统统给我抢出来!粮食充入我军‘缴获’的大营账上!值钱的金银财货,懂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奎一眼。


    赵奎心中巨震,这哪是剿匪?但他更明白这是仇鸾的自保之路。


    他立刻收敛心神,重重应道。


    “小的明白,保证手脚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抢来的财物......必会妥善安置!”


    妥善安置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仇鸾满意地颔首。


    “做完了。”


    仇鸾继续冷酷地部署。


    “抢完之后,记得放一把火,烧干净,然后,给本侯爷在外面放出风去!”


    “要反复强调!陕西地方糜烂,匪势已成。”


    “本督先前两战失利,非战之罪,皆因地方官员玩忽职守,坐视贼势坐大,甚至资敌通贼,才致使本督误判贼情!此乃地方之大过。”


    “朝廷若不明察,仍偏信地方,则剿贼之事,恐功败垂成!”


    颠倒黑白、推诿嫁祸?


    这不仅是给自己的失败贴金,更是把屠戮平民的血债和前线所有可能的不顺,一股脑儿全扣在了阎赴黑袍军的残暴和地方官员的无能头上!


    一时间,赵奎只觉帐内寒意刺骨。


    吴堡,另一边,黑袍军大营。


    阎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后。


    桌面上堆放着几份情报。


    江南某大家族。


    延按府豪商。


    以及仇鸾所部数支精悍小队,伪装潜入延绥外围村落,一夜之间三个村庄被血洗一空,物资遭劫掠殆尽!


    官军大营内外,正公然宣扬这些地方被“黑袍逆贼”屠戮净尽,是阎赴凶残的铁证!同时各种关于黑袍军“设伏无数”、“地方官吏通贼误国”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阎赴的手指在这几份情报上缓缓划过,动作冰冷如同铁石。


    “很好……”


    他拿起那张记录着江南物资情报的纸,又掂了掂另一份描述边军暗中“走漏”旧军械风色的信笺。


    “看到了吗?仇鸾在卖力地演,演得越凶越恶越好,他杀的,是延绥府的百姓?”


    “是!但这些血,正好染红了我们黑袍军在他嘴里‘凶悍绝伦’、‘势大难制’的假象,他越是把我们说得铜墙铁壁、无恶不作,把地方说成一滩烂泥、千疮百孔......”


    阎赴眼中掠过一丝洞穿一切的光,语速沉稳,却字字千钧。


    “朝中就越是惊恐!他就越需要仇鸾这根‘顶梁柱’暂时不能倒!”


    “仇鸾越说地方靠不住,就越能证明他这支平叛军存在的必要!就能要钱、要粮、要权,地方上的那些官吏、缙绅、边军将领,越是被仇鸾往泥里踩,被说成废物、甚至通敌,他们就越憋屈,越想自保!”


    他的目光投向那片仇鸾大军驻扎的方向,黑暗吞噬着一切,却遮不住他眼底那燃烧着冰冷野望的火。


    “就让水......再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