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养寇自重

作品:《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有个年轻士卒红着脸,把件外衫披在衣衫单薄的小姑娘身上。


    “姐......”


    小丫头捏着刚得的自由身契。


    “他们是什么人?”


    柳莺儿望着院里熊熊燃烧的债册,突然泪如雨下。


    “他们啊......”


    “他们是流寇......这个世道从没有过的‘流寇’。”


    城隍庙檐下,老乞丐死死按着想要偷粮袋的徒孙。


    “找死啊!那是兵爷的粮!”


    “可他们明明堆在街上......”


    小乞丐咽着口水,声音几乎已经带着哀求。


    “咱都很久没有吃过饭了,就吃一顿饱饭吧?”


    正争执间,发粮的黑袍军竟主动走过来,往他们破碗里倒了满满一碗米。


    “小心烫。”


    老乞丐愣愣地看着碗里的米粒,居然还有些新米。


    可,他们是乞丐啊。


    直到喝了一口热粥,没馊的粥醇香弥散,老乞丐看着狼吞虎咽的徒孙。


    他忽然扯着破锣嗓子喊起来。


    “黑袍军仁义!乡亲们帮忙啊!”


    半个时辰后,全城的乞丐都成了最好的眼线。


    有个小乞丐甚至溜到街面上,把缙绅大户藏银子的地窖指给了黑袍军。


    西城门箭楼上,四十岁的老兵油子胡三蹲在女墙后装死。


    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哼小调。


    “二月里来哟,分田又分粮......”


    胡三偷偷探头,看见几个黑袍军边哼歌边修被战火炸塌的城墙。


    他们不用鞭子抽民夫,反而自己扛最重的条石。


    有个半大孩子搬不动石头,领头的居然把自己的干饼掰给他吃。


    老卒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刚当兵时也是个热血少年。


    他抹了把脸,扛起多年未用的铁锹加入了修墙队伍。


    “老哥这是?”


    黑袍军诧异道,毕竟刚刚还看见这个穿着招地县将士衣衫的老卒躺在城墙上呢。


    胡三咧开缺牙的嘴。


    “你们当真能分田分粮?”


    黑袍军汉子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自然,不骗你们。”


    县衙后堂,招地县知县李藤愤怒的持刀听着外界响动。


    他的官帽歪斜,绸缎官袍沾满冷汗,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


    窗外喊杀声越来越近,县丞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大人!东街......东街的百姓反了!他们拿着火把,在帮流寇往缙绅家里放火呢!”


    “还有那些城外的佃户,四处带着黑袍军,给他们指路,带着他们一处一处的劫掠粮仓,咱原本的优势便是地形熟悉,现在倒好了,一点优势都没了。”


    汇报的差役越来越多。


    “大人,城南街失守了!”


    “大人,北门被破,十六个巡检司兵马溃逃。”


    “大人......”


    李藤的眼神涣散,喃喃道。


    “不可能......刁民怎敢......”


    “千真万确啊!”


    县丞哭嚎着。


    “那帮黑袍贼......他们在给百姓发粮!”


    “他们把县衙的粮仓开了,还有缙绅大户家里的粮仓,也都开了。”


    李藤突然暴起,一把掀翻案几。


    “反了!都反了!”


    他的咆哮声中带着哭腔。


    “本官按律征税,何错之有?!”


    窗外,一缕黑烟升起,赫然是黑袍军在焚烧税册。


    与此同时。


    “弓箭手!压制箭楼!”


    赵渀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二十名弓箭手立刻抢占屋顶,箭矢呼啸着钉入县衙箭楼的窗口,压得里面的差役抬不起头。


    长矛队趁机推进。


    这些曾经的农户,佃户,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他们不冒进,不贪功,像一堵移动的铁墙,将招地县巡检司和衙门差役的人马逼向死胡同。


    “举盾!”


    面对从巷口射来的箭矢,前排黑袍军同时举起藤牌。


    零星箭矢哆哆地钉在盾面上,后排士卒立刻投出短矛,将埋伏的差役扎成刺猬。


    有个年轻差役跪地求饶,却被同伴从背后一刀捅死。


    “叛徒!”


    杀人的差役还没来得及抽刀,就被三杆长矛同时贯穿。


    “爹!咱们帮哪边?”


    铁匠铺里,少年攥着烧红的铁钳问道。


    老铁匠望着街上井然有序的黑袍军,又看看远处仓皇逃窜的差役,突然抡起铁锤。


    “咋,义军发的粥你没喝?朝廷给咱发粥了吗?”


    “朝廷要是当真管咱的死活,还能让你娘病饿而死?”


    “跟老子砸衙门去!”


    同样的场景在全城上演。


    卖油郎抄起扁担,加入了围攻巡检司的队伍。


    豆腐坊的寡妇烧开一大锅热水,交给黑袍军,淋在翻墙逃命的差役头上。


    连平日最懦弱的私塾先生,都举着砚台砸开了粮仓的锁。


    “他们发的是咱们的粮!”


    有人高喊。


    “杀狗官!”


    怒吼声中,黑袍军的推进速度陡然加快。


    正午时分,县衙大门被撞开。


    李藤缩在公案下,看着平日里跟在县丞身边作威作福的差役被百姓活活打死。


    当老军户赵渀的黑靴出现在眼前时,他竟癫狂地笑了。


    “你们......你们以为换了天就能好?”


    他嘴角淌着血水。


    “大明的江山......烂到根了!”


    赵渀狠狠一脚踩住他抽搐的手,声音平静,竟有那么一分似阎赴的眼神。


    “所以,更要连根拔起。”


    夕阳西下时,招地县城头换上了黑袍军的旗帜。


    阎狼与赵渀站在箭楼上,望着远处延按府的方向。


    “大人说没说,接下来......”


    说话的是赵渀。


    阎狼点头,想到出发之前大人说过的话。


    “开始以此地为基础,防御延按府左右烽燧。”


    阎狼指向北方连绵的土丘。


    “大人之前便设想过,把招地县、从县、安定县连成铁三角。”


    “这是割据的基础。”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朝廷来一个营,我们吃掉,来一个卫,我们就贿赂。”


    阎狼嘴角扬起冷笑。


    “反正。”


    “之前大人也说过,养寇自重,是大明的老传统了。”


    暮色中,新招募的黑袍军正在操练。


    长矛如林,吼声震天。


    城下,百姓们自发地熬着米粥,蒸汽混着炊烟,在血色夕阳中袅袅升起。


    招地县城墙上,穿着黑袍的农民军肃立森然,来回巡视。


    残阳如血,这一刻,自从县至招地县,黑袍恢弘,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