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张逸尘，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声音沙哑而又无比庄重。


    “道友，你既已见此世间真相，便该知晓我等已无退路。”


    “然天无绝人之路，耗尽我数个纪元的心血，我终究是寻到了一线生机。”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肃穆，仿佛在宣告一桩关乎整个宇宙存亡的至高决议。


    他缓缓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之中一个由无数秩序神链交织而成的，繁复到极致的阵图虚影缓缓浮现。


    “此阵名为【万仙补天阵】。”


    “它需要集结当今仙域，所有仙王及其以上强者的全部本源之力。”


    “将他们毕生的修为，化作修补这道纪元伤口的最纯粹能量。”


    仙帝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悲壮与决绝。


    他望着张逸尘，目光中充满了恳切与郑重。


    “而道友你身负与纪元之墟同源，却又更为纯粹完美的归墟之力。”


    “你将是这座大阵无可替代的阵眼，是引导所有能量的核心。”


    “只有你的道，才能将那些驳杂的本源之力，转化为真正能修补世界胎膜的神性物质。”


    仙帝的目光移向了自己，那双疲惫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解脱般的坦然。


    “而我作为这最后一代的仙帝，这艘末日方舟最后的器灵。”


    “便将以我这残存的帝躯为薪，以我这即将燃尽的帝魂为火。”


    “化作大阵最后的祭品，在阵法的中心燃烧，为这方天地，献上我最后的光与热。”


    他的计划，伟大而又残酷，充满了牺牲与悲凉。


    “此阵一旦开启，将持续运转百万年岁月。”


    “这百万年间，仙域将灵气枯竭，万法凋零，沦为修行者的末世。”


    “但只要能撑过去，我们便能将这道伤口，勉强愈合。”


    “届时，仙域便可再换来一个纪元的苟延残喘，等待下一个破局者的出现。”


    说完这一切，仙帝静静地看着张逸尘，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他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但是张逸尘轻轻地，摇了摇头。


    仙帝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听张逸尘用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的计划太慢了。”


    仙帝脸上的庄重瞬间凝固，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无法理解的错愕。


    慢？


    为了整个文明的延续，百万年的等待，又岂能称之为慢？


    可还未等他开口质问，张逸尘接下来说出的话，便让他彻底陷入了呆滞。


    “而且，也太复杂了。”


    “需要牺牲那么多人，还需要燃烧你自己，最后也只是勉强修补。”


    张逸尘的语气，就像是在评价一个稚童想出的，漏洞百出的幼稚游戏。


    他看着那片让历代仙帝都为之绝望的纪元之墟，眉头微皱。


    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说出了一句让仙帝道心当扬崩裂的话。


    “再者说为什么要修补？”


    不修补难道等死吗？！


    张逸尘的目光从那片狰狞的伤口上移开，落在了仙帝那张呆滞的脸上。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仿佛看待稀世珍馐般的弧度。


    “而且这么好的养料，不吃岂不是太浪费了？”


    轰隆！


    仙帝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运转。


    他的双目圆睁，瞳孔涣散，那万古不变的帝王仪态在瞬间土崩瓦解。


    吃了它？！


    他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纪元之墟啊！


    那是埋葬了上一个纪元所有辉煌，连初代九帝联手都只能勉强封印的终极恐怖！


    那是能让一切法则腐朽，让所有生机凋零的万物之癌！


    那是沾染上一丝，就足以让仙帝道果都为之污染的绝对禁忌！


    现在，眼前这个人，竟然说要吃了它？


    “你…你疯了？！”


    仙帝嘴唇哆嗦着，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似他自己。


    他看着张逸尘的眼神，不再是看待希望，而是像在看待一个比纪元之墟还要恐怖，还要不可理喻的怪物。


    张逸尘没有再浪费口舌去解释。


    因为对于蝼蚁而言，神明的思维，本就无法用言语去描述。


    他只是缓缓地，从那时光晶石所制的石凳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却仿佛让整片灰色的虚空，都为之轻轻一颤。


    他转身，不再看那已经陷入自我怀疑与崩溃边缘的仙帝。


    他独自一人，平静地，走向了那片横亘在天地间的，狰狞而恐怖的巨大伤口。


    他立于那片能让万法凋零的灰败雾气之前，任由那足以腐蚀仙王道躯的气息拂过他的衣袍。


    那些恐怖的气息，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便如百川归海般，被悄然吞噬，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万物皆可归墟，这纪元的残骸，亦在其中。”


    他淡漠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无上天宪。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终结。”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逸尘的身后，异变陡生！


    一株通天彻地的，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巨大道树虚影，从他的背后缓缓升腾而起。


    这，正是归墟道树的完全显化！


    它遮蔽了这片虚空，取代了所有的法则，成为了此地唯一的真实。


    它的出现，让那恐怖的纪元之墟，都仿佛发出了一声畏惧的低鸣。


    仙帝那即将崩溃的神魂，被这股至高无上的气息死死压制，他骇然欲绝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此生最壮观，也最令他亡魂皆冒的一幕。


    那株伟岸的归墟道树，其树冠之上，所有的枝叶都开始向内收缩。


    所有的光，所有的暗，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都在向着一个奇点疯狂坍缩。


    最终，那庞大的树冠，化作了一个深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掉诸天万界的……绝对黑洞！


    那黑洞中没有引力，没有法则，只有一种纯粹的，名为终结的概念。


    它对准了那道无边无际，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纪元之墟。


    然后，在仙帝那彻底凝固，写满了惊骇与恐惧的目光注视下。


    张开了，吞噬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