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梁氏实业
作品:《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1991 年的三月底。
西北的风还带着凛冽的余威,却已裹不住土层下钻出来的暖意。
从祖厉县城往柳河乡去的砂石路,被开春的融雪泡得半软,黑色吉普碾过之处,溅起的泥点在车身上画出斑驳的痕。
车窗外,冬麦刚抽出青黄的苗,顺着田埂铺向远处的黄河滩,红黏土在阳光下泛着暗紫,像被冻裂的伤口正慢慢愈合。
“你摆酒席这事儿,没打算告诉张振铭?”
邱富海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前方被车轮压出两道深辙的路,指尖在真皮方向盘上轻轻敲着。
他穿件灰色中山装,袖口别着支 “英雄” 钢笔,笔帽上的镀金被磨得发乌,是县政府办统一配发的。
梁金涛正望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树干上缠着防冻的麦草,像裹着层破旧的绷带。听见问话,他转过头,呢子衣服的领子蹭得下巴发痒:“也不是啥大事儿。”
他往炉风口凑了凑,暖风带着股煤油味吹在脸上,“张哥最近不是忙着物资储备公司的事?
前阵子打电话说,南边的几位老板催的紧,他得盯着点库存,脱不开身。告诉他,他也来不了。”
“你呀。” 邱富海嗤笑一声,打了把方向盘避开路上的坑洼,“还是太年轻。” 他侧过脸,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看得分明,“张振铭这人,你别瞧他平时笑眯眯的,见人就递烟,心里的弯弯绕能绕出三里地。我跟他在县物资局同事好几年了,还能不清楚?”
吉普碾过块碎石,车身猛地一颠,梁金涛下意识扶住前座的靠背。
“他那人,最讲究‘场面’二字。”
邱富海继续说,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审慎,“你盖房他帮着找工匠,药材收购他牵线搭桥,现在办酒席不告诉他,传出去他保准觉得你没把他当自己人。
到时候轻则给你甩脸子,重则往后办事给你使绊子 —— 他那人,记仇。”
梁金涛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是 “兰州” 牌的,张振铭前阵子送的,说 “办事递这个,不掉价”。
他想起前世二哥梁金水在电话里念叨的,张振铭在北川湾收购站那两年,见了村里的老人就喊 “叔婶”,谁家拉来的废品多给两毛钱,谁家孩子上学缺铅笔就从抽屉里摸出几支,硬生生把个不起眼的收购站经营成了“亲民据点”。
可真要论起计较来,据说有回邻村的人在药材里面掺假了,被他发现后骑着自行车追了三里地,把对方堵在家里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一世倒还好。” 梁金涛在心里说,指尖在烟盒上摩挲,“可能是通过邱哥认识的,又搭着药材生意的线,他对我倒挺实在。”
开春盖房缺钱,张振铭从霍队长那里知道后,专门跑到药酒厂拿出五百块,说 “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没有了就用药材顶账”。
“实在归实在,规矩不能破。”
邱富海把车往路边靠了靠,让过一辆拉着粪桶的驴车,驴粪的酸臭味透过车窗缝钻进来,“依我看,找不见他人,你就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费贵不了几毛,告诉他一声——来不来是他的事,咱礼数得到。”
梁金涛望着远处柳河乡的轮廓,药酒厂的烟囱正冒着笔直的白烟,在淡蓝的天上扯出条线。
他突然笑了:“打电话不如我亲自去一趟。”
他往邱富海身边凑了凑,“过几天我正好要去省城,跟李耀光媳妇对接公司注册的事,张振铭人不是在省城吗,先电话里约一下,能见面的话就当面请他。”
“这就对了。”
邱富海松开方向盘,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糖纸在车里窸窣响,“咱把姿态放低,他来了,咱敬他三杯酒;他不来,咱也落不着闲话。
不过依我猜,他就算人到不了,也得托人捎份礼——他那人,最要脸面。”
“嘿嘿。” 梁金涛挠了挠头,露出点憨笑,“邱哥,我忘了跟你说,我跟家里老人都商量好了,办酒席只请人,不收礼。”
吉普正好碾过个土坎,邱富海猛地顿了下,薄荷糖差点呛进喉咙。
“啥?”
他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不收礼?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农村办酒席,哪有不收礼的?你这是唱的哪出?”
“盖房这小半年,村里帮衬太多了。”
梁金涛的声音沉了些,目光落在车窗外帮着邻居赶羊的老汉身上,“王家表叔爷七十多了,踩着雪帮我抬过房梁;李老四家的小子,放了学就来给工匠们递水。
就连隔壁二社的,都有人赶着驴车来送过两车土。”
他往膝盖上捶了捶,“我爸他们说,这些情分,不是几张礼单能还清的。
摆酒席,就是图个热热闹闹,让大家伙儿吃顿饱饭,认认咱这新房的门。”
邱富海沉默了,手指在方向盘上停住。
车窗外掠过片刚化冻的渠沟,冰碴子在水里撞出细碎的响。
“你跟老人们办得敞亮。”他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点赞许,“是我俗了。”
吉普渐渐驶近柳河乡地界,路边开始出现扛着锄头的农人,看见邱富海的车,都远远地招手。
药酒厂的红铁门越来越清晰,门口停着辆解放牌卡车,工人们正往车上搬酒桶,帆布篷上印着“柳河劲酒”四个黑体字,在阳光下泛着光。
“你前面说要去省城,还是为了开公司的事儿?”
邱富海突然侧目,目光里带着点若有所思的探究。
车拐进药酒厂的院子,他踩下刹车,吉普在水泥地上滑出半米才停稳。
梁金涛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酒糟和药材的气息涌进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嗯。” 他应着,弯腰从后座拎出帆布包,里面装着邹师傅要的药材清单,“梅姐说,省工商局那边的核名下来了,叫‘梁氏实业’,让我去签个字。”
“开到铜都市不行吗?”
邱富海跟着下车,皮鞋踩在融雪的水泥地上,发出“咯吱”的响。
他往酒厂车间望了眼,邹师傅正举着木勺往蒸锅里添糜子,蒸汽在门口凝成白雾,“离你家近,来回方便。
需要县上开个啥手续,我就帮你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