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的画？”颜清越一步踏过去，冲着那个富商笑道，“可否借在下一观？”


    富商犹豫了一二，将画递给了她。


    那卖画的贩子一下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往颜清越脸上瞄。


    颜清越问道：“这画距今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贩子被她那双清亮的眼睛看得心虚。


    “是……是啊……”


    颜清越勾唇一笑。


    “可是这纸怎么是十年前才有的妙辉纸啊？”


    贩子的脸一下白了。


    遇到行家了！


    颜清越低头闻了闻。


    “彩墨也是易州五年前才出的的丰泽墨，带着一股子檀香。”


    她将画甩了甩。


    “你们还是舍得下本钱的，妙辉纸和丰泽墨可不便宜，只是不知你们这画卖多少？”


    那富商也不傻，反应了过来。


    “你骗我？！”


    贩子一把抢过画，面红耳赤，说话都有些结巴。


    “不……不买就走！别在那儿污蔑我！我还不想卖了呢！”


    这无耻的模样让那富商更是生气，想要上前和他理论。


    颜清越拦住他。


    “和气生财。您今日这钱也没掏出去，算不得亏。”


    老板握住她的手。


    “多亏了你啊，小兄弟！我这……他方才竟然要价一千两白银！”


    那贩子已经目露凶光。


    颜清越顺势将人拉走：“借一步说话。”


    那富商生得白，年近中年还是一脸懵懂，看着就是个吃祖产没什么心眼儿的。


    “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


    “噤声！”颜清越将他拉到一旁，“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你再闹下去，也不怕走不掉？”


    她指了指四周。


    昏暗的角落处有好几个大汉正盯着他们。


    富商吞了吞口水。


    “这……”


    颜清越安抚一笑。


    “他们也只是为了赚钱，您只要不闹，他们不会做什么。”


    富商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着颜清越作了个揖。


    “多谢小兄弟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真不知道这些规矩。”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呢。”颜清越拉着陆行介绍道，“在下林清，这位是我兄长林明。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想在这儿淘些玉器。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范，叫范柏青。你们要买玉器怎么跑到古董街来呀？”


    “我们家是做古玩的，不是单纯要买普通玉器。”


    “原来如此。”范柏青主动邀约，“相逢不如偶遇，这儿前面就有个酒楼，不如由在下做东，我们一起用个饭，也当是谢过方才林小郎帮我挽回一千两的损失。”


    颜清越面露犹豫，看向陆行。


    “哥哥……”


    陆行微微点头：“既然范老板主动邀约，我们也却之不恭。”


    酒楼中。


    这里是古董街的酒楼，里面也颇有古董街的氛围，到处都摆着价值不菲的古董，让人走路都不由放轻了脚步，生怕碰倒了什么。


    三人一进去就被引到了二楼雅间中，范柏青点了一桌子的菜连带着几坛酒水，极其热情客气。


    “我看林小郎见识不凡，家里不像是普通商人啊！”


    颜清越谎话信口而来。


    “我家外祖父长于书画，原来还是宫廷画师，所以对书画一道懂得一二罢了，这算不得什么。”


    “宫廷画师？！”范柏青一脸惊叹，“这还算不得什么？你也太谦虚了！”


    “哪里哪里。”


    范柏青主动说道：“其实啊，我就是卖玉器的，只是我家卖的是普通玉器，这古董还真没几件。你们若是真想买，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不知你们想买哪一种古董玉器？”


    颜清越假装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听人说玉山县这边又挖出了古墓？所以，我们兄弟想收个前朝的玉佛，也不用太大的，只要是前朝的就行。”


    范柏青摇头。


    “这前朝的玉佛可不好找。”


    “当真？！那可怎么办啊……这次完不成爹交代的事情……”颜清越一脸愁容。


    范柏青连忙说道：“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怎么样？说不定就会有呢？”


    “真是麻烦您了。”


    “别客气！方才若不是你我就被人装套里去了！”


    颜清越试探道：“说来，您怎么到古董街来呢？这边水深得很，就是行家都有被骗的，您这样的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吗？”


    范柏青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这个人没怎么读过书，但是也想附庸风雅嘛！谁成想……说起来我都觉得害臊。”


    “这哪能怪您，方才那副假画仿得极真，就连我没有近看都不敢确定呢。”


    范柏青叹气：“这些人真是，有那本事正经卖画啊！”


    “鼠有鼠道，来钱这样快，没有人有理由拒绝。”


    范柏青眼神微闪。


    “这倒也是，我们都是商人，确实是要逐利。只是这也太黑了，难怪这古董街的人都肥得流油。对了，你们做古玩行的也不容易吧？这要是收到了造假的物件，得赔进去多少钱啊！”


    “是啊！这也没法子，只能自己把眼睛放亮些，但怎么注意都有失手的时候，我家去年就收上来一副假画，还好往外卖的时候被我先看出来了，不然，赔钱事小，损了信誉就更糟了。”


    “英雄出少年啊，林小郎看着岁数不大，眼光却这样老辣？”


    颜清越谦虚道：“家里传下来吃饭的本事罢了，我也就会看看书画。”


    “我虽不懂行也知道这书画是古玩行当里最难鉴别的，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本事，实在是难得。”


    范柏青对二人赞不绝口，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一直到他有些醉意，三人才在古董街街口告别。


    而范柏青也没忘记自己的承诺，让二人留了个住址，说是有了玉佛的消息就来找二人。


    看着此人远去的背影，陆行这才有机会问道：“你为何故意接近他？”


    颜清越眨眼：“明明就是他故意给我下套，好不好？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下套？”


    “你都没看出来吗？他和那个贩子是一伙儿的。”


    陆行有些吃惊。


    “哪里不对？”


    “谁看画的时候，把画斜着给别人看呢？他就差走到我面前把画怼我脸上了。”


    “那他的目的为何？”


    “不太清楚，不过嘛……那个贩子是个盗墓贼哦。”


    这也是颜清越愿意“上当”的缘由。


    “盗墓贼？是长得贼眉鼠眼。可你怎么确定他是盗墓贼的？”


    颜清越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看到的闻到的。他身上有一股土腥味，而且旁边的小袋儿里还装着盗墓用的物件呢。”


    一个富商和一个盗墓贼，做这出戏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针对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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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然不是，但是我也很好奇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反正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这人至少是个本地人，还和盗墓贼有联系，总能套点消息。”颜清越拉着他慢慢走着，“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找上门？”


    “明日？”


    “这也太快了，我觉得应该是三日左右。刚好这几日我们去打听一下这玉珠湖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起来就趁着用早饭的功夫，向伙计打听了起来。


    颜清越拿出一块碎银放在伙计手里。


    “小哥，你们贵地可是有个玉珠湖？”


    伙计捏着碎银，笑得热切。


    “有啊！这玉珠湖就在城外南郊那边，背靠着玉山。那湖美极了，尤其是起雾的时候，烟雨朦胧，像是在江南一般，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有些时候，这烟雾之中还会传来隐隐约约的乐声，乐声如同玉珠相撞，清凌凌的。”


    “乐声？”


    “是啊，不过这乐声没有规律，只有起雾的时候才会有。还得看运气，我记得我小时候的时候经常能听见，长大后，这乐声出现的就越来越少了，有几年，一次都没有听到过呢。直到四五年前吧，这乐声又开始出现了，只是还是没有之前那么频繁”


    “这倒是奇了！”


    “其实啊，这没碰上也不可惜。玉珠湖上还有个烟雨楼，烟雨楼是私产，不能上去，但远远看去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啊。”


    “烟雨楼？是在岛上吧？”


    “是啊，就在湖中心的岛上，好几十年前就有，可好看了，有六层高，红墙绿瓦，每一层都精雕细琢着各色花样。檐下还挂着好多风铃，风一吹就泠泠作响。别提多美了，就是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烟雨楼更美的地方了。”


    “如此一说，还真值得一去。”


    “二位有空的话，这几日去就正好。看天气，这几日都会起雾，这玉珠湖最美的时候就是在起雾的时候呢。要是错过了，再冷些，就没有雾了。”


    “多谢你提醒，我们过几日就去。”


    伙计脸上带着些骄傲。


    “说来，我们这玉珠湖还有个传说呢！”


    “什么传说？”


    “说是王母娘娘胸前就带着一颗玉珠，一日，这玉珠不慎掉落在玉山前，就成了玉珠湖，而玉山沾染了玉珠的仙玉之气，山上的石头都化成了玉，我们玉山县才有有那么多玉石。”


    “这传说很有意思，玉山县的玉石确实温润至极，说不定还真是沾染了仙气。”


    伙计笑道：“这沾没沾仙气小的不敢保证，但这玉是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二位来了一趟玉山县最不能不买的就是这玉了。我们客栈斜对面有家玉器行，那里是我们本地最大的玉器行，老板也实诚，二位有空可以去看看。”


    颜清越颔首：“多谢。”


    “那小的先下去了，二位客人有什么喊一声就是了。”


    伙计走了出去，带上门。


    颜清越噗嗤一笑。


    陆行问道：“你笑什么？”


    “这伙计可真会做生意，干一件事儿赚两样钱。”


    陆行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那玉器行的托？”


    “肯定啊。不过……这玉珠湖真有意思啊！不然我们今日就去看看？”


    “若是那个范老板找上门来怎么办？”


    颜清越也迟疑了。


    笃笃。


    门被不轻不重敲了两下。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郎君？你们在吗？是我，范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