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伪造

作品:《女驸马探案录

    颜清越拿着这封有些烫手的书信,只能先去了肃王府。


    陆行正在翻地,听见仆人说她来了,立即把铁楸一扔,迎了上去。


    “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人?”


    颜清越掏出帕子给他擦擦汗。


    “我原本准备去完葛家就回去的,所以也没带人。”


    陆行拍了拍手上的土。


    “你先等一下,我去换件衣裳。”


    颜清越拽着他。


    “换什么啊?这样就很好啊。”


    陆行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灰土,脏……”


    “泥巴不脏,进嘴的粮食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颜清越凑得更近,“我来找你是有件事。”


    “你在葛家找到什么了?”


    “不是我找到的,是胡娘子。”颜清越把那张信递给他,“你看看。”


    陆行不过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字的主人


    “这是周仪的字迹?”


    周仪就是武信侯的大名。


    “胡娘子也这样说,你猜猜这信是从哪儿找到的?”


    陆行面色微变。


    “葛溪那里?”


    “没错。胡娘子去问过魏夫人,魏夫人很是确定武信侯与葛溪有私交。她感觉魏夫人不像是在胡说,就去翻了葛溪的屋子,在葛溪的枕头里找到的。”


    陆行捏着信,还是不愿意相信:“总觉得哪里不对。”


    颜清越将诗再念了一遍。


    “正常说,若是倾诉衷肠也该用那些表明心意的诗,这诗侧重于女子美貌,若是给胡娘子还恰当些。”


    “也不一定,情人眼里出西施。”


    颜清越眯起眼睛:“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陆行顺着说了下去:“汝美甚,徐公何能及汝也?”


    颜清越亲了他一下。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你这样说,也没错啦。只是,别忘记一点啊,武信侯的未婚妻现在可是胡娘子啊!他和胡娘子还没有定亲,若是他真和葛溪有什么也没必要遮掩,除非他想坐享齐人之福!”


    陆行也摸不准,将信还给她。


    “你再看看,会不会这笔迹是伪造的?”


    “你有武信侯的亲笔吗?”


    “有,就在书房里。”


    颜清越坐在窗边,一个个比对着武信侯的字迹。


    “笔触很流畅,起笔连笔收笔的习惯都是一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伪造。”


    她苦恼地拿着信,仰起头,


    日光照在信纸上,不均匀地透着光。


    颜清越忽然一顿,又拿起那一封武信侯的信对着阳光一照。


    透光十分均匀。


    “这确实有问题。”


    颜清越将两张信纸放在桌上。


    “你这里这封信是熟宣纸,葛溪那里搜出来的是生宣纸。熟宣纸面光滑,不容易吸墨水,写出来的字更清晰。生宣表面粗糙,更容易吸墨,一般用来作画。”


    陆行仔细一看。


    “确实如此。可这和信的真假有何关系?”


    颜清越摸了摸那张信纸的边缘。


    “还有毛边呢,武信侯家大业大,怎么会用有毛边的纸呢?除非,这纸是被人裁下来的。”


    陆行点点头。


    “我还是叫武信侯本人过来问一问。”


    武信侯很快就到了。


    他是个高大的男子,左眉上上横着一道极狰狞的刀疤,看着有些吓人。


    “下官见过肃王殿下,见过郡主。”


    “免礼。”陆行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把搜出来的那封信给他,“这是葛溪那里搜出来的,她家里人说你和她有私。”


    武信侯狠狠皱了皱眉,将信接过,等一看清那信,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这不是……”


    颜清越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是……但是……”武信侯拱手道,“肃王殿下。这确实是臣所写,但这本是题在一幅画上的,并非是写给那个葛溪的信。我和她毫无关系!”


    果然。


    颜清越还有一点不解。


    “你怎么知道葛溪的闺名?”


    武信侯为人就没有那么圆融了。


    “我去看望胡娘子的时候曾经被葛溪的祖母阻拦过,这家人脸皮极厚,恨不得当时就把生辰八字报出来了。”


    “那你那幅画呢?现在在何处?”


    “之前府上起火,不小心给烧了。”武信侯捏着那张纸,“这东西怎么会在葛溪那里?”


    陆行只笼统说道:“那个逆党在你府上安插了人手。”


    武信侯不是有勇无谋之人,更是一直关注着昨日葛府的动向,瞬间明了。


    “下官明白了,这就回去查,最迟后日给您一个答复。”


    武信侯的动作很快,第二日的下午就把人押了过来。


    那人叫曾修,是武信侯手下的一个幕僚,平日里帮他处理文书,家底是很清白的,庶人出身,也没和谁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


    与他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包五石散与一尊诡异的神像。


    陆行立即叫来了颜清越一起审问。


    颜清越看着那尊神像,心里的恐惧已经去了三分。


    见太多次,都习惯了!


    “这神像是所谓的太安道供奉的?”


    曾修虽然被强压着跪在地上,背却打得笔直,头一扭,十分傲气。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倒是有骨气。”颜清越俯下身,对着他的脸,“我们来说说太安道的事情?”


    “怀庆郡主。”曾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满是讥诮,“太安道为何而来,你会不清楚?”


    颜清越一脸恍然:“对哦!那个是我祖父搞出来的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曾修哽了一下,扭过头。


    “你不要那么不配合嘛。”颜清越笑眯眯的,“我不问你太安道的情况,我们只是探讨一二,太安道是什么。”


    曾修看着她,眼神闪了闪。


    “我祖父是大贤良师的徒弟。当年,我老家闹饥荒,我祖父一家被饿死,只剩下他一个人。可是饥荒之后又是大疫。朝廷不仅不管还要百般盘剥。是大贤良师用符水治好了我祖父。”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那符水是假的。”


    曾修哼笑一声。


    “我比你清楚。那符水是粟米、葵菜还有碎肉干熬出来的,有时候还会加上草药。老百姓不是傻子,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符水也好,还是米粥也罢,谁让我们活我们就听谁的!你们这些人怎么会懂?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百姓根本就不配吃米吃肉!”他啐了一口,“狗皇帝和狗贼生的的杂种!”


    这话骂得难听,颜清越却不恼,还拦住了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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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和你就讲得通道理了。”


    曾修狐疑地看着她。


    “你究竟想说什么?”


    颜清越拿出一封卷宗,晃了晃。


    “你应该知道香桂村的事情吧?”


    “自然知道。”


    “香桂村的人都是被所谓的太安道中人所杀,你若不信,凶手的儿子还有香桂村的幸存者都还在,我可以叫他们来和你对质。”


    曾修的表情果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无数个夜晚中,在脑海里盘旋的疑惑此刻被点燃。


    “刚刚你说你的祖父是张道长的徒弟?他是不是也已经死在了那场动乱里?因为谭真。”


    沉默持续了许久,曾修才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那些在太平盛世滥杀无辜妄图掀起动乱的人是谁!”


    曾修忽然一笑。


    “我凭什么信你?你身上留着那狗皇帝的血!”


    他目眦欲裂,像是恨不得此时就杀了她似的。


    颜清越也不动气。


    “随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们现在所做的真的能如同当年张道长所言,能够让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吗?”


    她说完就背过身,对着陆行说道:“这人审问是没有用的,把他先关起来最好。”


    “把他和岫云村的人放一起?”


    “也好。”


    “带去东宫吧。”陆行说完又有些不放心,“这天要黑了,我亲自去一趟。”


    天色将暗。


    大街上行人越发少了。


    陆行特意换了一身云纹轻甲,手持银色长枪,骑马走在囚车旁防备着。


    颜清越一路都盯着看,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咳咳。”陆行偏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这个打扮好像白将军啊!”托紫云的福,颜清越对白将军的打扮十分熟悉。


    “这长枪和盔甲都是师父送我的,和他的本就一样。”


    颜清越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真好看。”


    陆行耳朵一下红透了。


    快要到宫城。


    他也放松了警惕。


    “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嗯,不过这次你得进门了。”


    陆行犹豫。


    “你爹他……介意吗?”


    “你上次没进门,我爹还挑你刺来着。”


    “还想着进门?不怕吃棍子吗?”


    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抑扬顿挫的语调熟悉得让人头皮发麻。


    陆行回身就是一枪。


    “哟!”花万枝躲过,差点摔了一跤,“我都没有用武器,你竟然连长枪都使上了!这不公平!”


    陆行脚下一蹬,从马上飞下,长枪如同银龙一般朝着花万枝咆哮而去。


    “你们先走!”


    囚车继续前行。


    花万枝眼睛眯了眯,手腕一转,散出一大把暗器,如花雨飘落。


    陆行连忙抵挡,他趁机向着囚车奔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


    漂亮窄小的刀已经出鞘,目标近在咫尺。


    突然,颜清越挡在了囚车面前。


    花万枝面色一变,硬生生拐了一个弯,气息一乱,歪身掉落在地。


    “你……”


    颜清越只是看着他,眼里满是狐疑:“花万枝,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