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公主有些疑惑。


    “怎么了？药效有什么问题吗？”


    颜清越问道：“今日宴会时间持续了许久吧？”


    “是。还没到午时初就开始了，一直到?未时正才结束。”


    “也就是说中间间隔了一个半时辰。”颜清越对着葛昭问道，“丞相，您今日是何时开始感到不适的？”


    “就晕倒之前，觉得胸闷气短，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时间不对，您是宴会开始的时候才服药的，接触手帕的时候也是宴会开始的时候。这两样药混合在一起应该会很快产生反应，而不是一个半时辰后才会起效。手帕上的毒是凶手虚晃的一招。”


    葛昭明了。


    “那……这药的起效时间大概是多长？”


    “很快，一刻钟左右就能见效。您想一想，在晕倒前不久您有吃过什么吗？”


    “我岁数大了，胃口也没那么好，宴会开宴后半个时辰就没有动筷了……”葛昭思索着，“之后，为了消食健脾，就吃了一颗山楂丸子。”


    颜清越胎里不足，从小就有饭前吃一颗山楂丸开胃的习惯，毕竟吃得饱身子才会好嘛。


    葛昭岁数大了，脾胃更弱些，饭前吃山楂丸也很正常。


    但是，今日这一颗山楂丸出现的时机就不太正常了。


    “剩余的山楂丸在何处？”


    管事回答道：“都放在药房，鄙人带您去？”


    药房。


    这一次，颜清越只让陆行跟着一起来的。


    葛府不奢靡，药房也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对桌椅和几个大架子。架子上摆着已经晒好的药材，弄得整整齐齐，还有数个瓷瓶和木盒。


    瓷瓶和木盒上都贴着纸片，是里面装着的药丸的名字。


    颜清越一一找过去，终于在最上面的木盒上看到了“山楂丸”三个字。


    她踮起脚将盒子取下。


    “咦？”


    木盒十分轻。


    她又晃了晃，也没有声音。


    “难道是空的？”


    “不会吧？”管事伸手去拿，“鄙人记得山楂丸都是随时备下的啊？”


    然而，木盒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颜清越盯着木盒。


    “会不会是找错了？”


    管事想了想。


    “鄙人去叫负责这里的小厮过来问问？”


    “去吧。”


    管事飞快离开。


    颜清越把木盒放了回去，对着一旁的陆行问道：“方才那两家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陆行面色扭曲了一瞬。


    “算是撕破脸了。”


    “也不怪胡娘子生气，魏夫人那话说得可真难听。”颜清越靠在架子上，“武信侯和你熟，你知道他是怎么和胡娘子相识的吗？”


    “武信侯自己提起过。去年，他出城的时候刚好遇到有贼人拦路抢劫胡娘子一行人。其余人都吓得不敢动，唯独胡娘子没有武功也敢拿着刀去砍贼人。他当时就留了心。”


    “你说……魏夫人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不会。”


    颜清越歪着头笑：“这么肯定？万一武信侯本来看上的就是葛娘子呢？之后又因为胡娘子容貌移情别恋？”


    陆行摇头。


    “若是会因为美色移情别恋之人，那定然是个重色之人。重色之人会喜欢相貌平平之人？这不合常理。”


    颜清越咂咂嘴。


    “我也觉得魏夫人这话很离谱……不过胡娘子的母亲反击的话更有意思。魏夫人名声那样不堪吗？”


    “之前在郑家听郑士化的夫人提起过一嘴。说魏夫人……从年轻起就很……不注重男女之别，甚至还为此和几个闺中密友闹得面都不见。”


    “明白了，说她勾引别人丈夫？”


    “算是吧，郑士化的夫人向来寡言少语，那日漏了一嘴似乎也是为了自己一个友人打抱不平。说是她那位友人对魏夫人有大恩，魏夫人却……和其夫君行为举止极其逾矩。”


    “难怪胡娘子的母亲那样说也不见谁反驳。”


    “其实魏夫人家的事情……更复杂的是他们家的男人。不仅吃五石散，个个都是违了律法的。像葛娘子的父亲，就因为抢占良民田地打死了人被流放过一次，他家还有几个手上都是有人命案的。”


    颜清越很少听他说这些琐碎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三妹妹之前抱怨过。葛家一直觉得这孩子无辜，也在想法子帮她找门好亲事。可是……她家实在是太过奇怪。”陆行眉头微皱，“想要做皇子正妃。”


    颜清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记得有个皇子妃确实是平民，但是他家家世清白啊！”


    “五弟妹是个能干人，娘家人为人都很不错，只是没有官身罢了。那位葛娘子如胡娘子所言，勉强识字，其余什么都不会。可她家连六品官家里的幼子都瞧不上。”


    颜清越从来不太知道豪门通婚的偏好都觉得离谱。


    “想去世家大族做长媳？至少还是得会管家啊！他们家家世本就是极大的拖累，若非看在她姓葛这一点上，就是普通人家也不愿意结这门亲。”


    “正是如此。如今科举取士，谁愿意自己亲家都是背了人命案的人？三妹妹被她们闹得厉害，也是为了这事儿，才搬出了葛家。”


    颜清越小声嘟囔。


    “丞相也是太滥好心了，不说其他，这家人背人命案可见就不是什么好人。”


    “五石散，是吃了五石散的缘故。我听三妹妹说，葛江平日里都很正常，甚至算得上好相处。丞相也说他就是因为吃五石散癫狂发作才犯下人命案的，本性不坏。”


    “我现在听到五石散就心里砰砰跳。”颜清越捂住心口。


    “葛江已经许久不吃了，应该和那些人没有关联。倒是京兆府关了的那些人，你真不放？”


    之前抓的吃五石散的人到现在京兆府还没放。


    那些人的家人找到郝通，郝通说人是怀庆郡主抓的，让他们去找颜清越或者找他的上司肃王要人。


    谁敢去找肃王疏通关系？至于颜清越……她住在平陶公府，平陶公身份特殊，他们就更不敢去了。


    颜清越笑得眯起眼睛，十分奸诈。


    “我可是为他们好，等他们戒掉了我就放人。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些人怎么回事？溺子如杀子，孩子都吃五石散了，还不好好管教？”


    “但凡好好管教过，还会去吃五石散？像是葛江一样，他不吃五石散也能活，可见就是他父亲没有教好儿子才导致他当年的荒唐的。”


    “这些人也是有毛病，那么个东西都说了有毒有毒，还吃？”


    陆行面带促狭。


    “壮阳，多是为了这个。”


    颜清越拍了两下掌。


    “你们男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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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只要听到壮阳两个字就像是疯了似的。有一年，我家山后面的野菜都为了这个被人挖空了！害得我都没吃到野菜馅儿的饺子。”


    “我不是。”陆行绷着脸。


    他不需要。


    颜清越抱着他的胳膊：“没说你啦，那些人都是自己一天到晚胡作非为把自己弄虚了的。”


    陆行摸了摸她的头。


    “郡……郡……郡……主？肃……王？”刚进门的管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


    颜清越迅速收回手，冷下脸。


    “人找来了？”


    管事到底是跟了葛昭多年，很快收敛住内心的震惊，低下头，侧开身，露出身后的一个瘦小的小厮。


    “这就是平日里管着药房的阿伏。”


    阿伏方才被挡住了视线，什么都没瞧见，反而镇定许多，朝着二人行了一个礼。


    “小的见过肃王殿下见过怀庆郡主。”


    “不必多礼。”颜清越直接问道，“你可知道那山楂丸放在何处？”


    “山楂丸啊？今早小的发现剩余的山楂丸都发黑变质了就给扔了。”


    “扔了？！”颜清越声音都变了调。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线索竟然让人扔了？！


    阿伏不明所以，见她如此，吓得缩了缩脖子，颤巍巍点了点头。


    “按照规矩，我们每日正午就要打扫药房清点药丸，今日正午的时候才发现的。大夫说过，山楂丸发黑就是发霉了，不能再吃，小的就把东西都给扔了。”


    “扔哪儿了？”


    “郡主要找那东西吗？”阿伏紧张地捏着衣角，“可是，我刚刚把东西扔了，就被人收走了……”


    真是巧，不早不晚偏偏今日变质……


    山楂丸这东西只要保存得当，没那么容易变质。


    “这山楂丸是何时做的？”


    “十日前。”


    果然！谁家山楂丸子十日就变质？又不是夏日！


    颜清越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


    “阿伏，我相信你一定记得。”


    阿伏欲哭无泪。


    “小的真的不记得了……”


    “不，你记得，你找得到。”


    二人带着阿伏回了丞相的房间。


    葛家其他人都站在房门外。


    丞相也还没歇下，见她带着人回来，心知是有了结果。


    “找到线索了？”


    颜清越心情很好的样子，说话声音也大了些。


    “是呢！刚刚我们去找您吃剩下的山楂丸了。那个贼人为了消灭证据，故意将山楂丸弄成变质的模样，引得小厮把山楂丸扔了。”


    葛昭看她满脸笑意，有些不解。


    “这不是断了线索吗？”


    “没有啊，刚刚我好好问了几遍，这小厮一下就想起来了，说那山楂丸被这边一个拾荒的汉子给捡走了。眼看着要宵禁了，我带他来先给您说一声，他呢先去找那人要回山楂丸。我们呢就先回去了，等明日来一查这山楂丸有没有问题，顺藤摸瓜就能找出贼人了！”颜清越拱手道，“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一旁的何夫人听见有了线索，满脸喜色。


    “真是多亏了郡主！”


    “是丞相福缘深厚。”


    颜清越转过身，冲着阿伏笑了笑。


    “快去吧，阿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