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蚍蜉撼树

作品:《女驸马探案录

    陈苹信守承诺,带着人找到了躲藏的毛希娘和村里的女人孩子。


    颜清越自然不会为难她们,只让人将她们先安置在镇巴县县衙的后院。


    镇巴县的县衙县丞如今都被关押,陆行还昏迷着,高别驾不敢离开,头疼要怎么上报此事。


    他只能找上颜清越询问。


    颜清越正在陆行的屋内守着。


    高别驾推门而入,见对方坐在床前,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沉寂的味道,他不由放轻了声音。


    “颜驸马,县衙已经全部换了人手,您可有什么章程?”


    颜清越知道他的烦恼。


    “这件事情牵扯甚广,若是你们直接报上去怕不是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事情也没有弄清楚,我等会儿就去审问他们,等审完了,再和你商议,这样可好?”


    高别驾自然是同意的。


    “驸马说得有理。”他客气地关心了一下陆行,“不知肃王殿下情况如何了?”


    颜清越面色好了些。


    “一会儿就能醒。”


    “那在下就放心了。”高别驾也不再打扰,拱手道,“在下先告辞了。”


    颜清越点头:“高别驾慢走,我就不送了。”


    “驸马客气了。”高别驾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


    颜清越脸上的笑才消失。


    陆行身体底子好,确实没有大问题,但是身上却有不少皮外伤。


    肚子被踢过,左边胳膊有鞭伤五处,还有右边胳膊也有鞭伤四处……


    她覆上他的手背,看着他沉静的睡颜,视线瞬间模糊,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别哭。”


    小小的声音响起。


    颜清越抬起头,陆行正半睁着眼看着她。


    “别哭。”


    泪水却更加汹涌,她抱住他。


    “你醒啦……我好害怕。”


    陆行回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脑,声音有些嘶哑。


    “没什么,只是太累了而已。”


    颜清越瘪着嘴。


    “是谁打的你?”


    “要替我报仇?”


    “嗯!”颜清越直起身坐好,一脸认真。


    陆行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是官员,不能滥用私刑。”


    颜清越吸了吸鼻子,脸都哭红了。


    “那怎么办呀?”


    陆行坐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样就不疼了。”


    颜清越噗嗤一笑,眼里的泪全都被挤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明明是你受伤。”


    陆行低下头,凝望着她的眼角眉梢。


    “有颜大夫在,都是小伤。”


    颜清越戳了戳他的脸。


    “你现在怎么也开始油嘴滑舌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陆行点了点她饱满的嘴唇。


    “你说呢?近朱者赤。”


    颜清越咬住他的手指头。


    “你才是猪。”


    手指被牙尖刮得发痒,陆行嘴边的笑意更深。


    “状元郎这是故意装听不懂了?”


    颜清越磨了磨才松开。


    “你明明当时就做好了……准备对吧?”她甚至不敢说出那个“死”字,“不然你也不会让阿桑转告你喜欢我。”


    陆行微微一愣。


    “她……是这样说的?”


    “是啊,她昨晚告诉我的,说当时她去给你送馒头,你说的。”


    自己明明说的是……


    这也不重要了。


    陆行摇了摇头。


    免得她知道了会生气,就让他的懦弱成为一个秘密。


    “她把其他事情都告诉你了?”


    “嗯,和我预估的差不多,陈苹果然是为了救出那些女子才杀害了村长他们。只是我很好奇……她是怎么看破我们身份的?”


    陆行知道她挂念着什么。


    “你先去忙吧,事情办完我们也好早些离开京城。”


    颜清越有些不放心他,抓着他的手不放。


    “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别担心。”陆行安抚道,“我情况如何,你不是已经把过脉了吗?”


    颜清越还是不动:“我先把现在的情况给你说清楚。”


    陆行确实一直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我都听着。”


    颜清越简单说了说。


    “我下山后就到了县衙,没想到那县令和他们早有勾结给我下药把我关了起来。幸好我留了个心眼说动了衙役才跑了出来。我和那个衙役坐船去了梁州都督府,请到了高别驾做救兵,才把那些人拿下。”


    “县令把你迷晕了?”陆行脸上浮现一丝担忧。


    “我闻到迷药的味道了,就把水含在嘴里,没有吞下去。也还好,那个人把我拖走的,也没搜身,不然我就露馅儿了。”


    陆行这才放下心。


    “你运气好。高别驾一直是陆舒的人,用起来也放心。”


    “我记得呢,当时紫云说过一次,说是高别驾本就是公主举荐的。”


    “不仅是这些……”颜清越絮絮把自己的推论都告诉给了他。


    陆行点头:“我都没想到这一点,那蛇影竟然是草编弄出来的?”


    “是啊,你看,要是把草编的蛇放在蜡烛跟前,那烛光透过去,小小的草编就会投射出巨大的蛇影。等火把草编烧掉,我们看见的蛇影也会消失,就像是蛇自己离开了一样。”


    “那你是怎么想到我们见到的‘陈芫’不是陈芫的?”


    “我也是看见陈芫的尸体才想起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我们见到的陈芫从来没有在村民面前出现过。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她只是不想见人,那就应该谁也不见,而不是唯独次次都愿意见我们。她是为了避免我们起疑心,故意单独见我们。她每次见面都十分坦荡,我们反而没有想到这一点。就连她的长相变化我们也以为只是她年纪大了的缘故。”


    陆行凝眉:“确实如你所言,因她多次在我们面前露出真容,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不是陈芫。”


    “但是陈芫本人的尸体露出了马脚。二次焚烧只能说明陈芫早就死了。既然陈芫早就死了,那我们看到的‘陈芫’又是谁?要冒充陈芫,至少要对这个村子很熟悉吧?我一下就想到了失踪的毛希。她既能冒充陈芫,又有杀人的动机。只是我不明白,陈苹为什么会参与……”


    当晚。


    陆行起了身,和颜清越一起去了监牢。


    陈苹和毛希被关在一起,二人坐在监牢的角落里,互相依偎着。


    颜清越吩咐衙役:“去弄些被褥来。”


    “是。”


    支走了衙役,二人才坐到了他们对面。


    陈苹开了口。


    “你们……真是官员?我听他们说,你们是肃王和驸马?”


    颜清越也讶异了一瞬。


    “你原先不知道我们是官员?”


    “不知道。”陈苹摇头,“我当时告诉雷七郎你们是官员,只是为了支走他们,好将人放走。”


    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说说吧,你们村的事情,陈芫,朱砂,五石散。”


    陈苹将毛希挡在身后。


    “这件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颜清越给她递上一碗水。


    “慢慢说。”


    清水进入干燥的口腔,让人的口齿都变得清晰起来。


    陈苹慢慢说起了那段引发了一切的往事。


    “最开始,陈芫和村长情投意合,但是因为我们家里穷,雷贵为了不让他们在一起,就买通上一任师婆,让她收陈芫做了徒弟。师婆是不能成亲的,他们的缘分就这样断了。村长成亲后没多久,陈芫就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何处,直到二十年前……她才回来。回来后的她出钱整修了宗祠,所有人对曾经在王府做过医女的她推崇至极。就这样,她成了村子里的陈婆婆。”


    她苦笑了一声。


    “我和她关系平平。对于这一切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触,不管怎么样,只要大家都过的好就行。那个时候我刚刚死了丈夫,就回了村子开始照顾她。日子也算平淡。直到那一日……”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毛希。


    “我知道村长的媳妇死和她有关系,心里很是过不去,就时常去村后的山上给村长的媳妇烧纸。没想到,我碰到了毛希。她当时浑身都是血,连衣裳都被扯得稀烂。她跪下来求我救救她求我救救这个村子,我心生恻隐,将她带回家藏了起来。”


    毛希的哭声低低的,在整个牢房里回荡。


    陈苹搂住她的肩膀,继续讲着。


    “毛希恢复后告诉了我所有事……”


    干枯的手从后面伸出,毛希按住了她的肩头。


    “我来说。”


    陈苹顿了顿,点点头。


    “婆母是被陈芫和村长下毒害死的。我很害怕,为了这件事和雷凡争吵过数次。有一次,雷凡喝醉了,我给他擦脸的时候,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说,他们为了养家一直天天泡在药房里做五石散,还说那玩意儿闻着就倒胃口,他每日那么辛苦,让我有点良心伺候好他。我当时吓坏了,但是还是装作不知晓。后来,我找到机会偷偷溜进药房,竟然真的发现了五石散!”


    毛希捂着心口。


    “我那时很傻,还去劝他,让他不要再做这样的事,要是被发现就是一个死字,他不听还打了我。一次争吵后,我想去报官……却被他发现,他像是疯了一样打我把我打得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锁在卧房内。而他们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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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和陈芫在外面说话,陈芫说虽然县衙也是他们的人但还是要将我灭口才妥当。我爹是个锁匠,我也懂这些,当时我就把窗户的锁撬开,跑了出去。之后,我遇到了陈二娘,是她救了我。”


    陈苹接着说了下去。


    “我很了解我的姐姐,她从小就是个冷心的人。五石散里有朱砂还有其他那么多毒物,长期接触就会中毒。村里的男人爱打人还有生不出孩子都是因为这个毒。她会医,她肯定知道。但她还是这样做了,这让我明白,劝说,不会有用。”


    她面露不忍。


    “我们陈家是外来的,当年爹娘是县城里的人,被县衙的恶吏欺凌丢了宅子,连个住所都没有。是谭家的老爷子帮了我们,是岫云村的人给我们家一条活路。我不能忘恩。即使……是要杀了我的亲姐姐。从那以后,我假装无意知晓了他们的秘密。陈芫见我不抵触反而重用了我。等掌握了所有的情况后,我决定先杀了他们这几个领头的人,这样剩下的人就是一盘散沙就不足为患了。”


    “你是怎么知道用绿矾油和石英来处理尸体的?”


    “陈芫说的。她原来用这个办法销毁多余的药物,我在一旁协助的时候,她告诉我这东西碰不得,是化尸水。”


    陈苹眼神有些许的动摇,与没来由的的温柔。


    “我用这个办法先害死了她。就是你们来的前一日,我把她迷晕后扔到了山洞中将她烧死。你们离开后,我们就上山把她扔进了河中倒入了绿矾油和石英,以此来制造所谓巴蛇出洞的谣言,毕竟,她之前也是这样的说辞。之后,我又用同样的办法将他们也引上山推入已经倒入绿矾油的河中……至于放火。想必你早已经看破了其中的玄机吧?”


    颜清越说道:“你放了火,用加了胶的泥巴放在锁槽之中将铁片顶起来,关门出去。火烧起来后,你放在烛台前的草编蛇就会被投射出大蛇的影子。而泥土受热融化,铁片自然放下就锁上了门,等火烧旺,泥土被烧成碎渣就不再显眼。至于封住窗户的泥土,就更简单了,随便用什么都行。”


    “这还是阿姐教我的。”陈苹痴痴一笑,“她最开始装神弄鬼就是用的这个法子,村里人才会那么信她。”


    颜清越问道:“你方才说你只想杀掉那几个领头的人,为何还要在岩洞中堆那么多火药?”


    “他们不死事情解决不了,像他们这种参与得多的,祭祀就会站在最前面,到时候点燃火药他们是必死无疑,其余那些站在后面的,最多只会受伤。”


    颜清越笑了笑:“所以我们二人只是遭了池鱼之殃?”


    “我无意害死无辜的人。”陈苹的脸上带着歉意,“但是,你们来得太巧了。”


    “也不算巧合,毕竟我们是冲着陈芫而来。”


    陈苹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


    “她还做了什么吗?”


    “指使是她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陈苹摇头。


    “她在这方面一直很防备我,所以在杀死她后,我们才会速战速决,不能等着你们走了再动手。她长时间不传消息过去,那边会发觉不对。”


    “除了死了那几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那些人的身份?”


    “是……她和村长嘛……”陈苹嘲讽一笑,“我太了解她了,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愤恨。她让村民做五石散本就有报复的意味在。但是,每次去运货都是雷七郎他们去的,他们至少是知道货物都运去了何处。”


    这也算是有了一点线索。


    “接下来我会审问他们,但是你们,要跟我们回京城作证。”


    “我们知道的并不多。”陈苹笑了一下,“阿桑在你那里,你完全可以去问雷贵,他可是一开始就参与其中的人,说不定他比我知道的都多。”


    “阿桑是你的亲侄孙,你舍得让我拿她去威胁人?”


    陈苹面色一僵:“你知道?”


    “蜀桑本就是芫花的别称。”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我自然明白。”颜清越站起身,“你们自己……珍重,也不一定会死。”


    陈苹只是笑。


    “杀人的计划是我谋划的,也是我叫他们上山然后把他们推入河中害死的,毛希只是假扮了陈芫,她本就不用死。”


    颜清越看着她。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陈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是非对错,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够了。若是知道你们会来,我不会杀人。我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他们和县衙勾结,我连镇巴县都走不出去,只能杀了他们。”


    蚍蜉撼树,别无他法。


    颜清越眉心微蹙。


    “我……大致能理解。”


    陈苹眉眼弯弯,眼里却闪着泪光。


    “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