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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岫云村的祠堂在一个独立的院落中，修得很是豪奢。


    面阔足足有五间，飞檐翘角，就连柱子都漆着亮亮的红漆，墙壁上还浮雕着精细繁复的石榴纹，象征多子多福。


    而里面也是宽阔得很，足足能够容纳七八十人。


    陈苹送二人到了此处就先离开了。


    二人坐在角落处。


    祠堂对面栽着数颗树木，有桃树石榴树松树……


    或许是因为岫云村不太讲究这些，树木的品种很杂乱。


    陆行说道：“修建这祠堂花了不少钱。”


    “他们不该有这么多钱？”


    “是，这祠堂比京城许多大商户家里的还要奢靡些。”


    颜清越家里没有祠堂，也没见过几家祠堂，不懂里面的门道。


    “连你都这样说，那肯定是花了不少钱。我今日一直就在琢磨，他们到底还在干什么。那个起火的药房里可没有药材被焚烧的痕迹啊。那他们平日里在那药房里做什么？你说谭大昨晚是不是去把药房里的东西，那些不该被我们发现的东西给搬走了？”


    “有这个可能。这个村子的核心人物除去陈芫，村长父子，就是他了。”


    “这样说，这事情更像是陈芫做的了。”


    “尸体搬运。陈芫怎么把尸体搬上山去呢？即使有她妹妹帮忙，这也很吃力。”


    颜清越眯了眯眼。


    “万一尸体是自己走上去的呢？”


    “她引死者去了山上，然后在山上将其杀害？”


    “只有这个可能啊，可惜我们在山上的时间太短了。今晚我们找机会上一趟山，看看现场的痕迹和尸体，对了，还有那个山神洞！”


    “是要去一趟。”


    “你手下的人传消息回来了吗？”


    “查到了。如你所言，汉中这边确实和唐天赐来往甚密，他们已经继续追查去了。”


    颜清越扳着指头。


    “等我们这边完事，刚好他们也差不多了，满载而归啊！”她搓了搓手，“若是凶手真的是陈芫就好了，他们越是内讧，我们越能从中得利。他们铁板一块，我们反而查不出什么。”


    “对，是我们运气好。”陆行含笑道。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人声，二人立即停下了话头。


    率先走进来的是谭秀，她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


    一个是她自己的儿子二虎，另外一个是雷蜀桑。


    雷蜀桑的性子极大方，一见二人就清清脆脆喊道：“林大哥哥好，林小哥哥好！”


    就连陆行都客气地“嗯”了一声。


    二虎就腼腆得多，很小声的跟着喊了人。


    谭秀又是宠溺又是无奈。


    “你声音大点啊，哥哥们都听不见呢。”


    颜清越摸了摸二虎的脑袋，解围道：“听得见的。”


    过了片刻，村里其他人也都来了。


    来的人大多是妇孺，还有几个老人。


    颜清越看了看人群，对着雷蜀桑问道：“阿桑，你爷爷怎么还没过来呢？”


    谭秀帮着回答道：“老爷子脾气倔，说是他人老肉柴，不怕那巴蛇吃他。”


    这话说得有些风趣。


    颜清越忍住笑。


    “老爷子说话是有趣，不过会不会太危险了？”


    雷蜀桑毫不在意地摆手。


    “您就别管我爷爷啦，他也懂那些东西呢，不会出事的。”


    哟，那个怪脾气的老头竟然也是个神棍？


    难怪那日他看不惯陈芫，或许是觉得陈芫抢了自己饭碗？


    谭秀只是摇头：“老爷子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人谈话，小孩儿自然是不爱听的。


    雷蜀桑拉着二虎跑到树林下挖泥巴玩儿。


    孩子走了，这几个大人说话就没有顾忌了。


    一群妇人扎堆在一旁说着小话。


    颜清越坐在不远处，立着耳朵听着。


    “我说呀，那雷凡也是自己造孽，把媳妇儿打跑了，这下死了都没人给他戴孝。”


    “是啊，珠娘多好的性子啊，被他嗟磨成那样。”


    另外一个瓜子脸妇人面露愤恨。


    “我家珠娘从小生下来就珠圆玉润的，在他手下天天挨打，走的时候活活像个五十的老妇！”


    “你别气啦，还好人跑了，就是给那商人做妾也比留在这儿继续受折磨的好。”


    那瓜子脸妇人眼睛有些红。


    “就是我再也见不着她啦……”


    “说不定过几年你家珠娘就偷偷回来找你了。”


    那妇人的脸色这才好上许多。


    谭秀忽然说道：“对了，上次你们拿回去的药有用吗？”


    “没用！我看呐，这男人不行了就是不行了，吃什么都没用。”


    “没错，我家那个吃了还是一样，天天说什么让我赶快给他家传宗接代，你这种子都撒不下去，地里能长粮食？”


    “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家那个也一样，脱裤子穿裤子的功夫都比那啥时间长。”


    “你家雷七郎那么壮啊！”


    “银样鑞枪头！”


    一个年纪略大的妇人的态度却迥然不同。


    “你们呀就是年轻。我家那个年轻的时候啊，那才真是真是折腾死人，我都不想活了。现在这样正正好。”


    “婶子，那能一样吗？你都是做婆婆的人了，自然无所谓，我们可还没孩子呢。”


    谭秀弱弱道：“我家男人吃了那药挺有用的啊……”


    “嗐，这谁知道啊。烦死了，每日这样还说我生不出来，我去把过脉都说我正常得很，是谁的问题谁心里不清楚啊。”


    “我看啊，是不是咱们这个祠堂风水不对。”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啊，我算了算，大概就是这祠堂修起来不久后咱们村里就慢慢没孩子出生了。”


    瓜子脸妇人勾了勾嘴角，满是讽刺：“你们还真以为她那么好心修祠堂啊……”


    “娘！”


    “姨姨！”


    两个孩子捧着一堆东西奔来。


    大人立即不再讨论。


    谭秀弯起眉眼。


    “怎么啦？”


    她看向孩子手里捧着的一团团红褐色的小块。


    雷蜀桑说道：“姨姨，这是刚刚在桃树上抠下来的。我听陈婆婆说过，这是桃胶，滋阴润肺补血养颜……总之很滋补啦。喏，给你们。”


    “我们阿桑懂得真多！”谭秀将桃胶收下，“不愧是陈婆婆，连这个都懂。”


    “陈婆婆说了，那些王府里的贵人都是这样吃的。”


    “好，改日我把桃胶熬成粥，煮得软软的，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雷蜀桑用力点头：“一起！”


    颜清越望着那一块桃胶出神。


    桃胶……煮软。


    她一把抓住了陆行的袖子。


    陆行惊了一下。


    “怎么了？”


    颜清越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低语。


    “我知道那房间是怎么关上的了。”


    “怎么关上的？”


    “我们之前的推论没有错，凶手确实是用来泥巴放在凹槽内顶住了铜片，只是这泥巴不是普通的泥巴。”


    “里面加了东西？”


    “对。泥巴里加了胶。火刚刚开始燃烧的时候，高温让含有胶的泥巴变软，铜片落下，门就锁上了。”


    “这凶手……真是厉害。”


    颜清越撅嘴：“破解了这个手法的我也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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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行笑了。


    “你最厉害。”


    颜清越扬了扬眉。


    “那是。我想去陈婆婆那里看看情况。”


    “这时候去？”


    “这时候才有理由嘛。”


    颜清越忽然朝着谭秀问道：“陈婆婆怎么不过来呢？”


    谭秀愣了一下：“陈婆婆要焚香祝祷。”


    颜清越一脸担忧：“就她们姐妹二人在那里，会不会有些危险？”她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这天都要黑了，我有些不放心。”


    谭秀放下手里择着的菜：“那……我陪您去看看？”


    “不用了，您不是忙着做饭吗？”颜清越指向刚刚那个瓜子脸妇人，“让那位嫂子和我们一起吧。”


    那妇人皱了皱眉。


    “那好吧。”


    三人出了门。


    颜清越一直絮絮地说着陈婆婆的好。


    那瓜子脸妇人终于忍不住了。


    “小郎君年纪轻轻，也信那些？”她嘲讽一笑，“这世间呐，可不会有什么样样都好的人。”


    “您这话是何意？”颜清越眨了眨眼，显得十分单纯。


    妇人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也不该说别人闲话，只是您是二虎的救命恩人，提醒您一句，这陈婆婆可是王府里出来的人，心思深着呢，您做生意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您的意思是……”颜清越挠了挠头。


    那妇人见她面露动摇之色，就更忍不住了。


    “陈婆婆和村长是一家呢，他们说着是为村民谋福祉，实际上怎么回事谁知道啊？我只知道，自从陈婆婆回来后，我们这个村子就变成了她掌控的物件。她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让谁活就让谁活。”


    “让谁死？”颜清越瞪圆了眼。


    “我那苦命的妹妹……”妇人咬了咬牙，“就是雷凡的媳妇，明明她都被打成那样了，我们想要和离都不成。她顾着自己姘头的儿子，愣是说什么和离要惹来山神发怒，害得我妹妹只能偷偷跑了！”


    颜清越立即顺着说道：“竟然还有这事！她和村长有这样的关系？”


    “俩人年轻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她回来没几年，村长的媳妇就死了。压着我们家不准和离也不过是为了讨好雷凡。”


    村里的人都着了陈芫的魔，没有人听她们的冤屈。


    妇人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我们村里的师婆只会帮人收惊，还有年节的时候负责祭拜。只有她……她回来之后，嘴上说的好听，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出去几年就会变好呢？她原本深深恨着要做师婆这件事，因为就是做了师婆才导致她没法和村长在一起。当初离开也是为了躲避做师婆，怎么可能回来就变了样子……”


    从她琐碎的言语中，颜清越拼凑出了陈芫的往事。


    她和村长本来才是青梅竹马，但是因为她被选定做了师婆，村长另娶她人，而她也离开了。数年后，陈芫回村，带领村民种植药材，让村里过得越来越好。与此同时，村里也出现了诡异的事情。


    巴蛇开始出洞了。


    在此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而更令人疑惑的是，村民越来越富有，日子却不见得比原来好。男人们变得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对妻儿大打出手，而村里的妇人越来越难受孕，即使有的生下了孩子，孩子也多有夭折，这么多年只有二虎一个活下来。


    砰——


    熟悉的炸裂声已经让人形成了习惯。


    三人齐齐看向山顶。


    山顶白雾缭绕着。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颜清越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管那个陈芫了。”


    妇人见她言语之间对陈芫有了不满，满心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


    “是啊，陈婆婆可不会出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