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室里很空旷，冷白的灯光打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坐在冰冷的座椅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病痛与药物一类不好的回忆。


    江黎明不喜欢医院，因而对这个副本也是不太喜欢。等待医生的过程实在漫长，他靠着墙，眼睫颤动，斗篷下的漂亮面孔是一片漠然，眼神堪称冷漠。旁边的玩家还在不知疲倦地和他搭话，多是些和副本无关的闲聊，他没有多大兴趣，但也还是出于礼貌会给予一些简短的回应。


    “……”


    “你喜欢交朋友吗，明？我很喜欢交际，特别是面对一些喜欢的类型，我会非常主动～”


    “还好，我很少交新朋友。”江黎明低声回应，不死心的莱再次追问，也没有撬开他的更多私人信息。


    莱努了努嘴，终于安静下来，转而开始专心致志地观察身旁的家伙。


    真是一个冷淡的家伙，不过也更加勾起了她的兴趣。


    斗篷难掩的修长身材随着姿势的微动勾勒得更加生动，她的眸光描摹似地往下走，浑身的气质很清冷，虽然披风的本意应该是遮掩存在感，但是完全无法让人忽视他，隐隐约约地，从初见起，这个神秘话少的玩家就一直在吸引她的注意，不知不觉就能成为大家的焦点，真是……特别有意思。


    如冬夜的皎洁月光撒在冰凉湖面上的倒影，朦胧莹润又自含着一种冷意，吸引你的目光，又没办法真实地靠近。


    与这纯白冰冷的地方莫名有些契合。


    如出一辙的冷。


    她勾起嘴角，没想到这次能碰到这么合她口味的人，不知道披风下会是怎样一副面容呢？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从心底攀升，控制不住的手伸向对方的披风，指尖触碰到披风一角，突然一怔。


    “诶？”她眨了眨眼，声音染上笑意，“睡着了？”


    ……


    江黎明听着耳边的呢喃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飘渺的像是从远处传来。


    不知不觉中，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困乏，即使内心极力阻止，也抵挡不了意识的昏沉。一股强大的外力将他按在原地，他没有坐以待毙，用尽全力挣脱开束缚后，作用在身上的力量突然都消失了。


    他却察觉到不对，虽然眼前的画面没有变化，但耳边是那样寂静，寂静到了不可能的地步。


    灵魂脱离了肉身，他好像漂浮在空中，正在以一种上帝视角全览了整个房间。


    莱不在，这不是原来的房间。


    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是那么冷冰冰，门突然打开，一个与他身着同款斗篷的家伙坐在轮椅上，被一个没有脸的护士推了进来，护士像是完成任务的机器人，将这个人送进来就退出去了。


    门再次关上，这个人被丢在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失去生机的，浑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猜想，这个人还活着吗？


    江黎明却从心底深深地感到了一股熟悉感，像是……相同的灵魂共处一室，悲哀地凝望，却是由内而外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不该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江黎明敛住过分涌动的情绪，冷淡的眼眸避开中央的人。


    又出现了一个穿着病服的少年，少年长相清秀的面容盛满了焦急的情绪，他拍了拍轮椅上的人，见没有回应，他赶忙从身上拿出一个针剂，往对方手臂上注射。


    他扶起虚弱的对方，身高相仿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堪堪维持住歪歪扭扭的走姿。


    “我们…去下面，那个人说走地下室可以出去。”少年吃力地环住对方，他还在气喘吁吁，脸上却是慢慢出现了期待的笑容，仿佛即将获得什么期盼已久的东西。


    “他说，目的达成了，就会放我们走。”


    清晰地像是在他耳边诉说，江黎明沉默地看着这个场景，看着二人相依的背影，心中却没有那么轻松。


    真的有逃出去的人吗。


    看似即将触摸到的自由，到底是真的胜利在即，还是命运降下的陷阱。


    他没有沉溺在其中，仿佛是在旁观一场演出话剧般，他不能确定这其中的真假，尽管有着情绪波动，他会抑制住。以一种理性的方式去看待，就会忍不住产生怀疑和思考。


    这是第二次了


    他又被拉进这种类似的场景里，仿佛是触发了某种副本机制，像是故意在传达某些信息，却又唯独挑选了他。


    这应该是支线任务，江黎明内心呢喃。


    透明的朋友


    按常理来说，那个男生应该就是［朋友］的身份，坐在轮椅上的就是［我］吧。


    要完成［朋友的心愿］，大概是逃离这里？


    这样的话，“那个人”是谁？那些……无数的疑问在大脑里涌现。


    仿佛是解谜游戏，一点一点的线索信息拼凑成零星的种子，思绪循着种子生根发芽，不断地往前延伸，最终会到达所谓真相的终点。这种思索的感觉令他沉迷，他轻笑了一声，熟悉的解密，这是他最擅长的。


    情绪很快敛起，他抬头，看向面前的虚幻场景。


    他紧紧望向一个角落，平静地开口：“既然已经结束了，就该放我回去了吧？”


    沉寂的四周突然开始震动，像是被这句话给打破了伪装。黑色的雾气腾腾出现，开始蔓延开来，不过几秒，整个场景已经被黑色吞没，像是进入了黑色的虚空，入眼皆是虚无。


    江黎明面对这突然的变化表现得出奇淡定。


    似乎早已预料般，他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朋…友。”熟悉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每一处都在传出声音，让人难以判断声音的真正来源。


    江黎明闻言短暂地皱了皱眉，他谨慎的姿态被暗中的“它”看在眼里，本人似有所感地望向一个方向。


    “你是‘它’。”江黎明心中已经大概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心下一沉，防备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取出武器去攻击。


    对方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把他弄进这里，又不让他离开。他眼神愈发冷冽，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他现在得出去，无论如何，心中的计划一经确立，就需要立刻行动，不能耽误分毫。


    他讨厌阻碍，这象征着麻烦的事物，会浪费他多余的心神。特别是要浪费他的思考。


    所以他更喜欢一个人躺着玩恐怖游戏啊，亲身体验果然好麻烦…


    “你做这些，想必是需要获得什么吧。”江黎明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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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量表现得友好温和，他甚至还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你需要我做什么 。”


    他在慢慢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先假装合作或许是个好主意，虽然第三阵营还是未知的……但是先出去再说。他的笑容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但是“它”毕竟不是人类，没有那么细腻的心理，所以完全没看出来。


    预感中的回复没有出现。


    ［“它”邀请你加入“它”的阵营］


    江黎明：……？


    他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合作也不一定非得是这种。”


    “也可以是…两个阵营合作。”


    “你对这座病院，并不喜欢吧。”他细密直挺的睫羽轻轻扇动，嘴唇轻启，试探道：“你想离开这里。”


    “它”没有现身，也没有回应。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默得可怕。


    “人类，是最不能相信的物种。”


    “我，无法相信你们。”


    “它”如是说道。


    哦，那你还想邀请我啊。江黎明脸色不变，定定地看着前方。


    “行啊，那等你能相信我们、可以合作的时候，再说吧。”他眨了眨眼，看起来很真诚，“现在就放我出去找线索，顺便还能考察一下我们这些人的实力，不是吗？”


    “……”


    凝固的氛围有些松动，江黎明眨眼的瞬间，场景一下子转换到了现实的房间。耳边的声响恢复了正常，旁边人还在悄悄地戳弄他。


    江黎明：“……”


    啊，确实回来了。


    他眨了眨模糊的双眼，有些不适应地抬眸环顾四周，顺便抓到了一只不老实的手。


    “干什么？”他扯住莱的衣袖，不悦地开口。


    “嗯……我担心你出事了呀～”莱没有半分被抓包的慌乱和不好意思，泰然自若地朝江黎明wink了一眼。


    江黎明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


    莱瞪大双眼，漂亮立体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呆愣，“你！”


    可恶！不解风情的男人就是没品！呵呵！


    这一幕全然放在了直播画面中，看得观众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莱：讨厌直男，不分国界。”


    ：“这个臭主播太过分了hhhh跟木头没区别！哼”


    ：“主播：不好意思，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玩意，难道他对男生感兴趣吗？？”


    ：“你们再这样糊糊哥真的要生气了！哈哈哈哈哈快住手啊喂！！”


    ：“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欺负我老公！”


    ：“我滴妈呀，此男已经有女友粉了吗？”


    ：“真的没有人在意刚刚的直播间又黑屏了吗？？我服了”


    ：……


    江黎明对弹幕的言论已经可以做到毫无波澜了，随便他们怎么搞吧。已经明白这些观众大多都是以看戏的态度点进来的他，已经不会期待他们能带来多少有价值的话题了。


    就算知道大多没有恶意，他还是有些尴尬，通常会关掉弹幕。这种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的感觉，跟真人秀一样，让他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