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颂你

作品:《风月颂你

    眼下这个情形,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叶元因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阿因,”尤敬追着她从走廊里出来,“你别走。”


    步子突然顿住,胳膊被从后面追来的男人攥在手中,她再也动弹不得。


    “跟我说句话吧,求你。”


    她挣扎着,又不想太大声引人侧目,“别这样。”


    孙教授接到了江雪,从走廊那头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尤敬看见了,蓦然松开手。江雪的脸色黯淡就像外面黑沉的天色。


    叶元因手机震动,沈积安打来电话问在哪,她说在隔壁,恰巧碰见孙教授,她可能有事情要说。


    那边顿了一下,心思转了好几圈,这才沉声道:“你等一会,我马上过去。”


    孙教授今年六十五岁,面相严厉,不苟言笑,看人时习惯审视,连语气里都是压迫。尤其对叶元因,更是不可一世。“你来的很快。”


    “教授,您找我有事吗?”


    “是有几句话要说。”孙教授瞪了一眼尤敬,皱着眉道:“你把江雪带进去。”


    “妈,刚才我跟阿因只是……”


    “闭嘴吧。”孙教授强势的堵住了他的辩解,“你该解释的对象是你的未婚妻,不是我。”


    擦肩而过时,江雪视若无睹的越过叶元因,径直走进了包间。尤敬也看了她一眼,跟着便进去了。


    孙教授打量着曾经的得意门生,问:“最近怎么样?”


    走廊两侧的细竹帘被掀起来一个角,外面池中的荷叶和荷花恹恹垂着头,在一整个夏日的灼烧下变得疲惫不堪。


    “还好。”


    “听说你在跟夏夏的哥哥谈恋爱。”


    她看着远处没作声。


    孙教授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眼神看起来很犀利,“这是你父母的愿望吗?供你辛辛苦苦读书,从那种落后的地方走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当个有钱人的玩物?你简直是自甘堕落。”


    “我没有。”叶元因本来低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她再一次坚定的重复道:“我没有。”


    “像你们这样的孩子,我见过太多,也惋惜太多了。你们总是妄想靠着自己的身体,攀着高枝变凤凰。可结果呢,皮|肉上的欢愉来的实在廉价,人家不会把你们当回事的。没有根基的财富和不对等的爱情是一样的,好比空中楼阁,摔下来就碎了。”


    “行了吧,教授。”她低声哀求道:“不要再说了,我真的没有。”


    “为什么不让我说?先是尤敬,你让他订了婚还不定心,现在又去给有钱人当……”孙教授毕竟是个知识分子,不愿说一些不好的词脏了自己的嘴,“去给人家当如夫人。你父母是这样教你的吗?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培养你四年吗?”


    孙教授是越说越难过了,“要不是看你有才华,我为什么要搭进去那么多时间精力和感情去培养你?不是都给你规划好了,只要稳住脚步,你完全可以在美院硕士博士的读上去,我也可以继续给你交学费。可你为什么这么没良心,不但违背我的意愿,还要去读个心理疗愈的硕士?艺术不是艺术,心理不是心理,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元因想,高高在上的孙教授完全理解不了像她一样,蝼蚁般的命运完全被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她理解不了一个穷学生也有不能随意对待的自尊和对未来的期许,以及她想要逃离一段完全被主宰的,毫无自由意志的该死的爱情的决心。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呢,她想作为她自己,独立的活着。可在他们眼中,自己这样的身份,除了甘为下贱,在安城没有任何出路。


    “说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


    叶元因觉得鼻酸,有些女孩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有些女孩需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到达。有些人轻松站立的地方,是有些人用尽全力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曾经她多么怨恨,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可是后来经历的难处多了,她已经学会认命——父母已经给了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切。空想和埋怨解决不了她的难题,只有不停的工作才可以。


    她用一份零工和一份零工,一份家教和另一份家教暂时弥补了自怨自艾的鸿沟。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与其埋怨困境,不如脚踏实地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样就不会在痛苦之外平添更多痛苦。终于在研究生的第三年,她还清了孙教授在金钱上的帮助。


    叶元因盯着恩师,缓缓开口道:“我就是想成为我自己。”


    “你跟那个比你富裕一万倍一亿倍的男人在一起,就能成为你自己吗?”


    “可以。”沈积安从远处匆匆走过来,代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叶元因脸上的诧异还没落下去,他便朝她招了招手,语调里藏着隐隐的怒气,“你怎么什么废话都听得下去?过来。”


    孙教授觉得自己被狠狠冒犯了,“你怎么能这么无礼?”


    沈积安觉得太好笑了,他生气的时候一般也是笑着的,连说话的语气都跟平常一样彬彬有礼,“您都无礼好几分钟了,我就无礼一秒钟,您就受不了了?还是说,只兴您对别人无礼,不兴别人对您无礼?”


    “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好歹我是夏夏的外婆。”


    “哟,这种时候想起是亲戚来了?我看您跟她说话的时候,可一点都没顾忌亲戚的情面。”


    沈积安不紧不慢的笑着,他挖苦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还是您觉得有钱有势的人才配讲身份,没钱没势的人就没有身份可讲?要真这么个教书育人法,那当您的学生可是辛苦的紧。最重要一点,得先学学怎么投胎。不过投胎这事吧,除非天上有人,否则谁也不好办。”


    “你!”孙教授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沈积安脸色肃静,口中话语一句是一句,直如刀枪剑戟一般。


    “要真论起谁给人当小三,尤曼珊倒是可以出来传授传授经验。您放着自己现成的闺女不管,怎么去指责一个没干过这种事的人呢?再说尤敬,他一个快结婚的人了,好歹收收自己的心行吗?怎么手那么长,吃着自己碗里的不够,还要伸到别人的盘子里又争又抢,您不嫌丢人,我们还觉得难堪呢!”


    叶元因越往下听越是站不住,到最后她酱红着一张脸,急忙伸着手去挡他的嘴,“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


    沈积安冷笑一声,抓下她的手顺势给握住了,嘲讽道:“人家做都做出来了,你替他们尴尬什么?”


    他搂住她肩膀,手上使了点力气转过她的身子,两人一起往外走了。


    被剩下的孙教授只觉得心跳加速,鼻中发酸,她可从来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的数落过呢。那些发不出来的情绪在她心里渐渐发酵成一堵又高又厚的墙,冤恼和羞愧齐齐涌上来,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等两人走的远了,叶元因忍不住要数落他,“你怎么说话这么狠,一点都不考虑当事人能不能承受。”


    “有些人就是被捧着习惯了,说一点重话都受不了。当自己三岁小孩吗,谁有空天天哄他们。”


    “哎哟,”她进一步埋怨道,“不管怎么说,人家都帮过我。当老师也是尽心尽力的指导过,怎么能这么不讲情面的说她呢?”


    沈积安低头看她,眼神里带一点嫌弃,“你这个人,骂我骂的这么顺嘴,怎么到别人那里就只有被人家骂的份了?简直是窝里横。”


    “哼,你管我呢。”


    他无奈摇头,见她薄怒微嗔的样子又太好看,不禁起了点别的绮丽心思,“外面我确实管不了,等回去,我有的是办法管你。”


    明霞扑了她满脸,仿佛残夜亦生情。


    *


    第二天醒来,叶元因只觉腰酸背痛。


    她想或许是昨晚太上头了,他们在彼此的身体里沦陷,像是沉入新世界的深渊。


    没有人可以在虚妄的崇拜或者想象里维持一段感情永垂不朽,那种单方面对一个人的想象,太单薄,太短浅也太……孤单。他们都是脚踏实地的人,默许彼此在坦诚身体的时候也触摸灵魂,同时承担起对方的索求和占有。


    真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足的又感叹了一次,能跟他在一起,真好。


    沈积安开始着手清理异己。


    他不是个慈善家,他有自己的理想要实现。


    首先是沈天枢,他是个不操心的富贵闲人,一双儿女沛安和美月更是胸无大志。虽然得到了沈氏发家时的龙头企业,可也因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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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公司,所有的裙带关系和个人支出都从这个账户走。


    沈积安当家的时候由他一个人统筹协调,多方调度,还能维持这几房表面的平静。可一旦分了家,各家再想从公司中走账无形中损害了二叔这一房的利益。首先二婶就不同意,姑姑也是个不能丢掉既得利益的厉害角色,因此两家打得不可开交。


    二叔和二婶一商量,率先就倒戈了。经营公司多累啊,不如把手中的股份实在换几个亿,放在自己手里想怎么花怎么花,也不耽误两人周游世界逍遥自在。


    碍于房地产低迷现状,沈积安以极低价格挣得沈氏祖业。沈沛安也很高兴,像个归巢的倦鸟一般欣然摆脱重重压力,只要姑姑找茬,他只需听话的在大哥指挥下尽力处理即可。


    沈连星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要论实力,她接手的那摊业务实在没什么竞争力。儿子周野更是一门心思往沈积安的科技公司跑,自由散漫,看着也不像是肯牺牲自我享乐去操心家业的人。


    沈连星无法,只好习惯性的依靠沈玉衡。


    可在前一次绑架小叶的行动中,两人生了嫌隙,沈连星并不信任他。要说行动出格,她想哪个大家族还没个丑闻了?别家就连堂兄妹相恋的事情都有,自己弟弟喜欢上一个外姓人无可厚非。可老太爷和老太太嘴太严,她探听不出老四到底是不是沈积安的亲生父亲。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沈玉衡未免太痴心,对自己可能是沈积安亲爹这事一直深信不疑,因此倒是不肯再跟他处处作对了。


    沈积安深知此中关窍,两人互相牵制,正好为他腾出时间。有一次对叶元因说:“你是不是跟柳莺一直保持着联系?”


    那时她正在卧室里找丫丫的身份证,转校手续刚办妥,她把身份证扣在资料上面,没想到拿手机时不小心一扫,卡片顺着床头的缝隙就漏下去了。


    “是啊,怎么了。”


    沈积安搭眼一看,她正跪在地上,腰身前倾,前脚掌跟拖鞋挒出一个豁口,越发凸显出孤零零两个白嫩的后脚跟。


    他一旁看着,心里仿佛开了个火口,舔舐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老公最近是不是正在找投资商?”


    农学博士的蘑菇产业园年产值超六个亿,辐射带动了周边四千余人就业,为了搞土肥实验,园子里果蔬的品类也逐步增多。


    柳莺跟在沈闻天身边多年,脑子转的极快,谁还担心钱越赚越少吗?她也曾通过叶元因委婉表达过自己的意愿,希望沈积安能考虑一下是否肯投资他们要建的生鲜超市。


    “没错,那又怎么了?”


    叶元因最近对他有点没耐心,说话也带搭不理的。跟一个男人距离太近了也不是件好事,从前离得远,只看得见他周身的光芒。如今光芒褪下去两三成,身上的坏毛病就一点点显露出来,本来他的坏毛病就已经一大堆了。


    她又接着数落他,“你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安个顶灯,落地灯总是昏沉沉的,找东西都费劲。”


    沈积安的心思全部都在她身上,心不在焉的给解释了一下,“我母亲不喜欢房间里太亮。”


    “真的?”她还是把原因归结到他身上,“怎么看着更像是你的风格。”


    他便识趣的闭了嘴,不再继续讨骂了。


    叶元因打开手机电筒,一只胳膊撑在地板上,另一只手伸直了往前捞,可惜胳膊不够长,离着那卡片总是差着一段距离。绷直了的手指捞空了,又反复几次,受力的腰部波涛起伏似的上上下下。


    连续的失败把她骨子里那股犟劲儿给激起来了,她又把前身放低了一些,细腰压下去,腾起来一段婀娜曲线。


    沈积安看着眼前的盛景,喉咙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从沙发起身,高大身影遮住房间里半面光,素净灰色面拖鞋停在跟前,男人俯身,背脊弯成一段刚劲曲线,如暗中蛰伏的捕猎雄性。


    他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因因,你摸摸它。”


    她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一张脸烧的像春末将坠未坠的绚烂花枝,叹着气说:“你怎么没完了……我还没找到呢。”


    “等会,等会我帮你找。”


    沈积安柔声哄着,发烫的面颊凑过来,揽着腰将她抱到床上,迫不及待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