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行这人，你怎么看？”红果若有所思的问。


    赵十武略作思忖道：


    “有才华，有谋略，也有坚毅之心，只可惜没有跟对人，五皇子好大喜功，又心胸狭窄，要用人还存心防着，实在不是明主。”


    前世赵十武被黄知行游说，带着麾下数万成王军投靠五皇子，几次作战，都受五皇子掣肘。


    最终也因为他好大喜功，逼着赵十武与黄知行乘胜追击，南下入宣州，被蛮王设陷包围，受俘而丧命。


    “你说咱们把他留下来，为西南效力，有几分可行？”


    红果在桃源推行新政，如今颇有气象。


    她虽采纳袁先生的建议，放开商贸，却依旧坚持土地国有。


    禁止囤积土地与财富，打破宗族垄断，推行一夫一妻制度，女子可立户，可有私产，可上学堂，可就业，可经商。


    桃源县是平地起高楼，这些政策推广起来，没有多大阻碍。


    如今齐敏杰和周彦青在清水县试点新政，遇到不少阻力。


    杨柳镇以及周边几个村镇大地主与乡绅倒不是问题，其他地处，尤其清水县里的大户，怨声载道。


    土地要收归官府，由佃户直接从官府租种。


    宅院也要分割，原本大家族要分户而居。超出官府规定的宅院，也要发卖。


    尤其是家中妾室多的，如今要将妾室放出去另嫁，家主不乐意也就罢了，许多姨娘自己也哭天抢地地，不愿意出门子。


    甚至有以死明志的。


    好在齐敏杰与周彦青雷霆手段，**的几户，都给**住了。


    红果听说还有做妾的不肯放身契得自由身，苦笑不得，下令给与自**，愿意留在主家做妾为奴的，与官府写个自告书便得。


    只是新政之后，再有纳妾者，主家坐牢流放不说，送女儿为妾的，一样挨板子坐牢罚款。


    总之，不许再卖女儿，当然卖儿也不行。


    新政之下，不许蓄奴，人均租种土地，不得超过六亩。


    那些大户人家，如今没了土地，咋活呢？


    还有商铺啊，再者，都可做工挣钱吗！


    男的去做掌柜伙计工匠，女的织布纺纱，制糖竹编都行吗！


    红果也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养尊处优惯了，倒是没有赶尽杀绝。


    除了土地宅院收公之外，每家每户还是留了不少私产，商铺金银啥的，只要不奢靡，一家老少过活几十年没问题。


    几十年后，子孙还不能自力更生，那就真要送去劳动改造了。


    一个清水县，推行新政就人仰马翻，红果哀叹，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她忍不住打起黄知行的主意。


    “侧妃什么的，先搁置不提，我想让谢天昊，带着黄知行去桃源，参观参观，他满脑子的君臣忠义道德，或许去桃源一趟，能洗洗脑……”


    谢天昊刚运了一批海货回来，要在云州城歇上一阵子，陪陪洛雅。


    三年前洛雅追着他上了海船，两人朝夕相处，起初倒也没啥。


    后来谢天昊病了一场，洛雅衣不解带，伺候医药，又给高烧不退的他擦拭身子，照着王妃教的法子，把白酒蒸发了，用酒精擦拭身体退热。


    等谢天昊病好了，两人早就同一个床榻睡了好几日。


    虽然各自一个被窝，并无逾矩，可到了这份上，谢天昊若还装作若无其事，那还算男人么？


    最难消受美人恩，罢罢罢，前世往事不可追，来日欢爱触手可及。


    从此辞了谢宇，从了今生谢胥堂，与袁清雅定了终身。


    去年两人成了亲，袁清雅这些年跟着王妃历练，早不是那个高门贵女，夫君出海，她便在沿海村镇设学堂，救助妇女儿童。


    这回查出来有孕，早孕反应很严重，才被谢天昊带回云州来，歇上几个月。


    谢天昊得了王妃令，过了两日，便领着黄知行和几位使臣去往桃源。


    这一趟可真是让他们开了眼了，别的不论，就桃源各村那一排排青砖瓦舍，田里待收割的庄稼，稻穗沉沉压弯，还有那水泥路……太震撼了有没有！


    谢天昊看着黄知行瞠目结舌，心中震惊却故作冷静的样儿，忍不住暗笑。


    他照着王妃吩咐的，与黄丞相说新政。


    最主要的，说中产阶级的概念。


    “老百姓穷得卖儿卖女，官吏富商，却囤积土地与财富，恨不得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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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盘金做床，时日一长，岂能不反？”


    自古以来，哪朝哪代都是这般。


    所以要让大部分老百姓日子过好，过殷实了，天下才能太平，长治久安。


    黄知行被这一套治国论给震撼了，久久不言。


    回到云州，他前来拜访王妃，因为谢将军说了，新政种种，都是王妃推行的，王爷……只是执行者罢了。


    黄知行这才知道，自己看错了王妃，小看了王妃。


    他坐在堂下，久久不语。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红果做的事情，太伟大了，也太超前，太艰难。


    伟大到黄知行无言以对，只想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超前，艰难，黄知行想象着，若在大雍帝朝堂推行这套新政，他怕是寸步难行。


    甚至有可能因为触犯了世家大族，官吏豪绅的利益，被陷害，被暗杀。


    “黄丞相雄才大略，有没有考虑过，留在西南，帮我与王爷，将新政推行到云州各县镇？”


    红果单刀直入，没有废话。


    黄知行心中一时激情盎然，若能成就这一番事业，他何愁青史不留名！


    但转念一想，又颓然低头。


    “王妃，黄某汗颜，不如您高瞻远瞩，亦没有您这般雷霆手段……黄某母亲，弟弟妹妹还流落北地，国难当前，家仇未报，实在坐立难安……”


    红果嗯一声。国难……她不认为南越是什么非要维持的国家，灭了就灭了呗。


    重建一个就是了。


    只是黄家家仇，以及那些女眷……确实，对于黄知行来说，这才是首要之事。


    “如今你也知道，西南新政，推行一夫一妻制，王爷若如你所愿，纳安宁入府为侧妃，即便是假的，外人看来，也是打我与王爷的脸，新政还如何推行？”


    黄知行默然许久，心中纠结，王妃此言有理有据，并非故意为难。


    红果叹息一声道：


    “我知你为难，不如这样，安宁与嫁妆留下，我从王府拨一个院子给她住，云州不行册封仪式，你回明州，只管回禀大雍帝，我西南无起兵反叛之意，愿与北地隔山而治，相安无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