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行安顿好安宁公主，便携礼去卓家探望姑母黄夫人。


    当年卓知州守卫云州府城，誓死不退，为护一城百姓平安，英勇捐躯。


    赵十武称王之后，为表嘉奖，封了他遗孀黄太太忠勇夫人称号，终身享官府俸禄。


    有了这个夫人称号，黄太太在云州城颇有身份与地位，出门无人敢小觑轻慢。


    周彦青**是云州长官，论私娶了卓晴岚，乃是黄丞相的表妹婿，自始至终，从王府到客栈，一直陪行。


    黄夫人早就知道，侄子为大雍帝钦差，今日进城。


    她与晴岚在张齐两位嬷嬷和丫鬟陪同下，悄悄去城门口酒楼包了个房间探勘。


    侄儿高头大马，身子挺拔，容颜多了几分风霜，忍不住泪眼盈眶。


    可惜她孀居身份，不适合参加官宴，只能回府等着。


    听闻下人来报，钦差大人往自家来，急急忙忙牵了女儿的手，迎出府门去。


    黄知行见了姑母，便要下跪行叩拜大礼，口中也哽咽难言：“姑母……”


    当年云游至清水县，在姑母家住了大半年养伤，一别近十年，归来物是人非，如何不伤心！


    黄夫人上前一把将侄儿托住，姑侄俩相对垂泪，晴岚也掩面伤心。


    好一会儿，周彦青上前低声道：“还请岳母，表哥节哀，先进府再叙吧！”


    桂花巷一共二十几户人家，听闻钦差大人亲至卓家，难免好奇，纷纷出来观望。


    此时周围已**了一圈人，黄夫人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忙携了侄子的手，进门入前院。


    宾主各自落座，两位嬷嬷领着下人上了茶点，便退出去，将正厅留给主人一家叙话。


    黄夫人迫不及待问起当年，娘家被抄之事。


    “先帝昏聩，莫须有罪名拿了不少忠臣贤能，父亲忧国忧民，上折子劝告，惹怒先帝，当夜就派人抄家，祖父和父亲被判斩刑，二叔流放，合家女眷发卖为官奴……”


    黄知行语气沉重，说到家中女眷，心中哀痛，再也说不下去，垂头掩泪。


    卓老夫人其时年高，入官奴所没多久就染病身故。


    遗体是五皇子派人收的，悄悄葬在京城郊外，连墓碑都没敢立。


    黄夫人哭得不能自已，她虽是庶女，祖母仁爱，嫡母宽宥，在娘家日子并不艰难。


    自嫁入卓家，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十二年前随夫君到云州边陲，原以为三年后夫君稳稳升官，便可回京探望。


    谁知道竟是天人相隔，永无再见之日！


    堂中一片沉寂，唯有黄夫人与晴岚啜泣之声，闻之悲切。


    周彦青起身给几人添茶，又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晴岚忍住悲痛，扶着母亲去后堂，整理仪容。


    当年抄家时，黄知行外出与友人聚会，不在府中，是五皇子悄悄派人送信，他才躲过一劫。


    后来藩王进京，他不顾自身安危，潜入城中，护着五皇子出逃。


    途中又遇上奶娘带着安宁公主，一行人乔装改扮，东躲西藏。


    多亏黄知行当年云游天下，交了不少挚友，有富商也有侠客，更有文人官宦。


    黄侍郎门生也多，如此黄知行才替五皇子募捐到一笔巨资，以梧州为据，招兵买马。


    不过六七年，便灭了明州成王，北地陈王两路叛军，一统中部十州，辅佐五皇子登基称帝。


    “姑母放心，如今新帝登基，过不了几年定会收回北地，黄家已经**，待侄儿入京城，定会将家中亲眷一一找回，重振家门。”


    黄知行此次前来，便是想替大雍帝笼络西南王。


    若赵十武能俯首称臣，西南安定，后背无忧，他便可全力以赴，替大雍帝筹谋北上，收服南越故都，一统天下。


    黄夫人频频点头，周彦青察言观色，知道表哥与岳母还有话要说，恐怕自己不便在场，便对晴岚道：


    “表哥一路辛苦，住客栈多有不便，不如便留宿家中吧，你我去安置客房，再让厨下整治一桌酒菜，为表哥接风，如何？”


    晴岚会意，忙起身告退，黄知行送到门外，见晴岚招手叫几位嬷嬷丫鬟随同而去，这才回到堂中落座。


    “姑母，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有要事想求。”


    黄夫人哦一声，尾音上挑，眼神示意侄子当讲无妨。


    “姑母可能不知，如今南越国三分天下，西南王占了云定宣三州，虽辖地不广，却兵强马壮，实力不容小觑。”


    黄知行知道姑母内宅夫人，对天下大势一知半解，朝廷政事军务更是不明白，便细细解释道：


    “北边有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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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了京城，四年前自立为大庆帝，之前有陈王两家与之抗衡，我才能辅佐雍帝，收了中部几路叛军，再灭成王。”


    黄夫人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听着，又将茶盅往侄子跟前推了推。


    “喝茶，润润喉咙，慢慢说。”


    黄知行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继续说到：


    “如今陈王两路叛军已经伏诛，我大雍军队陈兵渭水边，不日便要北上，取藩王狗命，复我南越正统。”


    黄知行说着，一脸凌然之气，黄夫人受他感染，也挺了挺胸脯，点头道：


    “正该如此，待北地回归，我便带着晴岚回京，只盼着黄家散落的女眷幼童，都能寻回来……”


    黄知行起身，朝姑母深鞠一躬道：


    “为了大业计，还请姑母劝说王妃，许安宁公主以侧妃之位，入西南王府，定军心，稳大局！”


    黄夫人还想着自家嫡母姨娘，二婶与几个当年不满十岁的侄儿侄女，突然听到侧妃二字，不由得啊一声……


    “侧妃……什么侧妃，什么公主？”


    黄知行神情突然有些扭捏，又对姑母深鞠一躬道：


    “姑母，安宁公主也是个苦命女子，若西南王不肯接纳她，皇上便要将她许给曹将军做续弦，曹将军已年逾五十，三个儿子都比公主大上几岁，侄儿实在是不忍公主花样年华俯就白须老翁，这才奏议皇上，以公主联姻西南王……”


    黄夫人一时语塞，心里又气又无奈，好一会儿才道：


    “你啊，王妃当年好歹也救过你的命，怎么恩将仇报，给她弄个公主侧妃来……”


    黄知行有些疑惑，他是原生古代人，西南王立侧妃，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难不成赵十武称了王，身边只有王妃一个女人？


    “公主身份高贵，皇上原本要赐她为正妃，侄儿念及周王妃当年救命之恩，苦苦劝说，才定了侧妃之位，公主她年幼遭难，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还请姑母在王妃面前多多相劝，只把公主当做年幼妹妹，好生看顾，多多容忍些……”


    黄夫人看着自家侄儿，心里一股说不明的异样，她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来，侄儿三句话不离公主，这维护的劲头早就超出君臣之义？


    “你……是不是喜欢那安宁公主？”黄夫人俯身凑近些，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