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曹如真将十德救下来，两人相拥着互诉衷肠。


    十德心里憋着这么一场仇怨，无人可诉，如今对着如真姐姐，喷薄而出。


    如真听了始末，一时惊魂未定，继母毒杀爹爹，兄长又杀了继母报仇……


    这种事情，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吗？


    她以为自己跟着爹娘逃难，由北而南，早已见透人世险恶。


    哪里想到十德的人生，比自己见过的还要惨烈！


    她心疼地将弟弟拥入怀中，拍着他肩背安慰道：


    “没事，没事的，你还有我，我和爹娘，会一直疼你的……”


    赵十德呜咽着，如丧家之犬般，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如真也不多言，只轻轻拍打着怀中人，又左右摇摆着，好像哄小儿一般。


    好容易赵十德平静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


    接过如真手中帕子，擦了擦脸上斑驳泪痕，才低声说：


    “姐姐，我如今在桃源，无处立足，将军府肯定待不下去，玉兰姐姐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离开桃源，自寻生路。”


    顿了顿又道：


    “我娘害了爹爹，我也没有脸再姓赵了，死……我是再不敢了，以后就流落人间，做个无名氏吧……”


    如真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有了勇气，脱口而出道：


    “不如你到我家来吧……”


    曹家本就把她当儿子养，日后指着她支撑门户，如真向来大方爽朗。


    如今话说出口，她便再无禁忌，直接问十德，愿不愿意给她做上门女婿？


    原来曹家夫妻私下里早就商量过，若能给如真招十德做女婿，那简直十全十美，再好不过。


    只是碍于十德与将军的兄弟关系，哪怕同父异母，关系不好，曹家升斗小民，也不敢冒犯。


    如真大着胆子把心里的念想说出来，十德又欢喜又忐忑。


    “你不嫌弃我……我娘她……”


    如真伸出手，盖住他嘴，不许他继续往下说。


    “你娘是你娘，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十德是个好儿郎，聪慧又勤奋，还善良温柔，在我和爹娘眼里，你如珍宝，若入我家，爹娘求之不得……”


    赵十德只觉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伸手捉住如真的手，在她掌心轻吻，又拉着往上，遮住自己眼睛。


    如真感觉掌心湿润，心里也是又酸楚又甜蜜，她知道，十德这是答应了。


    少年少女商量一番，回到玉兰家，人仰马翻，如真悄悄地回了桃苗村，与爹娘商量招婿议亲之事。


    红果听十德突然这么一句，心里一惊，倒也没有即刻反对，只缓声问道：


    “怎地突然有这个想法？救命之恩，也不一定要以身相许，何况是上门做赘婿……”


    十德摇摇头，坚定地说：


    “嫂子，我娘害了爹爹，我再也没有脸面姓赵，本打算以后流落人世，做无名氏，蒙如真姐姐不弃，愿意收留我，还求嫂嫂成全……”


    说着就要从床榻上爬起来，给红果磕头，红果忙拦住了。


    她长叹一声，罢了，这事她也管不着，只能答应道：


    “我回去与你哥哥商量商量吧，若他不反对，便如你所愿就是了。”


    又叮嘱一番，让他好生看顾自己身体，不要再让玉兰姐姐和姐夫忧心。


    十德心有愧疚，忙向姐姐姐夫道歉，又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起轻生之念。


    红果回到将军府，执笔给赵十武写信。


    他二人各自忙碌，已有半个月未见，红果惦记着他身体，甚是挂念。


    可惜桃源事务繁忙，一时走不开。


    赵十武刚从定州宣州巡防归来，接到红果的信，将洛原唤来嘱咐几句，领着小壮打马往桃源来。


    两人黄昏时到了义庄，没有停歇，直接进山，趁着夜黑赵十武悄悄进了后院。


    夫妻俩小别重聚，自然一番恩爱。


    激情过后，红果不放心地给夫君把脉，又摸骨检查。


    赵十武中了蛊虫后，两人一直禁欲，大半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放纵。


    此时身心餍足，他懒洋洋地靠在床榻上，眼底带笑，看着媳妇从脚踝，寸寸往上，揉捏抚摸。


    问他疼不疼，痒不痒，可有哪里不适。


    他伸手把媳妇捞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哑声道：


    “好媳妇，我没事，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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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抽筋而已，这点劳动，算不得什么……”


    说着竟又意动，红果断不肯纵容，翻身从他怀里钻出来，下床沏了一杯养生茶来。


    这茶是红果特意为他配的，以黄精黄芪为主，加党参枸杞，温养滋补。


    常年服用，有滋补气血强身健体之用。


    赵十武就着她的手，乖乖喝了，又听红果问道：


    “十德之事，你心中，可有打算？”


    赵十武不以为意，随口应道：


    “如他所愿便是，肖氏毒妇，父亲在天之灵，恐怕也恨之入骨，十德不愿姓赵，自请出族，我能理解，父亲也会体谅。”


    又道：“他去了曹家，发挥所长，于他于曹家，都是幸事……你辛苦些，为他张罗置办些产业，日后也不必仰人鼻息过活便好。”


    当初十德到桃源来，把从赵家屯带出来的资产，约有千余两银子，都交给了嫂子替他保管。


    红果得了赵十武吩咐，又另外添了些银子，替十德在桃源，清水县和云州府城开了几家造纸制笔作坊与零售店铺。


    如此算起来，十德名下资产比曹家还要多出一倍。


    赵十武亲自找曹家夫妻密谈一回，曹坊主得他指示，干脆认十德为义子，改姓曹。


    如真则记到她舅舅名下，承继外祖姓刘。


    如真外祖一家当年南下逃难，合家病逝，已经绝嗣。


    “日后如真若能多得几子，挑一个跟她姓刘，给岳家承嗣……”


    如真娘听相公这么一说，哭得稀里哗啦。


    十德才十五岁，照着桃源县律，与如真先当表兄妹相处，过两年再议亲成亲。


    曹家夫妻自此将他视如己出，如珍如宝，十德也算是枯木逢春，重获新生。


    花灯节刚过，异族嬷嬷含笑辞世。


    离世前，把红果请到病榻前，当她的面将赵十武体内引出的蛊虫悉数烧毁，还告诉她一个异族老妪的秘密。


    “那老巫婆和我一样，体内有蛊虫续命，只不过她那蛊虫，用婴孩血液养着，有起死回生之效。”


    “日后你们若捉到她，光取她性命不够，还得灭那蛊虫，不然她假死遁逃，日后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