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对面那个林知意忽然说话了。


    不是那种温柔的NPC语调，而是系统提示语风格：


    “你不是怕我死。”


    “你是怕你自己没有人等。”


    “所以你才一直犹豫，要不要离开梦。”


    她笑了笑。


    “你要是真信我，是你的人——你就该出去。”


    “而不是把自己也困在这。”


    “出去。”


    “这才是我们这些‘你捏出来的人’存在的意义。”


    “你还得回现实干架呢。”


    她笑着，按下了取消键。


    系统提示再来：


    【林知意识体已主动终止通关申请】


    【当前有效识体数：1】


    【顾明远识体为唯一存留】


    【封忆壁副本已完成试炼】


    【正在进行副本清算与转送……】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黑色数据像瀑布一样往下坠。


    顾明远站在原地，喃喃一句：


    “你们一个个……”


    “明明都是我梦里的。”


    “结果都比我还像人。”


    【封忆壁·终章试炼成功】


    【记忆碎片同步完成】


    【识海稳定度恢复至81%】


    【顾明远，准备离开。】


    他抬起头。


    一道光，从天顶落下。


    他踏上去，整个人消失在封忆壁。


    梦塔第七层，副本终结。


    通关那一瞬，顾明远眼前是一道光。


    不是刺眼的白光，而是那种——像天快亮时，雾气里那点灰白，带着点潮湿和疲惫的味道。


    他意识还没完全从副本里脱出来，身体像飘着，一直往上升。


    系统没急着播提示。


    倒是他脑子里，“哗”一下，记忆像水闸开了。


    七块碎片，一下子全并了回来。


    从苏漾在塔楼上那句“我是不是爱过你”，到江至临走前那声“你要是选我出去，你也死定了”，每一幕、每一句，全涌回来。


    还有第一层塔时他穿着灰色监控服被人拉着开会的情景、第二层在“全民追杀副本”里啃饼干躲追捕的狼狈……


    所有的、曾经被他强行压下去不想想的东西，一下子全挤了出来。


    “靠。”


    他低声骂了一句，抱头蹲下。


    识海里剧烈震荡，那种“你以为你醒了，但其实你醒的是另一个梦”的反应，让他差点吐出来。


    但他扛住了。


    两分钟后，系统终于开口。


    【记忆碎片·融合完成】


    【主角顾明远识海识别率：100%】


    【恢复：现实记忆+副本经历+系统体验】


    【开始启动七层后期机制：权限修正】


    顾明远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嗓子都哑了。


    “修正？”


    “你现在知道我记起来了，还要修我？”


    【系统提示：检测到主角出现非正常意识融合速度】


    【判断结果：权限超限、标签错位、情绪自主调节能力异常强】


    【建议执行：观察级延迟清算机制】


    他听懂了。


    系统开始怕了。


    正常人通关封忆壁，是碎片勉强拼回来就不错了，记起来三成已经算成功。


    但他现在七块合一，全记了。


    系统没法再用“缺失记忆”卡他，也没法再设“温柔陷阱”拴住他。


    更恐怖的是——他的情绪没崩。


    这才是系统最怕的事。


    你不疯，你不恍惚，你不依赖梦里的任何人，那你就是在用脑子打游戏。


    那系统就彻底失控了。


    【系统提示：你已达成封忆壁特殊通关条件】


    【是否激活·权限-1·观测者视角】


    顾明远眼皮一跳。


    “观测者视角？”


    【提示：该权限可让你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查看其他副本的结构、人物行为、事件流变】


    【副作用：暴露后，系统会立刻回收你全部权限】


    “行啊。”


    “你都不怕我看，我还怕你收？”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激活】。


    瞬间——


    整座梦塔，像被镜头拉远。


    他站在七层之巅，俯瞰下方，那一层层塔体像金属拼接的立体迷宫，每一层副本都像一个个半透明泡壳，里面有人跑、有人哭、有人打架，有人坐在角落自言自语。


    “这些……全是人。”


    “都是现实里睡着的人。”


    他看见了四层一个叫“肖禹”的入梦者，正在副本里被“渣女复仇系统”玩成狗。


    也看见了六层一个叫“王牧”的学生，在跟AI进行人格拉扯，眼圈都紫了。


    最底下的一层，还有人在副本里过着“正常日子”，每天早九晚五，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梦里。


    顾明远心里一凉。


    “梦塔不是选拔平台，是牲口圈。”


    “你不是让人变强。”


    “你是把人调教成你想要的那种——顺从的人。”


    他盯着那塔体结构看了五分钟，越来越冷。


    这时，系统弹出一行字：


    【当前系统状态：震荡预警】


    【提示：编号04已感知到权限泄露】


    “江添？”顾明远脑子一炸。


    下一秒，整个塔体震动，七层结构崩裂一角，像断了骨一样往外冒光。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不该现在知道这些。”


    顾明远猛地转身。


    没人。


    只有声音。


    “你本来要在八层才有这个权限。”


    “你提早知道，是系统的bug。”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我说过——我来杀你，是因为你太快了。”


    “现在，就是时候了。”


    话音落下。


    系统提示跟着跳出来：


    【系统检测到权限泄露】


    【封锁中……】


    【权限-1将被回收，进入系统冷却区】


    顾明远没等它动手，先一步暴力中断权限链接。


    “老子看得够了。”


    “回去。”


    他一拳砸在识海核心区域，整个人强行退出观测者视角。


    识体震荡中，他跌落回七层副本边缘，浑身一片虚。


    而这时，系统最后弹出一行字：


    【梦塔·主塔·观测区已对你标注特殊警告】


    【你现在，是系统的“变量”】


    【编号调整中……】


    【你的存在，将引发系统自清】


    顾明远喘着气，低声道：


    “那我就让它清到底。”


    顾明远退出观测视角那一刻，整座七层副本的天顶开始哗啦啦往下掉。


    像是压了一整层数据库忽然崩了。


    那些数据浮块开始熔解、扭曲、坍缩，有的直接自爆，有的变成乱码，从高处砸下去，溅起一堆“记忆素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