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酒酿绿豆冰汤圆(二)

作品:《临安杏花饭馆(美食)

    江清澜快步走上前来。


    难得地,她今天穿了条鲜艳的、樱草色的长裙。


    鬓边簪一朵紫月季。


    樱唇上,淡淡的玫瑰色唇脂洇染开来。


    如此打扮,明媚又娇艳,恰如雨润芙蓉、烟笼海棠。


    她见杨松满头大汗,身侧芍药怒放,已明白了,口中道:


    “杨郎君这么客气,人来就是给妾面子了,怎的还带东西?”


    她说得客气,身侧的虎子却实诚得很,已着手把芍药往屋里搬了。


    杨松正要摆手,说这花不是他送的,却见江清澜已将目光投向了树荫下。


    那里,正站着衣天青色襕袍、执洒金扇子的谢临川。


    杨松忽然觉得,自己这时开口,好像有点儿自讨没趣儿。


    他这人何等乖觉,便把嘴巴闭上,一溜烟儿跟着虎子搬芍药花去了。


    江清澜看见谢临川时,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叫“朗朗如日月入怀,灼灼如岩下灿电”[1],这下她算是知道了。


    她立刻把眼睛一垂,为自己耳朵发热找起了借口——许是天气太热了吧。


    垂着眸子,她行了个叉手礼:“言郎君。”


    谢临川目光在她的唇上略停了一下,心道:这唇脂倒是配她。


    他莞尔一笑,洒金扇子扇得发丝飞扬:


    “原来,江娘子是来此处开店了。我说,怎的在中瓦找不着了呢。”


    江清澜不是沉迷美色的人,刚才不过是一时不察。


    这时,她稳定心神,大方地道:


    “是妾的不是,忙着装修新店,忘了通知言郎君您。”


    说着,把人往屋里引:


    “言郎君请里面坐。咱们开了店,吃食更多了,郎君的五十两银子更有花处了。”


    歘一声,谢临川把扇子收了,施施然跟着往屋里走。


    他面上装得气定神闲,越走,心里却越慌。


    目光越过柜台旁那浓艳的芍药花,看见杨松正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说话。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把小女孩逗得捧腹大笑,他自己也眉飞色舞、忍俊不禁。


    谢临川登时心头火起,把人捏死的心都有。


    这家伙!芍药花是谁送的,他给江娘子说了没有!


    谢临川以前与朱明他们去吃酒,脚踏进哪个馆子一下,就算是天大的赏光了。


    从来是掌柜的给他们送贺礼的,没颠倒来过。


    这下子,让杨松这硕大的芍药花一比,两手空空的他,就不像样子了。


    江娘子送他的茶莓,可还比送杨松的大呀!不行,面子万不能丢!


    他伸手,在腰间的囊袋里乱摸一气,竟真的摸到个圆圆的东西。


    “江娘子——”他忽的出声,唤住了她。


    在桌上放下一颗金色的小圆球,他脸上写满了神采飞扬:


    “这是我的贺礼。”


    那球有半节拇指大小,做得极圆,表面的花纹极为繁复。


    在灯火的照耀下,小球金光闪烁,展露着逼人的贵气。


    江清澜眼睛瞪大了。


    她送了茶莓丸,杨郎君回一盆芍药,是人之常情。


    这言郎君,送一颗金球是什么意思?难道,富二代都是这种豪气又土鳖的作风,除了钱就没别的送了?


    她把球往他那边轻轻一推:“言郎君,这……可太贵重了。上次那五十两,你还没用完呢。”


    谢临川却用扇柄一戳,小金球骨碌碌又往她这边滚。


    再往前,就要滚下桌子了,江清澜只好摊手接住了。看着手心闪闪的金光,她有些出神。


    “那就当下一年的饮食资费。”谢临川眸光闪动,神气十足地一笑,似乎有点儿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左右你在这儿开店,也不会跑了。”


    江清澜有点儿搞不懂了,“也不会跑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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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她跑了?


    她又隐隐觉得,这个言郎君,虽然长得帅,又是个财神爷,但跟她、跟她这个小店儿,都有些不匹配。


    圈子不同,不好硬融。给他下请帖,许是不应该。


    但她一个做生意的,此时客人在店中,她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


    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按下纷繁的思绪,她微微一笑:“言郎君,试试我们新出的冰汤圆吧。”


    ——


    杏花饭馆里热热闹闹,旁边的酒坊生意也不错。


    周掌柜把两坛松花酿装在马车上,吩咐彩珠道:“快快送去王员外家,务必赶在酒宴开始前。”


    彩珠得令,一骨碌翻上马车,对着马.臀就是一鞭。


    周掌柜看着马车远去,点点头,对这个新来的小丫鬟很是满意。


    他本来是为赶车才招人的。原想招个小子,哪知道,这个丫鬟自告奋勇,说她的腿脚比小子都快,价钱还便宜。


    周掌柜冷眼看了彩珠,着实如此,才放下心来。


    彩珠赶着马车过了八字桥,沿着御街一路往南,到了王员外家却没有停下。


    快到新开门了,才调转马头,拐进一条巷子里。


    砚书提着灯笼,早在陆府后门等着了。


    彩珠下了车来,手上捧着一个带盖的瓷碗,对柳树旁的黑影行礼:“郎君。”


    陆斐的身子笼罩在夜色的浓黑中,看不清面上表情。


    彩珠道:“今儿个傍晚,杏花饭馆开业了。江娘子给街坊邻居们赠送了这个,唤作冰汤圆。”


    陆斐接过瓷碗,任寒气从手上往四处流转,心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做的?


    彩珠又道:“有三个郎君,似是江娘子的故人。有两个,还带了贺礼来。”


    “郎君?”陆斐嗫嚅道。


    他并没有出声再问,但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却把碗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