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陈书砚，先后踏进一间房门。


    离温脚下踩空，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后，回到陈府门外。


    失重的感觉消失后，她的脚下猛地有了实感。


    离温踉跄了一下，随后出来的谢轻在后面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


    离温刚站稳，一个黑影就冲了过来。


    “小姐！”小桃拉着离温左看右看，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


    看到人没事，明之廷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不久前，小桃骑马回来，告诉他自己去驿站找了谢家主，小姐可能有救了。


    明之廷不知道谢轻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想到神秘的谢家家主竟然只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孩子。


    难道真如传闻般，他的容颜历经千年不变，只是看起来显小，实际上是个老妖怪。


    他身旁的柳小姐一切如常，临危不乱。


    即使是他身边这些训练有素的人进去后，精神也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但他在柳烟身上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情绪。


    明之廷看向离温的眼神悄然发生变化。柳烟只是身子弱，但是胆识不输任何人。


    离温安慰好小桃后，走了过来。


    “总司，时间是不是变短了？”


    明之廷一下子就明白了离温在问什么。


    “对，之前陈府这种灵异现象会在傍晚开始，持续四个时辰，鸡鸣声响起后结束，但是今天最多只有三个时辰。”他问：“柳烟小姐在里面有什么发现吗？”


    离温点点头：“我可以确定里面的那些东西不是人，它们的身体非常的轻盈。而且，陈府是不是着火了？”


    明之廷：“你进去后一个时辰左右开始烧起来的，火已经灭了。但是暂时没抓到纵火之人。”


    “我在里面能闻到烟味，也能感受到火烧的感觉，但是看不到明火。那些东西没有自我意识，但是怕高温，会本能地跑到温度最低的地方。”


    离温决定在事情查清之前，先隐瞒陈书砚有自我意识的事情。


    一是她现在是以柳烟的身份在查案，而陈书砚在等待的是她，不是柳烟。


    二是昨天竟然只有她和谢轻能进去，那她接下来调查的事情很有可能不适合让这些人知道。


    离温问身旁的谢轻：“你发现什么了吗？”


    谢轻说道：“我随机观察了几个人，他们都只是在机械性地重复动作。有人在厨房做饭，但是那里没有食材。”


    明之廷：“对，而且，重复的应该是是半年前的动作。”


    听到这，离温和谢轻都很惊讶。


    “半年前？”


    “对。你们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门口有人在浇花，但是那个地方并没有花草。半年前陈府把前花大价钱从突盟那边运来了几十盆花，长得很奇怪，不少人都去凑热闹了，陈老太把它们摆在前院，派专人照顾。但是应该是水土问腿，没过多久那些花就都死了，那些花盆也被搬出来低价卖掉。之后陈府就再也没有在前院种过花草。”


    他又问谢轻：“谢家主注意到了厨房里的人在做什么东西吗？”


    谢轻想了想，说道：“好像是面食。”


    明之廷：“是的，确实是面食，准确的来说是过春面。这是我们长远镇的民俗，春天快结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做。过春面免比一般的面条多了一道榨青叶汁的工序，所以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个时间也正好是陈家养花的时间。”


    离温：“所以它们被人操控着，重复半年前某一日的动作。那一天陈府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明之廷：“不确定。”


    谢轻继续说：“还有，这些东西不仅怕高温，而且怕明火。”


    离温皱起了眉头，其他“人”她不确定，但是陈书砚绝对不怕明火，她作画时手边放了烛台。


    明之廷陷入思考，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形似人，很轻，怕高温怕明火……”


    离温看着他：“总司想起来什么吗？”


    明之廷：“想到了一点旧事。你们可能不知道，钟离国还没亡国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刘氏家族，以做人皮傀出名。”


    离温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刘氏家族，她看向谢轻，发现他也是一脸不知所以。


    “人皮傀？是用人皮做的东西？”


    “不是。是做出来的东西像人皮，据说能近乎完美地还原样貌。之所以叫人皮傀，不仅是因为像人，而且重量也和人皮一样轻，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一点点火就能烧得精光。”


    离温：“只听描述的话，确实和府内的那些东西很像。”


    明之廷：“不过据说刘家人都死在了钟离国的那场暴乱，这门手艺已经失传了。而且，人皮傀是死物，动不起来。”


    谢轻却说：“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离温也赞同谢轻的说法。


    她问道：“现在陈府大门能打开了吗？”


    明之廷：“可以了。”


    灰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檐下的灯也灭了，陈府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陈府。


    离温说：“再进去查一次吧。”


    明之廷带人进府。


    离温这才意识到那场火烧得有多大，大半个陈府都被烧成了灰烬。


    可查的地方变少了，也意味着线索也变少了。


    离温先去了主堂，那里没有画纸画笔、也没有烛台。


    既然陈书砚有意识，那她的画说不定也在府内有实物。


    她和谢轻去了陈书砚休息的屋子和书房。书房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勉强可以进人。


    趁着明之廷不注意，她拉着谢轻钻了进去。


    离温让谢轻帮忙：“帮我找一幅画卷，里面是我阿姊的画像。”


    两人分头找，抽屉里、桌子下、柜子上，各个角落都不放过。


    书房是套间，里面被烧毁得比较严重，随时可能有坍塌的风险。


    离温扫了一眼，余光忽然被一个东西吸引。那看起来像是木制的盒子，但是房梁都被烧断了，它却安然无恙地躺在灰烬里，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离温犹豫片刻，踏进了危房。


    她快速跑到木盒旁，拿起来转身就走。


    “离温！”


    熟悉的声音传来，离温下意识回头，腰上却倏地一紧，一股大力拽着她迅速朝外间飞去。


    离温刚离开原地，一个人影就扑了过去。


    似乎是没有想到离温会被拉走，他愣在那里，双手还保持着往外推的姿势。


    横梁轰然倒塌，他往后仰躺躲避，一根烧焦的尖锐木棍从上面掉下来恰好扎进他的肩膀。


    离温在安全地方站稳，谢轻收回黑雾来到身边。


    “你没事吧。”


    离温摇摇头，此时她也看清了那人是谁？


    “谢竹！”


    她和谢轻跑回里间，一起将人抬了出来。


    三人刚离开书房，身后的屋子就再也承受不住，塌成一片废墟。


    明之廷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查看，发现谢轻正驾着一个受伤的陌生男子，那男子肩上还插着一根木棍。


    “快！把人抬到医馆！”


    谢竹疼地冷汗直流，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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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温看着他被抬走的身影，将手里的木盒塞给谢轻。


    “保管好这个东西，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跟过去看看，谢竹不知道我是以柳烟的身份来查案的。”


    谢轻接过木盒。


    “好，我回驿站等你回来。”


    离温朝他点了点头，往谢竹的方向追去。


    现在天才微微亮，附近竟然没有一家医馆开门。


    大街上冷冷清清，路中间只有一个拉着板车的女子。


    沈断萤看了谢竹一眼，把板车放下，冷冷说道：“放到板车上来。”


    明之廷立刻命人将谢竹抬了上去。


    他和离温解释道：“沈仵作会医。”


    沈断萤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伸手把木棍从他肩上拔了出来。


    棍上有倒刺，谢竹闷哼了一声。


    她把谢竹的衣服解开，露出肩膀上的伤口。


    她迅速地用刀子将伤口被烧焦的肉剔除，然后撒上粉末。


    “好了。”


    离温疑惑：“好了？”


    “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伤，用干净的白布包扎一下，不要感染就行。”


    沈断萤截下一小块谢竹的衣服，把刀身包住扔给了身边的人。


    “帮我扔掉谢谢。”


    离温看着晕死过去的谢竹，选择相信沈断萤。


    “可以了，把他拉走吧，我还有事。”


    沈断萤又拉起板车。


    离温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个时间出门，于是问道。


    “沈仵作这是去哪里了？”


    “我？埋尸去了。夜里凉快，人还少。”


    说完，她便拉着板车离开了。


    明之廷看离温一脸迷茫。


    “有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沈仵作会帮忙下葬。”


    离温说她认识谢竹，谢竹也是因为救她才被刺伤的。


    明之廷便将人也送到了驿站。


    驿站里又多了两匹马。


    竹明正站在谢轻面前汇报着什么。


    谢轻一直在点头、点头，然后最后说了一句：“你去办就好。”


    竹明显然已经习惯了，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去牵马。


    路过离温时，他打了声招呼。


    “离温姑娘。”


    离温身旁的明之廷身子一震，抬头看去。


    离温：“昨天还没见你，你是赶了一整天的路，不歇一会儿再走吗？”


    竹明摇摇头：“都城很忙。”


    毕竟不是自己的下属，离温也不好说什么。


    竹明说完就牵着马离开了。


    他走后，明之廷问：“这位是谢家人？”


    离温点点头：“对。”


    “他怎么一直带着面具？”


    离温也猛然意识到，竹明好像从未摘下过面具，不仅是面部，他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丁点皮肤。


    “这个，我也不知道。”


    谢轻朝两人走过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一直是这身打扮。”


    明之廷又问：“一直？他一直在谢家吗？”


    谢轻摇摇头：“不是，七年前一直到现在。为什么问这个？是觉得他有嫌疑吗？”


    明之廷忽然笑了笑：“不是的，就是从来没见过有人会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两位也累了一晚上了，陈府的案子不急于一时，休息好才能更好的查案。”


    离温点点头：“总司也休息一下。”


    明之廷离开驿站后，离温支开小桃，把谢轻拉进屋子里。


    “我交给你的木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