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泽尔看着她哥大快朵颐。


    客厅的电视上，画面转换成了拉莱耶的实时影像。


    隐藏在太平洋底的古老城市，巨大的螺旋塔群横亘在黑暗水域里，宛如沉眠的巨兽。弧形穹顶、繁复纹路的祭坛、流动着幽光的高墙，透着一种无可匹敌的威严。


    克苏鲁一边大口咬着甜甜圈，一边瞥了眼屏幕，神情平淡。


    芙泽尔静静地看着电视屏幕。


    拉莱耶无比壮阔，是属于“伟大的克苏鲁”的深海国度，然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里从来都不是所谓的“甜蜜的家”。


    那是她五千万年里无数次梦见、又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


    是囚笼。


    连时间在其中都仿佛凝滞，童年、青春、自由的光芒，都被那句“当群星归位之时，伟大的克苏鲁将会苏醒”所桎梏。


    有谁知道群星什么时候会归位？


    如果只有等到群星归位，她哥才能苏醒，那这句话是不是不仅不显得她哥伟大，反而显得她哥更惨了？？


    吃得肚子发撑，芙泽尔站起身。


    “哥，我要回去学习了。”


    克苏鲁抬头看了她一眼：“哦。”


    等到芙泽尔快走到破洞旁边准备跳下去，克苏鲁才沉沉开口，针对性很强：“今天那个黄头发的没来？”


    芙泽尔皱起眉头：“干嘛？你想他了吗？”


    克苏鲁喉头一哽，差点没把甜甜圈吐出来。


    “芙泽尔，今天我在家，所以你最好不要让哥哥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明白吗。”


    芙泽尔：“你只要不把头伸下来，就什么也看不见。”


    说完这句话后，看着这破洞，芙泽尔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


    “……哥，要不找个东西先把这个洞堵上吧。”


    克苏鲁冷笑，眯起眼睛。


    “开着。”


    芙泽尔拳头忍不住握紧，恼火地往后瞥了他一眼：“真没边界感……人类的哥哥才不会这样……好变态……”


    克苏鲁不为所动，继续看着电视访谈节目吃甜甜圈：“我又不是人类。”


    芙泽尔无力反驳。


    她打包了几个甜甜圈，一份炸鸡，还有一瓶可乐，从破洞跳回了卧室。


    芙泽尔打算洗完澡之后，就开始认真学习。


    放满了热水，芙泽尔躺进浴缸。


    水波晃动，暖意包裹着身体。以往到了这种状态，她总会不自觉地在水中恢复成小半本体的形态，用触须伸伸懒腰，放松一下之类的。


    可今天，她忽然停住了这个动作。


    手指按住浴缸边缘，在那个冲动无法控制之前，芙泽尔低头看向水中的自己。


    两条腿。


    双腿静静地伸展在水里，肤色冷白得仿佛能透出水光，脚趾微微动了动，拨开浮起的泡沫。


    她缓缓抬起一条腿。


    水珠顺着曲线滑落，沿着小腿、膝盖、大腿一道一道落下。


    那是一双人腿，一双女人的腿，骨感中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肉感。


    大腿根柔软而白皙，皮肤细腻得仿佛能映出水光，就连隐秘的内侧，也有着仿佛被完美设计过的圆润轮廓，暗藏着柔润的力量。


    顺着往下，膝盖的位置骨感精致，线条清晰，那轻微突起的骨节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小腿线条纤细流畅，仿佛蕴藏着力量，偶尔微微一动，便能看见那极细微的肌肉纤维在水波中颤动。


    脚踝则显得格外纤细，骨头轮廓分明。连接下去的脚趾微微蜷起，晶莹剔透，给整个人体结构一个完美的收尾。


    哦哦……人腿……


    芙泽尔打量着自己。


    人腿好少，只有两根。


    芙泽尔想象了一下，如果她只有两根触须的话，那也太滑稽了。


    但是两根人腿就刚刚好。


    芙泽尔忍不住轻轻晃了晃那条高高抬起的腿，像刚刚获得了双腿的小美人鱼般止不住地欣赏着。


    从未有过的感受。


    人类的形态、自由、可能性。


    芙泽尔忍不住给自己的腿拍了一张照片，伸手一捞，把放在旁边防水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


    她把照片发给了耶珂丘。


    【耶珂丘，你的腿也长这样吗？】


    这会儿，耶珂丘倒是很快回复了。


    耶珂丘发来了一张照片，看起来她好像是在某个湖泊旁边。她将裤腿卷了上来，露出沾着泥巴的深绿色脚蹼，和分布着些许鳞片的粗壮小腿，还有更接近人类的大腿，皮肤粗糙，很胖，仿佛能看出来当她变成鱼头人身的“深潜者”时，在深海可以游得很快的样子。


    【殿下，这是我的腿，请您过目！】


    芙泽尔点开耶珂丘的照片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嗯，我们的腿好像，都是两根。】


    又泡了一会儿澡，芙泽尔还是没感觉到哈斯塔要来的迹象。


    明明今天早上他说会来的。


    芙泽尔抱着手机，咬了咬唇，盯着屏幕，水里的双腿不自觉地轻轻晃着。


    她点开了之前从来没用过的哈斯塔的消息界面。


    之前她赌气，没想用。


    【哈斯塔，今天我哥哥在家。】


    【但是只要我们不出声，还可以抱着睡觉。】


    【你在干嘛呀？怎么不理我。】


    发完消息，芙泽尔心脏砰砰狂跳，感觉既羞耻，又兴奋。


    擦干身子换上衣服，芙泽尔坐到了桌子前，准备认真学习。


    她翻开笔记本，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人类社会学讲义上。


    可手机就放在旁边，屏幕时不时亮起。


    芙泽尔低头瞄了一眼，依旧没有哈斯塔的回复。


    【不是说今天来找我的吗，怎么还不来嘛。】


    最后一条消息静静躺在那里，未读。


    芙泽尔咬了咬笔杆，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又小小的期待。


    第一次发送这样甜蜜的消息，芙泽尔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正打算继续看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艾米的来电。


    “艾米？”


    电话那头艾米语速飞快：“芙芙！出事了！你快刷一下你那边的tiktok！”


    芙泽尔一愣：“怎么了？”


    “我们那条新视频，还有你发传单的那条数据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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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了！”艾米急的要命，“本来还在涨的，现在完全卡住！不知道为什么热搜现在全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皮擦边男！”


    艾米的声音十分愤怒：“是不是他抢了咱们的流量！？”


    黑皮擦边男？


    那不就是……今天在克苏鲁的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吗？


    芙泽尔点开了tiktok。


    界面跳出来，首页推荐一滑动，第三条就赫然是一条高糊光影剪辑风的颜值视频，带着【#巴黎第一深情】的tag。


    芙泽尔怔了怔。


    继续往下刷——又刷到一条。


    这次是暧昧女友视角，恨不得把手机抱在怀里蹂躏的那种，评论里全是【救命我不行了】【神明降临】【对了说到大，主播你那里……】之类的。


    点赞、评论、转发——数据高得吓人，远超她们那条视频。


    芙泽尔拧起眉毛，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视频？”


    她下意识又刷了几条。几乎每三条就有一条是他，换着不同风格、不同滤镜，但核心内容都是在明目张胆展示脸蛋和身材，对屏幕外的观众充满了性意味上的攻击性。


    ——每条都在擦边！


    明着擦，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快来看我我正在擦边”的那种！


    艾米电话那头还在气鼓鼓：“他肯定买热推了！而且不止，你看这些视频，根本不像普通网红能一晚上搞出来这么多条吧！根本是专业团队推流抢热度！”


    出于某种奇怪的感觉，芙泽尔总觉得这次艾米说得不全对。


    “艾米，如果真是那样，说明他使用了不对的方法。”芙泽尔说，“我们得继续拍新的作品，不能认输。”


    艾米稍稍冷静下来：“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想脚本。”


    她挂断了电话。


    芙泽尔皱眉，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个擦边男的tiktok上。


    她点开了那个人的主页。


    【@qlqun_official】


    用户名直接叫“某人”，奇怪得像是在故意炫耀某种存在感。头像是一张剪影，黑金色调，模糊却莫名带着强烈吸引力。


    主页上的视频全都是高质量制作，风格混搭，既有街头随拍的散漫风，又有近乎时尚大片级别的精致感。


    而且更新频率诡异得高——短短一天内，竟然刷了二十多条，条条爆火。


    芙泽尔看得眉头紧皱。


    忽然，页面顶端弹出一个新提醒：


    【@qlqun_official关注了你】


    芙泽尔屏息了一瞬，差点手一抖，把手机扔出去。


    “……诶？”芙泽尔瞳孔微缩，莫名其妙心跳快了半拍。


    明明她还没关注过这个人，对方却突然先关注了她。


    像是隔着屏幕，某种目光穿透而来，笼罩在她身上。


    大脑一瞬间混乱得不行，芙泽尔指尖一抖，莫名其妙就点了回关。


    她一愣，连忙想取消，但页面正好弹出新私信提示：


    【@qlqun_official：宝贝，你在看我啊。】


    【@qlqun_official：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