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星……？”周茹楠已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境，方才的梦和男人的话语带给她的打击太大，就连身后灼热的温度都无法令她放下心来。


    “是我，太好了……”身后的人低头埋进她的颈肩，声音颤抖个不停，“那群人说……你和慕公子坠崖了……我不信……”


    “可我无论怎么喊你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还好……你没事……”


    没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担心彼此，周茹楠终于有了丝真实感，她轻拍叶景星的手背安抚：“我和慕公子都没事，你呢，有受伤吗？”说着她想转过身打量一下叶景星，却未料对方紧紧抱着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们除了人多算一点优势，剑术上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声音闷闷的，却能听出说话人的不屑和张扬，但随之他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沾着血和泥的伤痕。


    周茹楠立马认出这道伤口是箭所伤，她立马搭上对方手腕查看状况，“他们的箭有毒，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好在脉象还算正常，可见中毒不深。


    叶景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她为自己着急的模样，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我知道，已经把淤血吸出来了。”闻言周茹楠不满地剜了他一眼，谁知对方嘴一撇，露出委屈的模样。


    周茹楠：“……”


    “行了，先松手，然后把这药吃下去。”她从怀中掏出药丸，正要递给对方。叶景星一开始也很听话地松开手，但不知想到什么，他双手握住周茹楠的肩膀，再次确认：“周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是不是做梦——”周茹楠乘人不备，将手中的药丸塞进身后人口中，“把药吃了，就知道了。”对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惊喜，随后唇一抿蹙起了眉头，“好苦。”


    “苦就对了。”对方松手，她立马转身看向叶景星，二人狼狈的模样倒映在一旁的水洼中，被连接不断的雨滴打碎，融合在一起。


    叶景星本来穿着一声浅色衣服，现在却和自己一样半身红半身泥，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她们像是在这狼藉的地上滚了好几圈似的。


    好在此人除了手上的伤，其他地方除了衣服破了点，都完好无损。


    周茹楠想起来这里时未曾看到一具尸体，不由发问道：“对了，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


    “我留了一个活口，其他人都扔在另一个房间里，之后我带着师兄他们过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他说得平淡，仿佛在做一件顺手小事。


    周茹楠回想了一下，来偷袭她们的至少有五六个人，没想到这小子一个人竟然能应付过来，甚至还留了一个活口。她还以为之前说“一个打八个”，只是为了让她和慕之安能安心逃跑的夸张之词。


    “你要去补刀吗？”


    “啊？”补刀，她补刀做什么？


    “我听他们说，你和慕公子都中箭了，以你的脾气，应该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我专门留下那个射伤你们的人，供你发泄……”叶景星歪着头快速扫视一番，发现周茹楠没什么异常，立即得到答案，“不过看来，是……慕公子受伤了？”最后的语气说不出的别扭。


    像是松了口气，却有些不甘心的样子，但周茹楠现在没心情琢磨，经过叶景星提醒，她想起慕之安还在山洞苦苦等待。


    她拍拍叶景星的肩膀，指着废墟，“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带慕之安过来，然后一起下山回家。”


    “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累吗？”


    “不累，”叶景星甩甩头，都快晃出虚影，“我和你一起去。”他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茹楠觉得面前的人似乎变得有点黏人……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她们两人都以为对方遭遇不测，现在虽然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可不安还没有彻底消除。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与雨，意识到手里还拿着叶景星的剑穗，便递给对方，“喏，这是路上捡到的，应该是你的吧？”


    叶景星视线落在她掌心中的东西，闪过一丝诧异和喜悦，他接过去，目光却盯着周茹楠，“你刚刚……一直拿着这个，边哭边找我的吗？”


    “……”怎么从他口中听着好丢人？周茹楠微微皱眉反驳道：“我没有哭。”


    “哦。”叶景星唇角扬起，显然不信。


    周茹楠懒得继续和他争论，朝悬崖走去，叶景星则一蹦一蹦跟在身后，心情很好的模样。“谢谢你，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别人送的？”


    “嗯，我母亲送的。”闻言周茹楠动作一顿，她回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气氛和对方神色，叶景星明白她的想法，笑道：“放心，我母亲健在，身子很好。”


    “下次话别说一半，怪吓人的。”周茹楠撇撇嘴，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叶景星则用袖子把剑穗上的污渍擦干净后，又挂在剑上，他晃了晃剑，剑穗因为被打湿了，没有之前晃得轻盈。他盯了一会看向周茹楠。


    “你说，这个能洗干净吗？”


    “血渍不太好洗，不过应该不影响美观。”古代的清洗工具有限，她只能昧着良心试图安慰一下面前的人，然而叶景星没有露出受到打击模样，而是上前一步走近，兴致勃勃提议，“那不如——”


    “下山后，你送我一个剑穗！”


    似是怕周茹楠不答应，他连忙补充道：“你看我昨日、今日一直都在出力，打打杀杀的，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好好好，下山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周茹楠笑了下，不懂为何对方如此紧张。听到回答，叶景星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我只要剑穗，还要……你亲手做的！”


    “……我没答应亲手做啊。”


    “我不管，我母亲说了，只有亲手做的，注入心力的剑穗能在关键时刻保人平安。”


    沉默片刻，周茹楠虽然没有做过这个东西，但她刚刚拿在手里也看了几眼，似乎不难，于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好……我尽力试试吧。”


    “但若做的不好看，你还回来都行，不可笑话我。”


    “我才不会笑话，也不会……还给你。”最后叶景星的声音很弱，被风揉碎在空中，但周茹楠听见了。


    两人走到悬崖边，叶景星动作比她利索，让她在上面等着，他去洞穴里找慕之安。


    只见此人轻轻一跃，身影被云雾吞没，不一会只见一道模糊的轮廓在洞穴口朝她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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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随后消失了。


    周茹楠坐在悬崖边缘看着雨越来越小，雾被风吹得越来越薄。而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碎石摩擦的声音，再一眨眼，叶景星背着别扭的慕之安跳到面前。


    “叶公子，快将我放下……”慕之安整张脸都有些发青，怀里还不忘抱着周茹楠的药箱。


    叶景星像是没注意到身后人的窘迫，放下人后得意道：“慕公子你看，没骗你吧，我背你上来可快了。而且你身上有伤，不易大动，我背你多方便啊。”


    慕之安张张口，最后把话咽回去。他仔细看了眼周茹楠，见她没事后神色缓和不少。


    “没想到此行，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还好没有让你一人上山。”慕之安有些后怕，不敢想要是周茹楠一人上来，会发生什么。


    “是啊，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若幕后黑手真是宋郎中，他为了那迷药，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你置于死地吗？”叶景星掰着手指道，“先是找人去你的妇科学堂闹事，然后现在又毁坏药草，甚至找人来杀你。”


    “关键是，我们也不知道他研制出那迷药是为了做什么……钱？宋郎中应该也不缺钱吧。”


    “谁会嫌钱多呢？”周茹楠挑挑眉，“算了，在这里猜有什么用，还不如日后撕破脸直接问他，说不定更快。”


    她打开药箱，确认药草无误后松了口气。没想到只是为了这一株药草，三个人差点把命都给搭上了。这笔账她先记上，日后绝对会找人算清楚。


    三人休息一会，准备下山，叶景星想起废墟还留着一个活口，正要一人回去，谁知周茹楠和慕之安立马开口说要与他同去。看见二人脸上相同的紧张，他无奈地笑笑，“行，一起。”


    防止活口途中醒来逃跑，她们想找绳索将人绑起来，同时想到那个假扮巨熊的男人。


    “等等！”想到男人的惨状，周茹楠出声阻拦道，“还是……还是我进去那绳子吧，你们就站在外面！”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叶景星已经踏进房间，惨烈的场景一览无遗。


    见多识广的叶景星倒吸一口冷气，头皮仿佛爬满了各种小虫子，但空气里充斥的腥臭味又令他闭上嘴，屏住呼吸，免得下一秒恶心呕吐。


    他不敢多看地上那滩几乎看不出人形，像是浆糊泥一样的东西，只是寻找能用的绳子。


    很不巧的是，绳子找到了，但用不了了。


    他退出房间，将这消息告诉其他两人，周茹楠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尴尬心虚地咳了一声，道：“他变成那样，主要是我当时把药全撒上去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


    恶心，残忍。


    好在面前的二人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日后制作此类的药要小心，不要受伤了。


    “你们……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吗？”周茹楠没忍住问道。


    慕之安与叶景星皆是一愣，随后摇摇头。


    “恶贯满盈天必诛，何况他们都未想过放我们一命，又何必强求你对他们仁慈呢？”


    “是有点惊悚，但也很解气。”叶景星心有余悸地瞟了眼那门口，“不过之后可能要让师兄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面前二人的话，周茹楠心中仅剩的愧疚感很快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