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茹楠的话，陈蓉默默放下杯子，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那朋友是名游医。不过……”她目光落在周茹楠脸上，捕捉到一丝失落，“周姑娘想找的东西，莫非与李员外府上有关？”


    “我与李员外家夫人倒有几分交情，若周姑娘需要，我可以代为引荐。”


    “当真！？”正愁要如何开口，对方竟然主动提及，周茹楠眸中的失望瞬间被惊喜取代。见她如此，陈蓉神色柔和了些，“自然，周姑娘助我良多，这点举手之劳，我又怎能不帮？”


    “只是还有其他难处需要我相助吗？”


    “暂时不用了，陈夫人能将我引荐给李员外夫人，已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预料，她本以为自己要费尽心思在各府夫人之间周旋，才能接近那位李夫人，没想到这么快便迎来了转机。


    要是可以，她恨不得提着药箱跑去醉仙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馨。


    不过……真到了李府，又该如何着手？该从何处查起？她若是有奇怪的举动会不会连累陈夫人？还没开心多久，疑惑接连涌上心头，冲淡了方才的喜悦。


    看似有了新的方向和线索，但周茹楠总觉得情况可能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明朗和简单。


    同陈蓉告别后，她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等待慕之安下课，已经迫不及待想与对方分享今日的进展。


    于是，慕之安才一脚踏上马车，身形还未坐稳，周茹楠便急不可耐伸手攥住他的衣袖，用力将人拽到自己身旁坐下来，而马车车厢随着重重晃动了一下。


    “哎呦，慕公子你小心呀，是摔了吗？”车帘外传来徐汇担忧的声音。


    “无碍，多谢关心。”慕之安话音才落，耳边便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他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下意识想要侧身避开，却被周茹楠牢牢拽住，只听她压低声音道：“先忍耐一下，这件事很重要。”


    “……”慕之安深呼吸，试图凝神倾听，可那柔软的唇瓣若有若无擦过耳廓撩起一阵酥痒，如电流般窜过脊背。藏在袖子之下的手悄然攥紧，手背上甚至有青筋凸起。


    “你觉得呢？”周茹楠终于推退开些距离如此问道。


    然而，方才的话语早已被自己胸腔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覆盖，慕之安一时怔住，呆愣地眨眨眼，显然一副没听进去的模样。


    鲜少见到慕之安这副模样，周茹楠觉得有趣得很，一点儿促狭之意涌上心头，她佯装生气地别过头，“好啊慕之安，我眼巴巴等你下课，急着同你商议要事，你倒好，坐在这里发呆！”


    “不是的，周姑娘，我……”解释的话卡在喉间，难道要说“是你离我太近，嘴唇擦过耳际，令我方寸大乱，才没能听见你说什么”之类的荒唐话吗？


    最终，他红着脸憋出一句：“是我失礼，周姑娘莫要气恼。”


    这般苍白无力的道歉，配上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周茹楠不忍心再逗弄慕之安，轻叹口气，转过身，“好啦，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再和你说一遍，这次可不要再走神了。”


    慕之安连忙点头，正襟危坐，神情变得严肃。


    周茹楠俯身向前，正要凑上去，不料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她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朝慕之安怀中扑去。而对面的人，像是出于本能，一脸担忧地张开双臂，稳稳将她接住。


    柔软的身躯带着特有的、淡淡的草药香，毫无征兆地撞入怀里，慕之安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重重的，足以令他呼吸骤停的的冲击和悸动。


    隔着几层不算太厚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身上的温度，还有因为惊吓急促呼吸时，胸腔较大的起伏。几捋发丝垂落，拂过他的脸颊脖颈，带来微痒的感觉，仿若一点星火落入干草堆中，瞬间点燃衣袖下隐秘的灼热。


    他的手堪堪停在空中，若是落下……就能将人抱得更紧了。


    周茹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弄得有些茫然，转眼间，她脸颊紧紧贴着对方坚实的胸膛，耳边隔着布料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带着她的心跳变得急促。


    不知何时搭在慕之安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也随之紧绷，感受到对方皮肤散发的热度灼烧着掌心，激起一阵奇异的战栗，一股陌生的热意从相贴出蔓延，直冲她的脸颊和耳根。


    两个人都僵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拉长，凝固。窄小的车厢内，空气仿若蜂蜜般粘稠，又散发着滚烫暧昧的氛围，彼此紊乱交织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一阵风卷起马车窗那层薄纱，帘幔飞扬，瞬间将车厢内的身影交叠的二人暴露在阳光和街市嘈杂的人声之中。


    瞬间意识恢复，宛若有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周茹楠倒吸一口凉气从慕之安怀中弹开，心虚地瞥向车窗外。不知外面的行人是否无意看到车厢内二人相拥的画面……这要是传出她轻薄慕之安的谣言可怎么办？


    她抬手想要抓住在空中乱舞的纱帘，但几次指尖堪堪擦过轻滑的布料，而车帘借着风势轻盈地又荡开一角。大片灿烂的日光趁机转进来，带着暖意洒在两人微红的侧脸和身上。


    看准时机，周茹楠又伸手去按下轻纱，却与慕之安的手相叠在一起。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湖再一次掀起波澜，两人仿若被烫到般，连忙缩回手。


    纱帘终于落下，车厢内重新陷入相对昏暗的静谧。谁也没有说话，压抑的呼吸声与愈发激烈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周茹楠几次抬眼，视线触碰到对方微微颤动的喉头，莫名又垂下眼，脸颊烧得更加滚烫。


    慕之安的目光落在周茹楠低垂的发顶，只见每一根发丝都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光泽，意识到对方还跪在自己腿间，他弯腰将人缓缓扶回位置上。


    “周姑娘，”慕之安没有察觉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里，藏着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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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息的情动，“你方才想说什么？”为了不让对方因这暧昧粘腻的氛围尴尬，他开口把话题转回来。


    果不其然，一旦触及到工作相关，周茹楠能够很快调整好状态，迅速收回飘飞的思绪，将自己在陈蓉那边得知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慕之安。见对方恢复正常，慕之安眼里无奈和一丝失落纠缠在一起，最终随着他口中叹出的气息化在空中。


    “所以现在我就算能去李员外府中，但不知道该从何处调查，如果柳姑娘能跟着一起去，或许能回想起其他重要的信息，可是……我又怕柳姑娘去了，会招致祸端，又或者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警惕。”


    “你觉得呢？”


    了解了周茹楠的想法，慕之安垂眸思索片刻，“或许我可以与你同去……”


    “你去又要什么由头呢？”


    “其实今早我收到他家的请帖，邀我去教小李公子读书。”


    “嗯？这也太巧了吧？不过李员外家还有个小公子？”周茹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陈夫人才答应替自己搭线转头慕之安这里也与李家有了关系，仿佛命运在推动自己往李家走似的。


    “如此想来，是过于巧合。”慕之安缓缓点头，又向她解释小李公子的来历，那小公子是李员外表姐的孩子，夏日送入乡下县城避暑照料，但又不想让孩子落下功课，于是才叫人来请慕之安去当教书先生。


    “既然你要去的话，那柳姑娘……”虽说多一人多份保障，可万一三个人都出事了，岂不是连个留线索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周茹楠里面摇头，嫌自己的想法太晦气，在心中连续“呸呸呸”三下。


    “这件事柳姑娘作为当事人，应该希望自己有知情权，不如先去与她商量，看她如何选择？”慕之安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如果换做我，我也不希望周姑娘瞒着我，替我作出决定。”


    设身处地想了想，周茹楠十分认同对方的话，“那等会去找柳姑娘商量一下吧。”


    “我一同前去！”


    周茹楠话还没说完，柳馨便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


    “柳馨……去李员外家，说不定你会暴露在杀害李悦凶手的面前，你在明，他在暗，可想好了？”周茹楠严肃地将后果说清楚，再次询问对方。柳馨已然下定决心，用力点点头，“周姑娘，我不怕。”


    我不怕，铿锵有力的三个字落在空中，也照亮周茹楠的心口，打消了她想继续劝说的念头。


    她想起一个月前，与柳馨的初见。


    那时她面色惨白麻木，眼中没有光，仿若一具行尸走肉，她将自己圈在小小一方厨房里，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手中握刀却不敢反抗。


    可如今，她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想要为自己的两位友人找出幕后黑手，面对危险和死亡的恐惧，斩钉截铁道“我不怕”。


    那一小簇火苗啊，不仅没有熄灭，还燃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