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这解药是什么意思？”罗玉忠最先按捺不住，朝她走去，眼神锁定药包，若视线能够具象化，恐怕药包已经被撕碎销毁了。


    周茹楠装傻地歪着头，不解道：“罗老爷没听清方才陈姑娘所说的吗？”


    “这是让意识混乱之人清醒的解药，难道罗老爷没发现林姑娘的异常？”


    对面的人眯起眼，压抑着怒意，“你要我如何相信，这药是叫人清醒过来，而不是混淆人意识的？”


    “混淆意识的药——”周茹楠拖长声音，思索一番后有些困惑，“世上当真有此药，我似乎没有见过？到时罗老爷如此肯定，难道说……”她的目光扫过宋郎中，又很快落在面前罗玉忠脸上，“你知道这种药？”


    “……周姑娘说笑了，你一个郎中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有这种药？”


    “老爷有这般自知之明，又何必阻拦周姑娘呢？”陈蓉冷冷开口，似乎是在让罗玉忠闭嘴。


    有陈蓉在，周茹楠不屑地耸了耸肩，不再与罗玉忠废话。麻烦染秋倒杯水后，她准备唤醒林姑娘并给她喂药，一旁的宋郎中忽然开口：“林姑娘，这药可否让我查看一番。”


    闻言周茹楠停下动作，视线与对方在空中交错，她捏了捏手中的药粉，心口因为宋郎中的话急剧加快——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


    而是她根据李郎中的药方做出的类似的药粉。说是“类似”是因为有几味药材她没能找到原材料，甚至见都没见过，好在李郎中给的那几本医术被她啃的差不多了，她用了几个药性效果相似的药材代替，制作出她手中拿的药粉。


    派陈盼去找李郎中有以下几个目的：其一确认药性对林姑娘不会有副作用；其二是让李郎中查看这药粉是否能发挥同样的作用，也就是让人意识混乱，可受人控制；其三则是让陈盼询问李郎中，若在喂药的同时，不停对喝药之人进行暗示，是否能让对方跟随她的引导思考行动？


    至于回答就用线条来表示，一条线是“可以”，两条线是“不清楚但可以尝试”，三条是“尽量不要尝试”，四条则是“不行”。而周茹楠只是冒险一试，没想到李郎中不仅出诊结束回到医馆了，还能在短短时间内给出回答……要么李郎中这段时间也在研究药方，要么他之前说自己不知道此药方作用是在说谎。


    不过无论哪种，都给了她希望，因为陈盼给出的回答是此药没有副作用，会扰乱人的意识，并且给出一定暗示后，会让服药之人根据自己的引导进行思考和行动。


    那么现在她只需要给林姑娘喂下这药，让她说出实情便可……


    “宋郎中，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和医术，但这药出自李郎中之手，你也不放心吗？”周茹楠冷静下来，她想起二人是师兄弟关系，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尊师重道，不插手同门看病之乱七八糟的规定，但周茹楠此时病急乱投医，想试试以此是否能给宋郎中施压。


    这一试，对方竟然真的不再有异议，“周姑娘请便。”


    周茹楠暗自松了口气，同时染秋端着晾好的水进来。她给林姑娘把了下脉，确认对方现在只是在沉睡而不是昏迷后，她按下对方的人中穴、合谷穴，不一会儿，林姑娘便睁开眼，神情恍惚。


    趁对方情绪还算稳定且还处于刚醒的懵懂状态，周茹楠就着水将药粉送入林姑娘口中。陈盼则贴心地帮李姑娘擦拭从嘴角溢出的水渍。


    “林姑娘，认得出我是谁吗？”周茹楠试探地询问。


    面前的人半眯着眼睛，视线慢慢聚焦在周茹楠脸上，随后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是……周姑娘……周姑娘……”忽而她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猛地睁大眼，紧紧抓着周茹楠的手臂，如同方才抓罗玉忠那般，“救救我！周姑娘，救救我！”


    顾不上胳膊传来的疼痛，周茹楠将情绪失控的直接拉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在她耳边轻语：“林姑娘，先冷静，我会救你的，先冷静下来。”


    “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要求救？”


    随着周茹楠的安慰，林姑娘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只是双手改为抱着周茹楠，不愿意放手，似乎这样才能有安全感。周茹楠感受到对方吐出的呼吸带着颤音和压抑的啜泣，心口传来阵阵心疼和怜悯。


    终于林姑娘将自己的恐惧缓缓道来，“那个人……那个男人带着满身酒气进来……”虽说事情与她猜测的差不多，可听到林姑娘扒开伤口亲自口述时，周茹楠不免感到愤怒，她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对方，她轻柔抚摸对方的头和发丝。


    “那个男人说……他在这里养我这么久，甚至还因我惹得陈夫人生气，所以想让我……”


    “不对，不是这样的！”罗玉忠正要上前阻拦，陈盼迅速将人拦住，看向周茹楠，“周姑娘，要他闭嘴吗？”周茹楠点头的同时，陈蓉也挥挥手叫人把挣扎的罗玉忠绑起来，并在嘴里塞上东西，堵住他的胡话。


    林姑娘被吓得激灵，躲在周茹楠怀里不肯再说，周茹楠轻声细语哄了许久，才继续道：


    “但我不愿意，于是那男人便想强迫我，并将一种奇怪的药方塞入我的口中……我很害怕，但怎么呼救都没有人来救我……”


    “直到我感到一阵腹痛……随后便昏了过去。”


    尽管林姑娘声音很小，且带着哭腔，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楚了，不仅周茹楠，陈蓉陈盼甚至染秋听到林姑娘的描述，面上都浮现出生气和鄙夷的神情。


    “人渣。”陈盼冷笑着道出所有人的心里话。周茹楠则轻声安抚着怀里的人，等人稳定下来后，又给林姑娘喝了些安神药，让她躺回床上好好休息。


    周茹楠起身，跪在地上，可身板挺得笔直，她直视着陈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陈夫人，请您为林姑娘做主。”


    被捂着嘴的罗玉忠不满地发出几道闷哼声表示抗议，陈蓉转头看去，语气带着警示，“罗玉忠，有什么话还是等到了衙门再说吧。”


    “这次事情我已经派人禀告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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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会来亲自来这里监督县令判案，顺便……再与你商谈和离之事。”


    说完她站起身，再次拿出那块令牌举起，不屑再看对方一眼，“来人，将罗老爷关入他的房间，不得出入半步，违令者视为同罪！”


    见罗玉忠人五花大绑地抬走，周茹楠心中痛快极了，同时也感觉身上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整个人力气被抽离般开始左右轻晃，好在一旁的陈盼一直在关注她的状态，见她异常连忙将她搀扶到一旁的茶凳坐下，而染秋也转身就去接水。


    “周姑娘，你……”陈蓉本想来询问周茹楠的情况，但被她用眼神制止，随着周茹楠的目光，陈蓉看到站在角落一语不发，脸色不佳的宋郎中，她收起担忧转变为客套的笑容，“宋郎中，抱歉将你也牵扯进来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


    不等对方回答，她便抬抬手，“染秋，送客。”


    宋郎中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将叹息咽回去。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周茹楠一眼，“周姑娘，后会有期。”


    “……”周茹楠实在没力气与对方客套，扯扯嘴角当做回应。她打心底是不想与此人再有联系的，但她知道，今日之后，她的医馆必定会有更多麻烦找上门来……她需要尽快弄清楚那药方所制的药有什么药效，危险性有多高，以及，宋郎中打算用这药做些什么？


    一想到日后有这么多时间要做，头疼加剧让她忍不住哼出声。见陈蓉又要拿下簪子，她连忙抬手表示不用，并用虚弱的声音向对方嘱托道：“陈夫人，此药药性猛烈，你之后若有需要之时，尽量一日只吃一颗……吃太多，身子反而受不住。”


    听了她的话，陈蓉放下手，“好，那周姑娘你现在需要什么？”


    接过对方的水喝了一口后，周茹楠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她缓了会才开口道：“陈夫人，能将孙平那个香囊里的药倒一点给我吗？”


    香囊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几人同时投去目光，陈蓉毫不犹豫答应，但她想起之前周茹楠的种种异常不免还是有些疑惑，“当然可以，不过周姑娘你今日几次出现不适，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还是……受到药物影响？”


    “大概是药物影响……而且我还不知道这种药有何作用……”


    这个回答令陈蓉皱起眉，看向香囊的目光里多了些警惕和猜疑。她命盈春从香囊中取点药材，用不太透气的纸张和布料包裹好后再递给周茹楠，以免散发出的药味令对方再次难受。


    看着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周茹楠知晓陈蓉的贴心，感激道谢。


    “我才要感谢周姑娘，不仅帮我和林姑娘调理身子，还配合我们……”后面的话被隐去，但周茹楠明白对方的意思，陈蓉转头看着床上的人，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罗玉忠这么早就按捺不住想要犯浑，可惜了林姑娘，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夫人放心，今日回去我会加急去做解药，并研究明白这药到底有什么作用。”


    当然，在这之前，她或许还要和李郎中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