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借人
作品:《不遇风月》 一时间,安甯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徐竟忱看向她,眼中含着一丝失望,还有一丝受伤,“还没想好吗?那我换个问题,赵存知怎么死的?”
安甯呼吸一滞,眼睛瞪大,“你,你知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吗?
“初进宫时,你便心口不一,现在依然如此。”徐竟忱转了过去,不再看她,“安甯,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并非质问,而是深深的自责。
“你不相信我,也从未想过我会帮你,你帮柳升救妹妹,以身入局,逼迫我与冯纪州见面。”徐竟忱声音既轻又低,似在诉说自己的心事一般,带着淡淡悲伤,“你把所有人拉下水,把所有人视为敌人,只有自己是无辜的。”
安甯干涩地辩解,“我给你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
“我相信。”徐竟忱道,“我相信你是真心的。”
如此痛快,如此平静的回答,好似一个巴掌打在安甯脸上,火辣辣得烧。
安甯垂眸,“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说谎。”徐竟忱毫不留情拆穿。
白瓷瓶在月光下泛着淡淡润光,触手微凉。
安甯揭开瓶塞,狠狠灌了一口,辛辣入喉,咳出泪花来,“我没有说谎。”自己做的本就是砍头的事,若有朝一日身死,自己不想连累他。
复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他人无需知晓。
“杀赵存知,你宁愿骗我,也不向我开口。利用了我,还不打算说句实话吗?”徐竟忱不再留情面,他不傻,将所有事情串连起来后,真相并不难猜。
这个局,她自淡江便开始布了。
所以,他明知自己在利用他,还是帮了自己吗?
安甯抬手又喝了一大口,用力咽下,认命般开口,“是,我利用了你,赵存知是我杀的。父亲不会做出通敌叛国这样的事来,安家被灭门,我要知道真相。”
酒过半,安甯已有了醉意,“父亲对大兴尽忠,出生入死,从无二心,却落得通敌叛国的罪名,遭世人唾骂,遗臭万年,不公平,这不公平。”
“我弟弟才六岁,他的尸体就躺在那里,倒在血泊中,我们甚至来不及抱他一下,稚子无辜,安家无辜,我们做错了什么?只因我们是贺朝人吗?”
安甯双手环起,蜷缩成一团,眼中有了湿意,喃喃着,“这不公平,不公平……”
徐竟忱伸手欲安慰,在碰到安甯肩膀之前,悬在那里,顿了顿,轻轻放了上去,“你若想调查此事,我可以帮你。”
“无论这件事真相如何,毕竟是陛下旨意,你不能掺和其中,若被有心人知晓利用,会很被动。”安甯抬头,因着喝了酒,她脸颊泛红晕,口齿不清。
她这一抬头,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徐竟忱,我不想连累你。”
徐竟忱的目光自她泛着水泽的双唇离开,盯着不远处地面,“我会帮你。”
安甯双眼迷离,“什么?”
淡淡的酒气传来,徐竟忱扭开脸,“酒好喝吗?”
安甯将瓶子送过去。
“你喝吧。”徐竟忱微微撤身。
安甯心中烦闷,不顾其他,把余下的酒全喝了,不胜酒力,身子慢慢倒了下去。
倒在徐竟忱怀中。
徐竟忱好似接到一个烫手山芋,整个人僵硬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你去做你想做的,我会在后面保护你。”
“赵存知说弹劾我父亲的折子是联名上奏的,居中联络之人是谁?”
闷闷的声音传来,徐竟忱好似做坏事被发现一般,心虚地收回想抚摸她脸颊的手,“崔林修。”
安甯脑袋已然不清楚,“他是谁?”
“睡吧。”徐竟忱的手覆在她脸颊,盖在她眼睛。
“徐竟忱。”
徐竟忱不语。
“徐竟忱。”
徐竟忱不语。
“徐竟忱。”
她这话说的含糊,声音又低,徐竟忱没有听清,因此,没有回答。
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合衣躺在榻上,安甯心中懊恼,不知徐竟忱如何带自己回来的,自己的丑态又被多少人看了去。
简单梳洗后,安甯出门,伽昀在院中浇花,见她走来笑道,“我让你去宽慰主子,你倒把自己喝醉了。”
安甯讪笑,“下次不会了。”
伽昀倒不是真的责怪她,“给你留了饭,去吃吧,吃过饭去书房,主子在等你。”
安甯有心问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又羞于问出口,只好作罢,“好。”
吃过饭,安甯来到书房,昨晚她喝了不少,此刻脑袋还隐隐作痛,见到徐竟忱,有些心虚,遂看向柳升。
柳升爱莫能助,他昨晚不在。
安甯陪笑求饶,“昨晚喝多了,不管我做了什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徐竟忱笑道,“有昨晚的胆子,也不会现在这般求饶了,坐吧,头还疼吗?”
安甯边揉太阳穴边道,“有点。”
柳升端过桌上的醒酒汤,递给她,打趣道,“喝点醒酒汤会好受一点,没想到你还是个酒鬼。”
安甯低头喝汤,佯装听不到。
待她喝完,徐竟忱才道,“可还记得崔林修?”
“御前大臣崔林修?为何提他?”安甯摇摇头。
徐竟忱道,“弹劾你父亲的折子乃联名上奏,他是居中联络人。”
“他?”安甯微愕。
御前崔大人是出了名的中正耿直之人,断不会与人同流合污陷害忠臣良将,亦不会因私人恩怨,捏造事实弹劾父亲,他会这么做,是认定父亲谋了反么?
安甯确定父亲没有谋反,如此以来,便只有一种解释,崔林修是被人利用的。
温仲的侯爵并非受封,而是承袭,其能力不及父亲一半,凭他可以指使两朝元老吗?
“弹劾我父亲的那些官员是谁的人?”
“很多。”
换句话说,多股势力参与其中?
稍一想,安甯便明白过来,能让他们如此团结一心的还能有什么,无非是父亲贺朝人的身份,背后之人正是利用这一点,才将所有人联络在一起,如此,既找了人弹劾,又能将真正目的隐藏,一举两得。
“作为物证的那封信,你见过吗?”
徐竟忱摇头,此事他并未参,其中详情所知不多,“刑部有卷宗,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
“好。”
用过午饭,徐竟忱带安甯来到刑部,调了卷宗给她。
安甯先看了卷宗记录,与自己所料相去无几,一起普通密谋造反案,被人告发后被灭门,看不出任何异常。
自己想知道的,上面一句没提,温仲这个名字甚至不曾出现。
卷宗最后,安甯看到证人郭璘的证词,心隐隐作痛,安家被人陷害,郭璘便是那落下的惊堂木,定了父亲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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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甯的注意力很快被那封信吸引,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仔细辨别,最后不得不承认,此信并非模仿,真的是父亲笔迹,内容是与回暨往商议战事,主动提出‘佯败’二字。
赵存知亲口承认他们在找东西,杀父亲灭口,可这封信又确确实实出自父亲之手,安甯不明白,非黑即白的事情,为何同时出现。
难道安家被灭门,另有隐情?
徐竟忱见她肃容沉思,因问,“这封信有问题?”
安甯默默摇头,这封信该有问题的,为何偏偏没有问题呢?
“崔林修会陷害安家吗?”若事情另有隐情,崔林修便不能排除在外。
徐竟忱想了想道,“崔林修是两朝老臣,一心为国,他不会陷害忠良。不过……”
“不过什么?”
“所有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同样一件事,我们不能单纯以好或者坏来评价,每个人所处立场不同,想法做事自然也不同,便是目的一样,亦可异曲同工。”
“你说的对。”安甯赞同,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静下心来,安甯将所知信息整合,事情渐渐明朗:父亲手里某样东西威胁到某些人,于是,他们借父亲败仗回暨之际,制造伪证,买通郭璘做人证,暗中煽动多方官员弹劾父亲,由御前大臣崔林修居中联络,于是乎,陛下下令调查此事,他们趁机灭口,只因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自己暂时躲过一劫。
苍天有眼,陛下赦免安家女眷,自己这才捡回一条命。
眼下,赵存知已死,只剩郭璘,想与他见面,只有等下次出宫。
回宫时,在宫门口遇到几辆送酒的马车。
安甯奇怪道,“此时并非节下,为何送酒?”
徐竟忱道,“应是为着二妹妹的生辰。”
徐竟忱熟记每个人的脾气喜好厌恶,徐竟聪曾因此嘲笑于他,他是皇后亲自教导的皇子,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然不懂不受宠之人的生存之道,趋喜避恶,才能少给自己惹麻烦。
安甯想到那个养面首作耍,娇惯飞扬的二公主,她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左右不与自己相干,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岂料,次日,便有人上门来,是太子宫里的一个太监。
“太子欲送二公主一架琉璃炕屏为生辰礼物,宫中绣娘的绣活儿虽精致却无新意,太子想到那日在大殿下这里看到的摆件,绣法新奇不多见,想请这位姑娘过去帮忙做个绣活儿。”
徐竟忱心有不愿,又不好拒绝,“刺绣可是个精细活儿,二妹妹生辰在即,一个人可赶得出来?”
对方恭敬道,“并非一人,太子另从尚衣局选了两位有经验的绣娘帮忙。”
徐竟忱叫了安甯来,向她说明。
初见太子经历犹在目,安甯心中不愿,又不能不去,只好随太监一起离开,心中却念叨着,少说多做,莫要节外生枝。
去到东宫,见过太子后,太监便将安甯带到临时设的绣房,里面早有两位绣娘在等,太监交代几句便离开了,只留三人。
各色料子丝线准备就绪,三人相互见过后便忙罗起来。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起初安甯还担心,太子借故寻上自己,一连几日过去,太子并未出现,她这才稍稍安心。
绣品完成,安甯拿给太子看,徐竟弘看过后十分满意,赐了一桌宴。
安甯过去时,另外绣娘还未到,便坐在一旁等,不多时,便看到徐竟弘走进来,心中警铃大作,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