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尘真人轻飘飘的看了眼忘忧大师。


    她轻笑着，如出尘的谪仙，举手投足之间赏心悦目。


    “为什么？忘忧，你真是在凡尘待久了，也沦落其中了。”


    忘忧大师仍然是不解的看着溯尘真人。


    “你不知道她是何人吗？”


    忘忧大师沉默了一瞬，当即回答道：“我当然知道，凤星转世，神祇下凡，历三世劫难，最后一世无牵无挂，方可圆满。”


    溯尘真人闷哼一声：“所以，她修的就是无牵无挂。”


    忘忧大师并不赞成溯尘真人这话，他说：“无牵无挂？她和萧华漓二人黏在一起谁都分不开。”


    “你我本就是超脱三界五行的存在，何苦骗她骗得这么辛苦？徒增她的悲伤。”


    听到这话，溯尘真热呢也有些无奈：“你以为是我不像吗？当年她离开之前就算出自己有这样的一个死劫，所以特地嘱托我，她会送自己的灵魂转世，新生之后，她会修无牵无挂一道，届时，不让咱们任何一个人去寻她。”


    溯尘真人说得话，忘忧大师有所耳闻。


    溯尘真人，忘忧大师，包括风国吴国的开国皇帝，那时候的四个人都是小豆丁，被容玥的前世——一个自称“月”的人所救。


    他们都是被她从乱葬岗中抛出来的濒死之人。


    风国和吴国的开国皇帝有野心，但两个人没有，所以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提到往事，溯尘真人和忘忧大师都有些感慨。


    溯尘真人说：“事到如今，一起都物是人非了。”


    “物是人非？”忘忧大师并不认同溯尘真人这话，“你把她从三岁养到十五，你也就是嘴硬心软。”


    说好了不插手她的因果，但收到她生死存亡的消息时，溯尘真人还是下山将她接了上去。


    “那不一样，一码归一码，我是报答她对我的救命之恩。”


    在潜山的时候，溯尘真人望着容玥，总能透过她看到故人的容貌。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就是故人……


    ……


    这边，容玥是被萧华漓背下山的。


    她一直木讷呆滞的看着萧华漓，听着萧华漓安排了马车过来，听着萧华漓派人安排皇宫中的事情。


    溯尘真人的事情落下帷幕，一直都在追赶的阴谋也结束了。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容玥像被抽干了力气，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


    就连到了长安城的皇宫，容玥都没有反应过来。


    “玥儿，咱们到家了。”


    萧华漓看着靠在马车壁上走神的众人，眼中的心疼都要化成水了。


    容玥呆愣愣的点头，麻木的被萧华漓抱出马车，直到脚落在地上，被萧华漓反握住手，容玥才有了一丝丝的理智。


    她问萧华漓：“你说，世外高人也会死吗？”


    萧华漓知道容玥在问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容玥。


    从走上这条鲜血铺就的道路开始，二人接连失去至亲，最后，身边竟然只剩下两个人相互依靠。


    他懂容玥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只能换了个方式安慰容玥：“像是地洞里封印的那具女尸，神祇转世不也死了吗？更何况肉体凡胎。”


    容玥沉默了一瞬，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了刺激，神识动荡，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来了一些其他的记忆。


    棺材里的那具女尸是她的前前世。


    见到那具女尸之后，容玥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这些记忆看不清楚，但足以让她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初的她，从乱葬岗中抛出来四个小孩，带在身边教养长大，她不知道那四个孩子是谁，但能感觉的出来，有两个人就是风国和吴国的开国皇帝。


    她平定叛乱，带着四个孩子一路磕磕绊绊的长大。


    在天下即将太平之际，她敏锐的觉察到身边亲近之人对自己的敌意。


    但她心知肚明这是自己的劫难，所以她分取了灵魂，任由二人取走了自己的肉身，以此来镇压国运。


    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对她而言，牺牲自己，护一方永远平安，她很乐意这么做。


    抽取灵魂是为自己留下的后路，被人镇压无怨无悔，是她对苍生的爱。


    所以，当容玥得知这一切真相的时候，心密密麻麻淅淅沥沥的疼痛。


    原来，冥冥之中的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原来，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


    容玥手染无数鲜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但她总会心慈手软，症结竟然在此。


    容玥缓缓回神看着萧华漓：“萧华漓，你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萧华漓看容玥终于缓了过来，长出一口气：“是一个很好的人，爱憎分明，有血有肉，鲜活又明媚。”


    这话夸得容玥脸一红，她挽着萧华漓的手，“嗯……谢谢你萧华漓。”


    如果没有萧华漓一直陪着自己，容玥不敢想象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道路。


    可能，她还会和前世一样重蹈覆辙，又或者报仇之后，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自此自我了断。


    容玥说：“每一次杀人，我都有负罪感，但是我如果不杀他们，我自己也活不了。”


    “这一路多亏有你啊萧华漓。”


    容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多到二人一路走到萧华漓在皇宫中歇脚的住处，容玥都没说完


    萧华漓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容玥。


    “玥儿。”萧华漓低头看着容玥，目光深情，“咱们改日去潜山为溯尘真人立个衣冠冢吧。”


    “好……”


    提到师父，容玥的眼圈又红了。


    “还有……”萧华漓带着薄茧的手摩挲着容玥的手，认真的注视着容玥，神色郑重而严肃，“玥儿，一年了，咱们是不是该……”


    萧华漓说着，抬起容玥的手，郑重地吻上她的手，“咱们是不是该成亲了，玥儿。”


    容玥红着眼圈朝萧华漓点头，“是。”


    听到容玥的回答，萧华漓笑了出来，直接搂上容玥的腰，将少女打横抱起来。


    “好玥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容玥看萧华漓的目光同样深沉珍重，是她拖了萧华漓太久了。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