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山


    容玥和萧华漓并肩坐在蒲团前，二人一改往日的悠然自得，十指相扣，看起来局促不安。


    “二位施主找老衲是有何要事？”


    忘忧大师手执蒲扇进来，乐呵呵的朝着二人作揖。


    容玥和萧华漓站起身来回礼，慌乱间，容玥带到了矮几上的茶水。


    “小心，别烫到！”


    萧华漓眼疾手快地扶起茶杯，从袖中掏出手帕给容玥耐心地擦拭身上的水渍。


    忘忧大师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一言不发。


    等到萧华漓给容玥擦拭干净后，忘忧大师才开口，“小施主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容玥低头看了眼略显狼藉地长衫，眼中闪过一抹地犹豫，半晌后，她点了点头道：“也好。”


    “那请。”


    萧华漓目光深深地看向忘忧大师，直觉他地话中有深意。


    忘忧大师倒也不扭捏，直接朝着萧华漓伸手道：“摄政王，请坐。”


    这是忘忧大师第一次这么称呼萧华漓，萧华漓的眸子深了深，看忘忧大师的眼中更是充满了警惕。


    “摄政王，您不用这么看着老衲，老衲只是一个修行之人。”


    他看了眼略显狼藉的矮几，吩咐边上站着的小沙弥过来，“擦擦桌子，给王爷上茶。”


    “华漓担不住大师这声王爷，大师有话请讲。”


    萧华漓明显地感受到，忘忧大师是故意支开容玥的。


    “大师可有溯尘真人的下落？”萧华漓轻声询问。


    “老衲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忘忧大师笑了笑，他接过小沙弥递过来的茶水，端起来示意萧华漓，“老衲这里的茶叶虽然比不上皇宫的，但是别有一番风味。”


    忘忧大师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萧华漓从一开始的不耐烦转变成了其他的情绪。


    他敏锐的从中品出一丝的不同寻常。


    萧华漓问忘忧大师，“大师？”


    忘忧大师敛起了笑容，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萧华漓，“老衲知道，容小姐一直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但是老衲觉得她可能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还请摄政王代为转交。”


    这话说得其实很直白了，萧华漓听到之后心中咯噔了一下。


    怪不得刚刚忘忧大师要把容玥支开。


    萧华漓摩挲着手中的烫金信封，这信封的材质和当年他们从潜山上找到的信封材质如出一辙。


    “冒昧问大师一句，溯尘真人和我皇祖父是何种关系？”


    萧华漓终于忍不住问出积压在心中的那句话。


    “是朋友，更是伙伴。”


    忘忧大师笑了笑，“容小姐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天注定，缘起缘灭，一切都有定数。”


    ……


    容玥换好衣服回来，就看到萧华漓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见忘忧大师的踪影。


    “怎么了？忘忧大师呢？”


    容玥伸手拉了拉萧华漓的袖子，眼中闪过几分的迷茫。


    萧华漓艰难的朝容玥摇了摇头。


    容玥该怎么形容萧华漓的眼神呢？沉默，悲痛又带着几分愧疚。


    容玥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她不解的看着萧华漓。


    “你为何是这副反应？”


    “容玥——”萧华漓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容玥，“忘忧大师给我的。”


    容玥已经意识到了，忘忧大师是刻意避开她和萧华漓说话。


    她回过神来质问萧华漓，“你和忘忧大师说了什么？”


    萧华漓张了张口，但话就像堵在嗓子眼中，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萧华漓道：“你先看信吧。”


    又是信……


    容玥心知肚明这个信封眼熟，她也知道是溯尘真人留给自己的信。


    但当她真正的打开信封的时候，看到溯尘真人笔走龙蛇的字迹时，容玥还是没有绷住情绪。


    眼泪簌簌落下。


    容玥擦了把泪，才发现自己哭得很狼狈。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哆嗦。


    试问，人如果真的活着，有什么必要给自己送一封信呢？


    所以，很大的可能就是……


    【容儿，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


    信封如轻薄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簌簌落下，容玥的心中滑过一丝的荒唐。


    就像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攥着她的心脏，搅得她的心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眼前闪过一阵白光，耳边轰鸣声一片，她看到萧华漓在呼唤她的名字。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容玥！”


    萧华漓大惊失色，将摇摇欲坠的容玥搂在怀中。


    温热的指腹给容玥擦拭脸上的泪水，但是怎么也止不住她的哭泣。


    “玥儿，别哭了，你还有我。”


    不用问发生了什么，看容玥的反应就心知肚明。


    但把人抱到怀中的时候，萧华漓的心都在颤抖。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竟然抖得这么厉害，她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玥儿……”


    萧华漓轻声呼唤着容玥。


    容玥勉强抬起头来看着萧华漓，“萧华漓，怎么办啊！”


    信纸坦然落在地上，信中的内容一览无余。


    【容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师父已经不在了。


    记得初次见你，是你父亲往潜山传来的消息，那时候的你小小一个，很招人喜欢……】


    略过容玥成长的点点滴滴，信中的末尾，溯尘真人这么说。


    【人都有生老病死，师父已经到了离开的年龄了，所以，不要为我的离去感到悲伤。


    苏容玥，你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师父相信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未来的路很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信得落款是容玥下山前一个月。


    所以，从那个时候溯尘真人就失踪了。


    容玥抱着萧华漓呜呜的哭泣，“萧华漓，师父她不要我了。”


    “我要你，我要你。”


    萧华漓拍着容玥的后背，声音温和而有力量，“玥儿，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


    门外，忘忧大师看着眼前这幕，心中有些酸涩。


    他悄悄离开厢房，绕过镇国寺的竹林，去见里面的人。


    竹林的石凳上坐着一位头披青丝，身着白衣的人。


    忘忧大师看着她，忍不住问道:“明明知道她哭得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