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努力长大

作品:《江河之下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冲得人鼻腔发涩。校医皱着眉,手轻轻按压江随意腰侧那片迅速蔓延开来的青紫。


    “嘶——”江随意没忍住抽了口气,绷紧身体。


    “撞得不轻啊。”校医收回手,拉开抽屉拿出一瓶红花油,“这几天别剧烈活动,也别久坐,课间的时候起来站一站。这药油拿回去,晚上让室友帮你揉开,不然有得疼。”


    她目光扫过一旁程瑶脸上刺目的红痕,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唉,拿着吧。”


    学校里的事传得快,她多少也听到了一点。


    两人谢过校医,一前一后走出医务室。江随意咬着下唇,腰间的痛楚随着步伐一阵阵抽紧。


    程瑶:“还疼得厉害?”


    “还好。”


    江随意摆手笑了笑,安慰她道:“校医不是说了,揉开就好,没多大问题。”


    她侧过头看程瑶的脸颊,那清晰的指印比方才肿得更高了些:“你的脸回去还得再敷一下。”


    “我好些了。”程瑶飞快地打断她,别开脸,声音低下去,“对不起,意意,连累你了。”


    “你不用一直和我道歉。”江随意停下脚步,因为动作牵动伤处,眉头立刻拧紧,声音却异常坚定,“程瑶,我们是朋友。在那种情况下,换做是我,你也会冲出来的,对不对?”


    她看着程瑶,心头堵得难受:“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们,是那两个......那两个人。”在知道程瑶的身世后,她再也不能把他们当做程瑶的父母去看待了。


    回到宿舍时,周望玥和陈诺已经焦急地等在里面,桌上放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一见她们进来,周望玥立刻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听说还动手了,保安把人带下去时......阿瑶你的脸......”她看到程瑶脸上的伤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谁打的?!”


    陈诺赶紧把凳子拉过来让她们坐下,又把饭菜摆开:“先吃饭,边吃边说。”


    程瑶默默地把自己的凳子挪到江随意身边,挨着她坐下,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


    在听完程瑶的话,周望玥忍不住甩筷:“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保安拉他们出去的时候我就该冲上去踹两脚。”她越说,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是替程瑶感到委屈。


    “那你们班主任后来说什么了吗?”


    程瑶握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但米粒几乎没怎么减少。


    “林老师说,学校已经了解了我的情况,后续的问题他们会想办法,让我先安心读书。”


    “那就好!那就好!”周望玥松了口气,随即又愤愤不平,“真是太过分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阿瑶你别怕,大不了周末你住到我家去,省得被他们欺负。”


    陈诺也点头说:“对啊,你周末还是先别回去了,住我家也成。总之你也别想着申请走读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随意听见陈诺的话,又问道:“阿瑶你说实话,现在钱到底够不够?”


    “意意。”程瑶打断了她,眼神里带着坚持,“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学校里也帮我申请了补助。走读和兼职的事情我不再考虑了,林老师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


    “其他的我也会再跟姑姑商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


    “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不会再瞒着你们了。”


    晚上自习课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腰伤让江随意无法像往常一样挺直,只能微微佝偻着,手肘撑在桌面上借力,笔记本上的字迹也潦草了许多。


    更让她分神的是顾橖河的空位。


    他瞬间惨白的脸和逃离的背影就像一组慢镜头,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课间休息的铃声让江随意得到了拯救,她几乎是瘫软在课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腰背的僵硬和酸痛。


    周望玥凑过来,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喝点热水,要不要再去医务室看看?感觉你的脸色好差,都说让你晚自习也请假好了。”


    江随意摇摇头,接过杯子。


    “没事,趴会儿就好。”


    “对了,”她犹豫几秒,问:“你知道顾橖河人去哪里了吗?”


    “顾橖河?”周望玥往后看了一眼那个空位,“他下午人就没来,不过他好像也是走读的,估计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吧。”


    江随意继续趴着没有说话。


    老师多讲了几题,晚自习下课比平时晚了几分钟。陈诺和周望玥冲去买夜宵了,只是食堂里人太多,就让江随意先回寝室。


    入秋的夜风带着寒意,毫无遮挡地从衣摆处灌进来,江随意裹紧了校服外套。


    离熄灯还有一阵子,宿舍楼里还是一片亮堂。水房传来洗衣机滚筒滚动的闷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吹风机嗡鸣声。


    江随意推开寝室门,程瑶正坐在自己床上的小桌板前埋头飞快地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程瑶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她俩呢?”


    “买夜宵呢,人多我就先不挤了。”江随意反手关上门。


    “把我按在寝室里休息,自己非要去上晚自习。”程瑶放下笔,目光落在江随意那不自觉扶着腰的手,“药油呢?我帮你在揉揉。”


    “柜子里。”


    程瑶下床,找到药油拧开瓶盖,浓烈的药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她搓热了手心,倒上药油,示意江随意趴在床上。


    微凉的手带着温热的药油,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片青紫的肌肤,然后力道由轻到重开始揉搓。


    “校医是说这样揉的吧?会不会重了点?”


    “没事......嘶——”剧烈的酸胀痛感让江随意忍不住抽气,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那尖锐的痛楚终于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热意的酸痛,腰部的肌肉仿佛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松弛下来。


    程瑶手上的力道也终于放轻,最后变成一种安抚性的轻拍。


    “好了。”程瑶拉过薄被轻轻盖在江随意的腰上,“趴着别动,让药油再渗一会儿。”


    寝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外面吵闹的一切似乎都与她们无关。药味包裹着她们,像一层无声的屏障。


    程瑶起身去洗手,后又将窗户打开一点,试图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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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去些,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和草木逐渐枯萎的气息。


    “意意,”程瑶的声音很轻,靠在床边的梯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我家里情况糟糕,条件差,从小受过不少排挤,一直以来都是和阿爷相依为命。我知道你想帮我,可说实话,面对你们的时候我时常会感到自卑,我没办法就这么坦然的接受。”


    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趴在床上的江随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石头缝里钻出来的野草靠自己也能活,风刮不倒,雨冲不走。”


    “钱的事,我之前就跟姑姑商量好了,她先贷款垫上,但算我借的。她过得也不容易,以后我会连本带利还给她。读书,考出去,这是我选的路,再难我也认了。”


    江随意转头看着她。程瑶眼底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可那眼神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韧透亮。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土而出,哪怕只有一丝微弱光亮也要拼命生长的力量。


    程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依旧有些苦涩,却不再空洞:“所以......别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那些让你分神的人和事都先放放。我们各走各的路,但终点,谁也别落下。”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随意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慰。


    掌心温热,带着红花油辛辣的气息。江随意反手握住那只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程瑶收回手,重新回到床上拿起笔,摊开练习册,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沉稳而持续,像暗夜里一条固执向前流淌的小溪。


    她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任何重压都无法再令其弯曲。


    江随意依旧趴在床上,腰间的酸痛在药力作用下变成一种沉重的钝感,提醒着她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和筋疲力尽。


    陈诺和周望玥回来没多久,宿管阿姨正好拿着查寝表敲了门:“江随意在寝室吗?你妈妈刚才来电话了,等下去电话机那边回一下。”


    “啊?好的。”江随意从厕所里探出头来,嘴里刚把泡沫漱掉,用毛巾擦了擦。


    陈诺:“这么晚了你妈妈找你啥事啊?”


    “不知道啊。”她从书包里拿出饭卡,然后出门去电话机旁边。


    电话机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每次通话还有限时,挂断了又要重打。


    “嘟——”


    “喂?”


    叶桐温柔的声音传来:“意意,妈妈看到你饭卡上的支出,下午是去医务室了吗?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假回来?”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你别担心。”


    “行,下回小心点,我等会儿跟你爸也讲下,他估计也看到了。刚往你卡里充了钱,多吃点饭,晚上早点睡。”


    “好,妈妈晚安。”


    “晚安。”


    江随意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挂断后听筒残留的余温仍贴在耳廓上。


    她其实还想再和妈妈讲讲话的。


    周望玥见她回来,咬着烤肠含糊不清地招呼:“阿姨说什么了?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


    江随意握拳轻轻给她一下:“没什么,就说往卡里充钱了。我刚刷完牙,你能不能别再诱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