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麻纸被收走，交到了张妈妈的面前。


    苏箐宁半点不见慌张，她把自己记得的都写了，可能会有几处错漏，但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字。


    那闲钱检举她的女子见她一副淡定的模样还觉得她是在伪装，忍不住出言嘲讽道：“有些人，作弊了还是早些承认了的好，遮遮掩掩的，等被当众查出来了，反而更丢人。”


    苏箐宁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懒懒地哂笑一声道：“论丢人，应该是连一百字都默不出来的人更丢脸吧，哦，我想起来了，若是一百字都默不出来可就不仅仅是丢人这么简单了。”


    苏箐宁那贱嗖嗖的语气说出最扎人心的话，那女子听了苏箐宁的话脸色刷得一下子就变白了，她确实是记不住一百个字，而且若是苏箐宁真的没有作弊，她凑不出那十个字，恐怕真的会被赶出启秀楼。


    她强做镇定地哼了一声，不接话了。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张妈妈那边的一堆麻纸上。


    总共也就二十张纸，张妈妈倒是也没有特地地去将苏箐宁的挑选出来提前批改。


    苏箐宁的麻纸被压在中间的位置，等批改到她的时候，已经出了好几个不足一百字的，那些人个个脸色苍白，有一两个甚至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张妈妈仔细地对照着面前的纸张与那本要求背诵的册子。


    一百字，两百字，三百字……七百字，八百字，九百字……


    张妈妈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竟然除了偶尔有几个字也时间有些不够写的太模糊了看不清楚，竟然对了九百九十个字！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想当年她进启秀楼的时候也不过才默写对了五百余字。


    “苏箐宁，这真是你默写的？”张妈妈面色凝重，一错不错地紧盯着苏箐宁从容不迫，半点不见局促的面容。


    “是我默写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苏箐宁依旧保持着微笑，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张妈妈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没什么，只错了十个字。”


    “这不可能！”张妈妈的话还没说完，那位检举她的姑娘就不可置信地反驳。


    杨晓春愤然反驳：“这怎么可能！一千个字，就算是正常的书籍，一般人也只能记下一般不到吧，更何况这种随意排列的！她一定是在作弊！她一定是抄了别人的！”


    苏箐宁也不着急，她挑眉反问道：“你急什么？张妈妈都还没说话呢！再说了，应该没有人能默写到这么多字吧？”


    杨晓春脸色煞白，但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镇定下来，眼神闪烁一瞬后，道：“你一定是做小抄了是不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张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做小抄？！我请求对你进行搜身！”


    她是决计不相信真的有人能过目不忘，记下这么多的文字的，一定是这个狡猾的女人，她作弊了！她一定是打了小抄，不过若是没有查出小抄也没关系，她会一口咬定亲眼看见她吞下去了，死无对证，总不能将这人当场拖出去开膛破肚，要真如此，那她也一样解决了这个劲敌。


    但是出乎杨晓春的意料，苏箐宁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苏箐宁是在思考怎么为自己开脱时，却见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和道：“啊，你说的确实也有可能。”


    杨晓春心下一喜，果然！她承认了！小抄一定就在她身上，她不敢让人搜身！


    不等她开口狠狠地落井下石，却听见那漂亮到令花朵都失色的女子十分自负地道：“那就由在场的所有人作证，我再亲口背诵一遍吧。”


    什么……


    什么？


    什么！


    杨晓春彻底怔住了，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说什么！背诵？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记得？！


    对于苏箐宁的这个提议，张妈妈反而乐见其成，她也很好奇，这个苏箐宁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真要说到这过目不忘，张妈妈其实也不是没有听过，只不过那一位也只是活在传说里面而已，她并没有亲眼所见，若这人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么恐怕就要得到楼主的重用了。


    苏箐宁大致能能猜到张妈妈的想法，于是，在开口背诵前，她摆出一副有些为难和受伤的表情道：“我背诵自然没问题，可是我的名誉已经被人污蔑了，而且这对我的心灵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创伤，那么请问为了补偿可怜的我，这位污蔑我的杨小姐要怎么处置呢？”


    张妈妈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发抖的杨晓春一样，像看死人一般冷冷地道：“按楼中规矩，挖去双眼，拔掉舌头，送去做下等丫头。”


    杨晓春的脸一下子就跟刚上了白粉的墙皮一样，僵硬而又苍白：“不，不，我不……”


    没人理会她细弱的反驳，苏箐宁在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后，抿唇一笑，张口就来，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流利地将全文一千字全部背诵了出来，一字不差，这一次刨去了她书写时过于快速而产生的笔误，比默写时还要完整。


    全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可怕的沉默。


    张妈妈暗暗称奇，心想着，这世上竟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众人心思各异，但大多数的都是保持着惊奇愕然与佩服集中情绪。


    最先打破这种沉寂的是一阵缓慢的掌声，这掌声不疾不徐的，苏箐宁竟从这其中听出了几分优雅来。


    她抬头往楼上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正站在四楼的围栏旁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苏箐宁一愣，她表面上露出来一个真诚的假笑，随后心里猜测起这个人的身份。


    在这人人自危，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启秀楼中这般随意行动，姿态懒散，而且站在高处俯视她们，别的不说，肯定比张妈妈身份尊贵那是没跑了。


    果然，下一瞬间，张妈妈颤抖的声音揭示了此人的身份：“楼主，您怎么来了？”


    楼主？！这就是传说中的启秀楼楼主？众女皆是微微一惊，没想到这楼主竟如此年轻，她们还以为做到这个位置，至少得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呢。


    这楼主免了张妈妈的礼，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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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伏地道：“既然真相已白，那么有些人就该及时处理了。”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张妈妈已经从中听出来些不满与不耐烦，她连忙朝着不远处站着的黑衣侍卫使了个眼色。


    后者动作迅速干练，一把捂住了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杨晓春的嘴巴，趁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过去，软趴趴地拖走了。


    杨晓春被拖走后，楼主也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大厅，他并没有为难胆战心惊的其余姑娘们，而是示意众人免礼后，目光饶有兴致地，十分具有目的性地落在了苏箐宁的身上。


    “不错，很久没有见过记忆力这么好的新人了，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清润的嗓音温柔地问道。


    苏箐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女性顾，叫顾青青。”


    “你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亲戚？”


    苏箐宁心中一凛，将先前与张妈妈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她心下多少有些忐忑，若真派人去查，恐怕她迟早露陷。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上了这花月坊的船。


    “嗯，不错。”不过楼主似乎也只是对她的家世随口一问并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只见楼主缓缓地从楼上坐走了下来。


    他穿的是一身湖蓝色的苏绣云锦，飘逸似流云，透着淡淡的光影，又与湖面倒影一般梦幻。


    走的近了，苏箐宁才惊觉此人生得格外俊美。狭长的眸，直挺如松的鼻梁，剑眉入鬓，唇瓣切颜色浅淡，生就有三分刻薄寡情的样貌，天然的一副清冷生人勿近姿态，端得是雪中寒梅的高雅冷艳。


    不过这人，苏箐宁看着，为何觉得有些眼熟，似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苏箐宁不觉得自己会记错，不可能是错觉，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位楼主，或是和楼主很像的人。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楼主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也不说话，只是细细地端详了苏箐宁一遍，然后带着几分不太真实的微笑，道：“我一见你就觉得眼熟的很，你长得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若不是她早就死了，我恐怕还以为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回来找我来啦。”


    这位楼主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怪的，有几分很诡异的天真在里面。


    而且，她觉得他眼熟就算了，这楼主怎会觉得她眼熟？她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姑娘，这楼主难不成还去过京城？总不能是楼主信了她是越城人还想和她攀攀亲戚？这也太离谱了！要还不如说她娘和楼主有一腿更可信呢。


    不过若是没见过她，那难道真是见过她娘？毕竟很多人都说过，她和她娘长得很像。


    不过那可不是夸奖的话，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和你那早死的狐狸精娘一模一样，都是个惯会勾引男人的下贱货色！


    苏箐宁吸了口气，还好她早就习惯了，她早就不记得她娘长的什么模样，她娘死都死了，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别打扰好好活着的人了。


    况且，她总不能一辈子和这句话过不去吧？